在得到劉國棟老師肯定的答復後，本以為這場談話即將收尾，誰料劉國棟老師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又拉著周源軒嘮起了家常，家長里短地講了一大通大道理。從學習態度的端正談到為人處世的涵養，從校園規章制度的嚴格遵循說到個人品德修養的日積月累，那架勢，恨不能將自己幾十年的人生經驗一股腦兒全塞給周源軒。周源軒站在一旁，臉上掛著禮貌而又略顯無奈的微笑，時不時輕輕點頭，以示自己在認真聆听，實則心里早就在默默計算著時間，盼著能快點結束這場“說教”。好不容易，待這場冗長又略顯沉悶的談話終于畫上句號時，第四節那清脆急促的上課鈴已然在校園上空回蕩開來。
周源軒前腳剛踏出教務處的門，後腳手機便跟發了瘋似的劇烈震動起來，活像個抽風的病人。他掏出手機一瞧，果不其然，屏幕上滿是來自劉禹的“親切慰問”，微信界面接連不斷地跳出好幾條消息，字里行間都透著劉禹那心急火燎的勁兒。
“軒哥，你咋還沒回來？”
“新同學都坐那好半天了，你不是陪她去的嗎？你人呢？”
“我靠！軒哥，你是不是被主任扣在教務處了？！那家伙變態起來可不是一般的瘋，你可得小心點啊！”
“軒哥！！你沒事吧？你一定挺住！我下課就來救你！”
看著這些消息，周源軒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無奈又寵溺的弧度。對于劉禹這一貫的夸張措辭，他早就習以為常，就像熟悉自己的手背一樣。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輕快地舞動，嫻熟地在對話框中敲下兩個字——沒事。發完消息，他腳下生風，大步流星地朝著教室方向走去。仗著自己那兩條得天獨厚的大長腿，沒一會兒工夫，便將教務處這塊“是非之地”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第四節課恰好是物理，這可是周源軒打心底里感興趣的科目。一想到課堂上即將展開的那些奇妙物理知識，那些隱藏在日常生活表象之下、如同神秘寶藏般的科學奧秘即將被一一揭開，他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滿心期待著能快點回到教室，全身心地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盡情遨游探索。
“周學長。”
就在他急匆匆趕路之際，一道軟糯甜美的聲音仿若春日里輕柔的微風，悠悠然飄入他的耳中，止住了他前行的步伐。周源軒下意識地偏頭循聲望去，只見一位長相精致得如同從畫中走出的瓷娃娃般的女孩，正亭亭玉立在一旁，一動不動地凝視著自己，那目光中透著些羞澀，又藏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期待。
她看起來似乎格外緊張，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眨也不眨，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縴細白皙的雙手在身前不停地搓揉著衣角，那模樣仿佛是在試圖通過這個小動作緩解內心如潮水般翻涌的局促不安。
周源軒身形一頓，就那樣背光而立，午後的陽光仿若舞台上的聚光燈，從他身後傾灑而下，光影交錯間，將他深邃立體的輪廓勾勒得愈發深刻清晰，猶如藝術家耗費無數心血精心雕琢出的上好雕塑品，散發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獨特魅力。
盛媛近乎痴迷地望著他，眼里寫滿了毫不掩飾的愛慕之情，仿佛周源軒就是她眼中唯一的光，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因他而黯然失色。
“有事？”周源軒微微挑眉，聲音清冷，仿若山間的清泉，打破了這片刻的寂靜。
“啊，這……我……”盛媛如夢初醒般地回過神來，白皙的耳廓瞬間心虛地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像是天邊的雲霞悄然爬上臉頰，“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是因為看見了學長，想打個招呼而已。”
周源軒心中跟明鏡似的，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無非是想借機跟自己多套近乎，純粹的沒事找事。
大概是看出他要走，盛媛心急如焚，立馬搜腸刮肚地找話題來挽留︰“學長，我是高二舞蹈班的盛媛，開學典禮時還跟你同台過，我們一起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你還記得嗎？”
她滿臉期待，眼楮亮晶晶的，小心翼翼地等待著答案，那副模樣仿佛是在等待宣判的犯人，滿心期許著能從答案里找出一些讓自己心安的線索，一絲能拉近與周源軒距離的希望。
但周源軒從來都不是那種會給人虛妄希望的暖男。
他神色平淡如水，眼眸中甚至還捎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不耐，薄唇輕啟︰“不記得。”
盛媛的表情瞬間僵住，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笑容還未來得及綻放便已枯萎。但她畢竟也是個機靈的女孩，很快便緩了過來，聲音更是刻意放柔了不少，試圖用溫柔來化解這突如其來的尷尬︰“也是……學長很忙，不一定記得我，那個，我可以問學長一個問題嗎？”
周源軒微微蹙眉，本就清冷高傲的氣質此刻更是添了幾分躁郁，仿若周身環繞著一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氣，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感拉到了極致。
有那麼一瞬間，盛媛甚至覺得他們是兩個來自不同星球的人，中間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但小姑娘膽子比較大，正值青春年少，滿心熱忱，哪怕明知可能費力不討好，也要為了喜歡的人拼上一把，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學長不說話……那我就問了哦。”盛媛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氣，“你現在是單身，對吧？”
