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霉味裹著鐵銹氣息撲面而來，孫宇用鞋尖碾碎半埋在淤泥里的玻璃藥瓶，手電筒光束掃過牆體剝落的廢棄化工廠。
王磊在身後擺弄著便攜式光譜儀，金屬探測器的蜂鳴聲時斷時續。
“這鬼地方十年前就被查封了。”王磊踢開擋路的生銹鋼架，戰術靴踩碎滿地暗紅色結晶，“老張說上個月還有流浪漢在這里失蹤......”話音未落，孫宇口袋里的銀羅盤突然發出尖銳嗡鳴，表盤上的四色指針瘋狂旋轉。
孫宇按住震顫不休的金屬盒，指腹傳來灼痛。
牆縫里滋生的苔蘚正滲出靛藍色熒光，那些熒光軌跡與他們從青銅殘片拓印的符號完全吻合。
朱瑤昨夜耳語時的梔子花香仿佛還縈繞鼻尖，他想起速寫本上旋轉的四色圖案，此刻正在污水倒影中扭曲成詭異的幾何圖形。
“磁場讀數超標三倍！”王磊的驚呼伴著儀器爆出的火花。
孫宇嘗試凝聚水元素，往常如臂使指的水霧此刻卻像被無形蛛網纏住，凝結的冰晶剛成型就碎成齏粉。
後頸的刺痛感沿著脊椎蔓延，仿佛有冰冷的手指在撥動他精神世界的琴弦。
黑影是從生銹的反應釜背後滲出來的。
起初只是瀝青狀的粘稠物質，轉眼就膨脹成三米高的人形輪廓。
孫宇甩出的火球在觸及黑影的剎那突然坍縮成蒼白的煙圈，王磊掄起的鐵棍直接從黑影腹部穿出，帶出的黑色黏液在空中蒸發成腥臭的霧氣。
“它們吞噬元素能量！”孫宇拽著王磊後退，後背撞上結滿鹽霜的管道。
黑影群聚攏時帶起的氣流掀翻滿地化學試劑瓶，玻璃碎裂聲與低頻嗡鳴共振出令人作嘔的次聲波。
他摸到口袋里的銀羅盤正在發燙，那些旋轉的指針突然在某刻定格，表盤內側浮現出朱瑤速寫本上的四色螺旋。
劇痛從太陽穴炸開時，孫宇看到自己左手浮現出水波紋，右手纏繞著火舌。
往常涇渭分明的元素之力此刻在血管里橫沖直撞，喉間嘗到鐵銹味。
王磊的喊聲像是隔著水幕傳來︰“你瞳孔變成四重虹膜了！”
二十米外的冷卻塔突然坍塌，月光照亮塔身內部密密麻麻的青銅器皿。
那些器皿表面浮動著與兒童醫院停電事件相同的霜花紋路，此刻正隨著黑影的尖嘯同步震顫。
孫宇終于明白圖紙上"情緒共振"的含義，那些吸收人類負面能量的青銅器，此刻正在將絕望與恐懼轉化為實質化的攻擊力量。
“幫我爭取三十秒。”孫宇咬破舌尖強迫清醒，指腹摩挲著銀羅盤邊緣的凹槽。
朱瑤縫在他衣領內的安神香囊開始發燙，混雜著血腥味的梔子花香中，他看見自己精神世界的元素漩渦正在崩解重組。
王磊將強光手電調至爆閃模式，揮舞著噴火器在黑影包圍圈中撕開缺口。
當四種元素之力首次在孫宇掌心交融成混沌的灰白色光球時，整個化工廠的地基開始震動。
生銹的輸料管道如同巨蛇般扭動，牆縫里靛藍色的熒光符號全部轉為血紅。
孫宇能感覺到自己的毛細血管在爆裂，但那些沉睡在古籍收藏室的神秘文字突然在腦海中清晰起來——原來四色螺旋根本不是封印，而是打開某種通道的密鑰。
黑影軍團突然集體停滯，數以百計的猩紅光點在他們空洞的眼眶位置亮起。
孫宇听見銀羅盤內部傳來齒輪卡死的咯吱聲，混沌光球表面開始浮現出與書店地下室古籍相同的楔形文字。
王磊的噴火器燃料在此刻耗盡，最近的黑影利爪已經觸到孫宇飛揚的衣角。
孫宇的指節在風元素漩渦中發出爆豆般的脆響，王磊噴火器熄滅的剎那，他咬碎舌尖將精神力催至極限。
工廠穹頂垂落的鐵鏈突然嘩啦作響，靛藍色苔蘚在狂風中化作萬千螢火。
“散！”
壓縮到極致的龍卷從孫宇掌心迸發，青白氣流裹挾著鐵銹與碎玻璃形成絞殺旋渦。
黑影軍團發出高頻尖嘯，最前排的怪物如同被投入碎紙機般化作黑霧。
王磊趁機掄起半截鋼管，將趁機撲來的殘影砸進盛滿化學試劑的廢池。
但代價來得比想象更快。
孫宇踉蹌著扶住滲水的承重柱，鼻孔淌下的血珠在戰術背心上暈開暗紅。
他能清晰感受到腦域深處傳來的撕裂感，就像有人用鈍刀在切割神經束。
朱瑤縫在衣領的安神香囊突然發燙，混著梔子花香的暖流勉強護住意識清明。
手機在褲袋里瘋狂震動，來電顯示跳動著朱瑤的自拍頭像——女孩正捧著熱可可朝鏡頭比剪刀手，背景是他們常去的舊書店。
“你那邊好吵...”帶著哭腔的聲音穿透電流雜音，“我夢見你掉進冰窟窿，怎麼都游不上來......”
