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塵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眼神一下就冷了。
見她俏皮，自己也心生歡喜，卻不想她是故意做給旁人看的。
感受到蕭無塵的情緒變化，季清弦眨眨眼道，“殿下對我笑了，我便想炫耀給全天下看！”
一句話像是團火焰，猛地將蕭無塵涼下去的心燒沸騰了，他的下顎線繃緊，桀驁道，“你慣會花言巧語！”
“那殿下可歡喜？”
蕭無塵斜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雪紛紛揚揚的下著，沒一會兒，就到了太後的壽康宮，二人只請了個安，便離開了。
出了壽康宮沒走多遠，迎面就對上了太子，太子的目光在季清弦身上流連一瞬，很快又轉開。
“皇兄這般腳步匆匆是去哪兒啊？”蕭無塵的話，怎麼听怎麼有些陰陽怪氣兒的。
“本宮來給皇祖母請安。”
這借口極為蹩腳，同住皇宮，日日可請安，何必腳步匆匆？他是來見誰的不言而喻！
蕭無塵瞥了一眼季清弦的神色，太子還未放下她，那她呢？可放下太子了？
蕭無塵沒有戳穿太子，只道，“皇兄請吧。”
“不急！”
太子的目光落到季清弦身上，季清弦身子猛地繃緊。
前世，她給太子做侍妾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洶涌而來，日日夜夜煎熬在煉獄中的窒息感，幾近將她吞沒，她的手忍不住發顫。
“弦兒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太子溫潤的聲音響在耳側，像是一只地獄鬼手，狠狠的扼住她的脖頸。
季清弦似是急于求一根稻草的溺水之人，猛地一抓，抓住一側蕭無塵的衣角。
蕭無塵略微詫異的斜了她一眼，大冷的雪天，她的額上竟滲出了冷汗。
她……怕太子？
他的手朝著季清弦的手探去，緊緊的握住，將她拉到身後，指尖傳來的片刻溫暖，安撫了季清弦的驚慌。
“季姑娘是否有恙，皇兄難道不知？何必多此一問惹她懼怕？”他的語氣冰冷，言辭鋒利。
太子默了默，是啊，季清弦的事他都听說了，听說她受了很多苦，傷的很重，甚至毀了容。
姑娘家的容貌何其重要，就這麼輕易被毀了，彼時听聞這個消息，他只覺可惜。
但眼下看來，季清弦的額頭潔白，雙眸明亮倒不似毀了容的。
“弦兒，你的容貌還是完好的吧？只要你容顏無暇，本宮還是會允你入東宮的，日後也會護你周全……”
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態，讓人很是不適。
蕭無塵打斷道，“日後臣弟會保護好季姑娘，皇兄管好季大姑娘即可！”
他的太子妃人選是季星瑤，早與季清弦無關了，他輕許什麼以後？
太子被堵得難受，看著蕭無塵的目光染上不屑，“你保護她？弦兒心中可有一絲你的位置？”
蕭無塵被問的啞然，是啊，三年前季清弦親口說的，她眼中心中唯見太子一人！
那~如今呢？可有一絲他的位置？
太子看著他眼底，那一瞬的落寞，像個勝利者一般，很是輕蔑一笑。
“弦兒，本宮允你與季大姑娘一同入東宮，你自己說，你可願？”
他一直都知道，季清弦愛慕他至深至純，蕭無塵當年就被淘汰出局了。
如今弦兒與他同行，不過是無奈之舉，自己願意護她，她哪里還會理蕭無塵？
蕭無塵的手猛然攥緊，堅毅的輪廓緊繃，想听卻又不敢听，季清弦的答案。
季清弦深吸一口氣，從他身後走了出來，面紗之外，她的一雙眸子如過水琉璃般明亮，惹得太子痴痴凝望。
她的背脊挺直，神色堅定，“我不願！以往我是尚書之女，種種皆因父母之命，如今我不是尚書之女了，太子殿下于我而言，與旁人無異！”
她的聲音空靈決絕，震得太子良久沒回過神兒來。
什麼叫奉父母之命？明明他們是兩廂情好的！
他為了等她，讓太子妃又多活了這三年！憑什麼季清弦一句奉父母之命，就讓他的三年苦等成了笑話？
蕭無塵緊握的手緩緩送了，當年季清弦與太子議親之時，他有多狼狽卑微，如今就有多暢快！
“皇兄可听清了，季姑娘說~她不願！”
太子搖著頭，“不可能！”
“弦兒！你是不是在怪本宮，這三年沒有護著你？”
“本宮去尚書府探望你多次，可次次都被擋回來了，本宮真的不知道，你根本不在尚書府中啊！”
季清弦神色端正淡漠，“太子我不怪你，此事本就與你無關。”
“那你就莫要再賭氣，告訴老五，你願入本宮的東宮，本宮可允你良娣之位！”
良娣？太子那姿態，倒像是她佔了多大便宜似的，給他做妾？他到底哪里來的這麼大臉，說出這種話的？
“太子誤會了，肅王所說，皆為我的想法！”
蕭無塵低眼瞧她，心中有些小得意。
“不可能！本宮允你回去好好想想。”
太子高抬下顎，語氣篤定，他自出生起就注定高不可攀，無人不對他趨之若鶩，季清弦也不會是個例外！
蕭無塵上前兩步，與太子對峙起來。
只一瞬，周遭的空氣更冷了。
直到身側行禮之聲，打破了三人的劍拔弩張，季清弦的身子僵了一瞬，猛然轉頭，這個聲音……是沈安容！
不僅有沈安容，還有一行面色各異的大家閨秀。
季星瑤緊握雙拳，恨得咬牙切齒，卻還偏要裝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季清弦明明毀容了，為什麼一個兩個的，都還對她這般死心塌地？
太子！太子是她的！
對！太子還沒見過，季清弦那張毀容後丑陋的嘴臉！
“殿下，您在與妹妹說什麼呢？”她上前搭話兒，一副寬容大度的模樣。
太子負手而立，見了她神色微微變了變，但很快掩飾過去，“多年未見弦兒，寒暄兩句而已。”
季星瑤沒有拆穿他，硬擠出一抹笑道，“我知道太子殿下這幾年一直惦記著妹妹，饒是妹妹的臉毀了，殿下對她的心意也不曾改。”
季清弦心中冷笑，這是迫不及待的提醒太子，她的臉毀了呢！
只怕要讓她失望了！
太子蹙了蹙眉，季清弦眸底清澈，額上露出的肌膚細膩潔白，怎麼看都不像是毀容了。
但~想起這些時日的流言，他又有些不安。
適才他只顧著跟老五爭個高下了，竟忘了先看季清弦的臉，若她的臉毀了，便是給自己做奉儀，自己都嫌佔地的！
“弦兒讓本宮看看你的臉，你放心宮中有最好的太醫，無論如何本宮都會醫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