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甦棠，平日冰冷的鳳眸透出些許溫色︰“你願意嗎？”
甦棠臉色微紅，她垂下眼眸，有些羞澀︰“我自是願意。”
元鈞難得地彎起眼來，他拉著甦棠的手，帶著她緩緩往出城的方向走著。
這三年來他們每日都是這樣，幾乎形影不離。
一起上山拔藥草，一起抓蜈蚣蜘蛛，然後一起拿到集市上售賣。
甦棠側頭看向他，看著他冷冽的眉眼，稜角分明的側臉，他這樣冰冷的性子，如今也逐漸變得柔軟許多，好像冰川開出了漂亮的臘梅花。
甦棠跟在他身邊，笑著道︰“我之前听別人說起過，若是要準備生孕，最好是將身上的咒術都解了。”
她有些懊惱起來︰“三年前我為了感受你是否元神出鞘，擅自在你我身上下了同心咒。”
“同心咒是沒有解開之道的，只怕這一生一世，你我都要被同心咒綁定了。”甦棠的聲音小了下去。
元鈞低笑一聲︰“無妨，那就綁著便是。”
甦棠眸光微閃，繼續道︰“對了，你還在我身上下了追蹤咒的，你忘啦？”
元鈞停下腳步。
甦棠心底莫名一緊，面上卻仍裝作不在乎的樣子，笑眯眯道︰“如今你我在小別村外當著一對普通平凡夫妻，雖說婚禮尚未舉行，可在我心中，已將你視為我的夫君了。
“回頭等玉瑤回來了，我們便將婚禮補上便是。”甦棠語氣輕巧，“我和你整日形影不離，這追蹤咒是不是可以替我解開啦？”
她這樣說著，臉色笑意吟吟，好像只是在說輕飄飄的事。
可她胸膛內的心髒卻跳動得極快，掩在袖下的手都忍不住攥緊了起來。
元鈞始終眸光深深地看著她，甦棠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猜不透他是喜是怒。
直到半晌，元鈞才溫聲道︰“好啊。“
可他的眸光深深，莫名讓甦棠背後泛出一層涼汗。
元鈞伸出手指在甦棠的眉心點了點，甦棠只覺體內陡然一輕，確確實實少了一道禁制。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松了口氣，一邊更熱烈地挽住了元鈞的手，她彎起眼甜甜道︰“走，我們回家。”
卻沒發現元鈞的眉眼，已是冷然。
這日夜里，元鈞在榻間顯得格外凶狠。
甦棠有些承受不住，她帶著哭腔軟聲求著，元鈞身形微頓，終究軟了下來，將她摟在懷中輕輕撫摸。
元鈞一邊揉著她的脊背，一邊暗啞低聲︰“你想孕育我的孩子嗎？”
黑暗里，甦棠看向他。
明明是曾經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帝神，如今竟在因緣際會下，非但與她同住同寢，甚至還耳鬢廝磨，難舍難分。
她笑了起來，臉上的潮紅尚未褪盡，雙眸像是含了一層淡淡的霧，看上去如此惹人憐惜。
她伸手撫上元鈞的臉頰，眼底像是蘊藏了千言萬語，她輕聲道︰“是啊，我想孕育你的孩子。”
元鈞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指放在手中摩挲。他柔聲道︰“神明的孩子，只有天道才能安排。”
元鈞是神明，當初誕生于混沌。自然，不只是元鈞，所有的神明都是這樣來的。
身為神明，對天地萬物都在把握之中，唯獨自己的孩子，不受控制，游離于天道之外。
甦棠微怔，她伸手緩緩撫上自己的肚子，有些不確定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孩子，是由天道安排的。”
元鈞點頭︰“也許明天我們就能有自己的孩子，又或者，我們終其一生，都不會有。”
縱使他是神明，也無法預測，自己會不會有孩子。
甦棠若有所思。
元鈞拍了拍她的脊背︰“睡吧，夜深了。”
等到翌日，甦棠一大早起床準備早膳，依舊準備得十分豐盛精致。
等用了早膳，元鈞去後院觀察玉瑤的情況，一邊給玉瑤渡些神力。甦棠則背上了背簍，對元鈞笑著道︰“昨日溫小嬸拜托我多抓些蜈蚣，她好買去做藥酒。我今日早些去抓，你留在家里，好好幫玉瑤治療罷。”