孫宇抹了把糊住視線的血水，喉結滾動著咽下腥甜︰“正和王磊吃夜宵呢，等會兒給你帶糖炒栗子。”他抬腳碾碎試圖纏上腳踝的瀝青狀物質，語氣輕松得仿佛真的坐在燒烤攤前，“要裹兩層牛皮紙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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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聲突然從冷卻塔方向傳來，朱瑤的驚呼被孫宇用咳嗽聲掩蓋。
王磊默契地掄起滅火器砸碎監控探頭，飛濺的零件在月光下劃出銀色弧線。
當電話那頭終于響起破涕為笑的氣音，孫宇感覺胸口的元素漩渦竟開始逆向流轉，透支的精神力不可思議地重新凝聚。
這份溫存持續了二十七秒。
當黑影軍團再次從排污管道涌出時，孫宇發現它們的形態發生了可怕變化。
那些原本瀝青狀的軀體表面浮現出青銅紋路，眼窩位置亮起與古籍符號相同的猩紅光芒。
王磊擲出的燃燒瓶在半空突然熄滅，就像被某種無形力量吞噬了熱能。
“精彩，真是精彩。”
沙啞的男聲帶著電子合成般的顫音，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
生銹的反應釜頂部亮起幽藍投影，兜帽遮臉的神秘人虛影正踩著懸浮的青銅碎片。
孫宇瞳孔驟縮——那些碎片的花紋，竟與兒童醫院血案現場發現的金屬殘片完全吻合。
“用戀愛腦對抗精神侵蝕？”神秘人抬手輕點，孫宇剛凝聚的火球突然坍縮成灰燼，“你以為能駕馭元素之力，不過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而不自知。”
王磊突然悶哼跪地，戰術手套被腐蝕出蜂窩狀孔洞。
孫宇這才發現滿地污水正在沸騰，泛著金屬光澤的氣泡中浮現出微型元素漩渦。
他試圖調動土元素構築屏障，卻發現地底的混凝土竟在抗拒召喚——某種更高級別的元素掌控正在篡改物質結構。
“情緒共振裝置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具。”神秘人虛影抬手輕揮，整座工廠的青銅器皿同時鳴響。
孫宇感覺心髒被無形手掌攥住，朱瑤縫制的香囊突然自燃，灰燼中飄出帶著金邊的四色粉塵。”知道為什麼選化工廠嗎？”電子音里混入真實的笑聲，“這些陳年污染物，可是最好的元素放大器......”
孫宇的作戰靴突然陷入軟化地面，王磊拋來的登山鎬在半空熔成鐵水。
但當他看到神秘人背後浮現的兒童醫院立體投影，那些昏迷患兒蒼白的臉突然與朱瑤擔憂的神情重疊。
沸騰的污水倒影中，他發現自己四重虹膜的眼瞳深處，竟有銀羅盤的虛影在緩緩旋轉。
劇痛突然轉為清明。
孫宇松開試圖凝聚元素的雙手，任由風衣下擺被腐蝕性氣體撕成碎片。
他注意到每當神秘人說話時，投影邊緣的青銅碎片就會同步震顫——那些懸浮物表面沾染的靛藍色苔蘚，此刻正隨著聲波頻率明滅閃爍。
“你說得對。”孫宇突然扯開戰術背心，露出心口位置逐漸成型的四色螺旋印記，“但潘多拉魔盒里......”他故意踉蹌著撞向反應釜，指尖趁機抹過縫隙里滋生的熒光苔蘚，“最後留下的可是希望。”
當神秘人虛影因這個動作出現半秒遲滯時，孫宇終于看清那些青銅碎片之間連接的晶絲。
就像朱瑤在速寫本上畫的能量回路，此刻正在將化工廠積蓄十年的污染轉化為黑暗元素。
他染血的嘴角勾起弧度，沾著苔蘚的手指悄悄按上滲水的牆壁。
工廠深處的排水管突然傳來嗚咽風聲，那聲音與朱瑤電話里的哭腔奇妙共鳴。
孫宇眼底銀羅盤虛影驟亮，他終于在絕望中發現——神秘人忘了最重要的事︰被污染的，可不止是元素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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