周源軒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樣的問題，從小到大，他不知道已經听過多少遍，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那些或直白、或含蓄的告白，那些帶著羞澀或是熾熱目光的詢問，他早已司空見慣。
“我明白了，學長。”盛媛也不傻，能從對方的神色和舉動中敏銳地推斷出答案，“你現在還沒有喜歡的人，能走進你心里的女孩子還沒有出現。”
周源軒越听越覺得索然無味，心中的不耐愈發濃烈。
“所以我還是有機會的，對吧？”盛媛也不顧他像個局外人似的杵在那兒，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還在自說自話，“只要我足夠優秀，繼續努力，能成為配得上你的人……”
“你可以努力。”周源軒實在不想听下去，毫不留情地打斷道，“但別說為了我。”
在他看來，這種為了誰而去努力的說辭，太過矯情，只會讓他覺得虛偽至極。他欣賞的是那些真正為了自我追求、為了心中熱愛而拼搏奮進的人，而非打著喜歡他人的幌子謀取關注的虛榮之輩。
盛媛表情空白了一瞬，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悶棍，知道這個話題已經徹底被聊死了。但她一想到如果此時不說點什麼，周源軒馬上就會決然離去，那她這一節課的等待豈不是付諸東流？
她在這里，從第三節下課開始，足足等了一節課的時間，只為見他一面。她曾無數次在腦海中幻想過與他重逢的場景，甚至以為自己會像預期那樣，鼓足勇氣直接沖上去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但真到了這一刻，當周源軒就那樣清冷地站在她面前時，她才發現……她遠遠沒那個膽量。
盛媛怔在那里，驀地，腦子里像是一道閃電劃過，閃過那道縴細的身影。
“學長！”盛媛眼楮一亮，仿若找到了救命稻草，只要能跟眼前的少年多待一會兒，那讓她做什麼都願意，“我看到有個女孩子跟你一起過來的誒，但是她打扮得還挺特別的。”
盛媛歪了歪腦袋，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她為什麼要打扮成那個樣子呢？”
周源軒目光陡然銳利如鷹，直直地看向她，仿若要將她的心思看穿看透。
他的目光過于犀利，盛媛幾近本能地別開視線，心中一陣慌亂，像是做了壞事被當場抓住的小孩。
“因為……因為……大家都穿著校服，她……”盛媛一時半會兒被他盯得心慌意亂，全然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只能倉皇地左顧右盼，試圖從周圍找到一絲靈感，來填補這尷尬的空白。
“她的事。”周源軒微微抬了抬下巴，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那眼神仿若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童，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盛媛臉色微微發白，仿若被周源軒身上散發的寒氣凍傷。
“與你無關。”
……
一班的物理老師是一位臨近退休的老教師，頭發花白，臉上帶著歲月沉澱下來的和藹與滄桑。他講課節奏極慢，每一個知識點都要反復咀嚼，像是生怕學生們消化不了。算題的時候，還時常因為上了年紀記憶力減退，把自己搞懵，在黑板上寫寫擦擦，步驟繁瑣得讓人著急。但勝在他教齡長，經驗豐富，對于物理知識的重難點把握精準到位，那些隱藏在課本角落里的關鍵考點，他都能信手拈來。因此，教普通學生還算是綽綽有余，能把基礎薄弱的孩子一步步領進門。但顯然，這種教學方式不適用于陶曄這種學霸。
像陶曄這般天賦異稟的選手，學習能力極強，腦子轉得比風車還快。物理老師這種蝸牛爬行般的講法，無疑是在浪費她的寶貴時間。她坐在教室里听了一會兒，只覺如坐針氈，滿心都覺得這講法實在是低效得讓人抓狂。
可她又覺得如果自己在課堂上公然做其他事兒，未免顯得過于囂張跋扈，容易給老師和同學們留下不好的印象。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主動舉手，沖物理老師請了假，措辭是身體不舒服。
一班的老師都知道轉學生身子弱，之前在教務處的時候，劉國棟老師還特意叮囑過要多關照。于是，物理老師見她臉色確實有些蒼白，便沒有為難她，關切地囑咐了幾句，讓她回去好好休息。
只是讓一班同學納悶的是——
請假就請假，你他媽還拿上一本教輔是怎麼回事？？？
同學們眼睜睜地看著陶曄從座位下抽出一本厚厚的教輔，旁若無人地塞進書包，然後施施然地走出教室，那淡定自若的模樣仿佛她拿的不是教輔，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物件。
陶曄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她我行我素慣了，自小就養成了按照自己節奏行事的習慣。在她的世界里，判斷事物的對錯從來都是根據自己內心堅定的認知，腦子里早就根植了一套屬于自己的邏輯體系，任外界風雨飄搖，她自巋然不動。
她帶的教輔也是高中物理，不過跟今天課堂上老師要講的內容沒任何關系。她心中自有盤算，她需要快速刷一遍相關內容，整理出詳細的思維導圖，晚上回宿舍直播的時候要用。對于熱愛學習、熱衷于分享知識的她來說，直播講解知識既能鞏固自己所學，又能幫助到其他同學，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得找個相對安靜的地方。
陶曄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圖書館是最好的選擇。那里靜謐無聲，只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和筆尖在紙上摩挲的低語，知識的氛圍濃厚得仿若實質，能讓她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她打開手機相冊，調出校園平面圖，縴細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滑動，將平面圖放大看了幾眼，仔細確認了前往圖書館的前進方向。
然而，剛下幾級樓梯，便迎面對上正在上樓的周源軒。
陶曄︰“……”
這會不會也太巧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