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鈞臉色一變，這下是真的停下腳步了，他轉過頭看向她，語氣陰郁中透著一絲不敢置信︰“你剛剛叫我什麼？”
甦棠有些局促地站起身來解釋︰“我只知道你是狩牛，卻不知你的名字，所以才這樣叫你。”
元鈞︰“……”
他強忍不耐的情緒︰“可叫我世尊。”
甦棠疑惑道︰“世尊是你主人的神號，你豈能僭越？你若不喜歡我叫你牛哥，我便還是叫你瘦牛。”
元鈞︰“……”
算了，這個草精靈力低下，看上去也不聰明，他堂堂帝神世尊，何必和一只草精說太多？
元鈞這下是真的不打算理她了，轉身又要走。
可誰知甦棠卻又追了上去。
她攔在他面前，臉色微微發紅，小聲道︰“牛哥……瘦牛，我收留了你，承擔你的每日膳食，不知你可否……”
她說得吞吞吐吐，很是赧然。
元鈞斜睨著他，看著她局促不安的樣子，譏嘲道︰“等我元神恢復，自然不會虧待你。”
甦棠一雙杏眸含著期盼看著他，分外真摯︰“好，謝謝。”
她轉身收拾了灶台，又鑽進了空間，打算研究明日的一日三餐。
這草精雖沒有直說，可元鈞知道她的意思。是向他求報答來了。
仙界等級森嚴，一個低等仙侍，想也知道她要求的是什麼。無非仙階名利而已。
元鈞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回燈籠二號繼續打坐去了。
這日夜里，又有三顆高等藥丸被投喂進了甦棠的身體，依舊全都被元鈞攔截，進了他的身體里。
元鈞對現狀很滿意，別看他在這草精體內才短短月余，可吃進來的靈藥卻治愈了他許多，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讓元神徹底恢復。
就這樣，甦棠白日里幫元鈞照料一日三餐兩點，夜里還會幫著元鈞捶腿捏腳。
元鈞一開始是拒絕的，可架不住甦棠伺候人有一套，一套按摩下來，神清氣爽，讓元鈞懶洋洋的。
只是。
元鈞瞥了眼甦棠，她的臉色是一日比一日蒼白了。
身體似乎也透明了兩分。
也是，甦棠因元鈞強行闖入而渾身筋脈逆行盡斷，他的靈力太強大才害她變成這般。再加上這段時間外頭投喂進來的丹藥全都被元鈞截胡了，甦棠的身體和元神相當于一直都沒有得到救治。
時間都拖了一個多月了，她能支撐到現在，已屬不易。
元鈞淡淡地瞥著甦棠，甦棠直起身，正打算讓元鈞翻個身時，她眼前猛得發昏，陡然跌落在了元鈞的懷里。
元鈞一愣，旋即皺著眉推開她︰“草精，草精？”
甦棠早已昏死，臉色慘白渾身癱軟，哪里還有力氣回復他？
他將甦棠放在床榻上，順手渡了些神力給她。想了想，又起身從桌邊倒了杯水，喂到她嘴邊。
元鈞斜睨著昏迷的她，譏嘲道︰“還真是脆弱，不堪一擊。”
她的元神被注入了神力，效果果然立竿見影。她感覺渾身暖洋洋的，放松極了。
她甚至還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又回到了不就城，和溫故平凡又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就像這世間的任何一對眷侶一般。
元鈞︰“……”
他看著甦棠捏著自己的手臂做夢喊“夫君”的樣子，陷入了深思……
這草精不但靈力低微，還老是白日做夢，真是可笑！
元鈞嫌惡地不行，一邊收回手來，可甦棠的力氣卻死緊，怎麼都抽不出來。
他稍微一用力，……于是熟睡的甦棠就被他甩飛了出去。
甦棠從美夢中驚醒，惶恐驚呼︰“夫君——”
話說一半，她看到了眼前元鈞那張冷漠的俊臉。
再抬頭看向四周黑漆漆的黑燈籠房間，房內散發著微微的光，她的腦子徹底清醒。
元鈞冷冷道︰“從我的床上滾下來。”
甦棠無比惶恐，一邊手腳並用爬下床，一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知怎的，我竟睡著了。”
元鈞冷漠地瞥著甦棠微微發白的臉頰，心想這草精果然笨得可以。
他突然問道︰“當初，你是怎麼進入我的神棺的？”
甦棠站在他面前，照實將當初玉瑤非要帶上自己去死囚海的過程說了說。
元鈞眯起眼︰“這麼多人在場，為何偏偏是你進入了我的棺槨？”
甦棠搖搖頭，迷茫極了︰“我……我也不知道。”
這草精雖笨，可性子確實澄澈干淨，她應該是真的不知道。
元鈞嘴角微挑，眼底閃過一抹陰柔︰“你的夫君，是怎麼樣的人？”
甦棠眨眨眼，不明白他怎會突然提起自己的夫君。可還是如實道︰“我夫君叫溫故，我和他，本是不就城外的一對平凡夫妻……”
她緩緩地，將自己和溫故是如何相識相愛，最終溫故又是如何慘死在自己懷中的過程，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元鈞竟听得格外認真，末了，他眸光微閃，回問她︰“你說，當初溫故的血滴在了你的身上，就讓你生出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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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棠點點頭，彎起眼︰“對！溫故是不是很厲害？”
元鈞眸光愈加幽深，嘴邊緩緩揚起一個笑︰“他死後的元神呢？”
甦棠絲毫沒有設防，一邊吃著桌子上的青團一邊哭著道︰“他死後只剩下了一株枯萎的丁香花，可憐我都還沒來得及和他正式告別。”
說到了傷心處，她抽抽搭搭地說著，順勢拿過了元鈞的衣袖擦眼淚。
元鈞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冷冷道︰“那株丁香花呢？”
甦棠一愣，她睜著含淚的大眼，疑惑道︰“牛哥，你怎麼了？”
元鈞自知失態，松開了甦棠的手腕，淡淡道︰“只是隨口問問。”
可他雙眼漆黑，怎麼看都像是別有所圖。
甦棠心底升騰出一股防備︰“溫故的本體……已經被我妥善放好了。”
今日的牛哥讓她不太舒服，甦棠不想待下去了，匆匆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他的燈籠。
元鈞看著甦棠倉皇離去的背影，眉眼盡是譏嘲。
十萬年前，他被那只龍吟箭趁虛而入，元神大傷。在他選擇神隕之前，曾分出一魄落入三界輪回。
沒想到，那一魄兜兜轉轉十萬年，竟成了一株丁香花精，還和一只草精產生了緣分。
怪不得甦棠能進入他的棺槨，怪不得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她身上有一絲似有若無的神性。
元鈞低笑起來，倒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當年分離出去的那一魄近在眼前，等他吸收了溫故的殘留元神，才算是真正的——帝神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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