元鈞看向她︰“我與你一起去。”
甦棠眼中閃過一瞬慌亂，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她嬌嗔道︰“不過是幾條蜈蚣罷了，我去抓綽綽有余，你便留在家中，好好替玉瑤療傷罷。”
說罷，甦棠轉身就要走。
可元鈞在背後又叫住了她︰“甦棠。”
甦棠回頭看去︰“嗯？”
元鈞眸光深深，看了她許久，才緩緩道︰“早些回來。”
甦棠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大步離開了家。
她的背影漸行漸遠，很快消失在了元鈞眼前。
元鈞收回眼，他伸手波弄著微微發光的蓮花本體，低聲道︰“你還會回來嗎？”
冬日日光下，蓮花微微顫動，晨起的露珠沿著花瓣緩緩滑落，最終落在了水缸里。
而另一邊，甦棠站在村子口，她看著頭頂天空東方升起的朝陽，逐漸驅散了遠方的濃霧，折射出耀眼的日光。
甦棠扔掉了手中的鋤頭，又丟掉了背上的竹簍，她面無表情回頭看了眼背後的小別村，淡漠道︰“帝神，你一定不知道我為了這一刻，等了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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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神總是多有防備，她陪在他身邊整整三年，才終于讓他完全相信自己。否則她身上的追蹤咒，帝神又豈會這般輕易地就幫她解開？
不過她倒也不虧，這三年她侍奉帝神這麼多次，倒是讓她的修為突飛猛進，幾乎已經可以比擬仙界的上仙。
甦棠眸光沉沉，踏著祥雲，徑直朝著西海而去。
她如今的修為實在算得上高深，往常去西海至少也要五六個時辰，如今竟區區一個多時辰便到了。
甦棠落入深海之中，落在曾經的孤島上，她給路過的蝦子一顆碩大的珍珠，讓這蝦子去龍宮傳話。
宛竹出來得快極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出現在了甦棠面前。
宛竹看到甦棠時，愣了一愣。她怔怔地看著她，直到半晌，才不確定道︰“你是……甦棠？”
甦棠彎起眼，對著她迎了上去︰“三龍女，我們又見面啦。”
宛竹繞著甦棠轉了兩圈，不敢置信道︰“真的是你？！我記得百年之前的你，可不是這副模樣。”
甦棠羞赧一笑。
也不怪宛竹認不出來。甦棠如今的模樣，和百年前已是大相徑庭。
百年前的甦棠模樣干枯，平平無奇，就像一株枯草。可後來甦棠在神鏡天被濃烈的靈氣滋潤後，才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眉眼嬌艷，身形飽滿，好似被滋潤的蜜桃。
宛竹嘖嘖稱奇，她繞著甦棠轉了一圈又一圈，不斷問道︰“你如今的樣子，竟比當年的玉瑤還要奪目三分。難道你是讓仙醫重新塑形了？你是找的哪個仙醫，可能引薦給我？”
搞得甦棠哭笑不得。
直到打趣過了，宛竹才拉著甦棠去了龍空，進了自己的宮殿。
她給甦棠倒了茶水，一邊道︰“說罷，你來尋我，是為了何事？”
甦棠捏著手中的茶盞，有些沉默。
宛竹挑眉︰“難道你是單純來找我敘舊的？我可不記得我和你的交情，幾時變得這麼好了。”
甦棠看向她︰“實不相瞞，我是來找你借一樣東西。”
宛竹洗耳恭听。
甦棠緩緩道︰“我今日來，是為了借擇顏鏡一用。”
宛竹忍不住拉高聲音︰“擇顏鏡？三界誰人不知，玉瑤在百年前就已經不在了，你不是被帝神收入麾下了嗎？你還要擇顏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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