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刺入鼻腔時，孫宇的睫毛顫動兩下。
視線尚未清晰，先感受到掌心里溫暖濕潤的觸感——朱瑤正用沾了溫水的棉簽替他擦拭指縫里干涸的血跡。
那些在昏迷期間仍無意識攥緊的拳頭，此刻終于松弛下來。
“你肋骨上的冰晶克數剛好七克。”朱瑤的睫毛在頂燈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她將孫宇的右手貼在自己臉頰，“林雪給的提示是對的。”她頸間的柑橘香混著淡淡的碘伏味道，讓孫宇想起三天前那場混戰中碎裂的冰稜。
監控儀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孫宇用指腹摩挲著朱瑤手背的六芒星烙印。
那枚暗紅色印記正在皮下緩緩游移，像是有生命的水母。
“陳老要元素熵值做什麼？”他撐著床沿坐起，肋骨處傳來細密的刺痛，“我們必須搶在他前面……”
話沒說完就被保溫桶擰開的響動打斷。
朱瑤舀起一勺山藥排骨湯，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泛紅的眼尾︰“先把周雨昨晚破解的監控數據看完。”她腕間的翡翠鐲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典當行粗糙的票據存根。
孫宇喉結滾動兩下。
病床邊的折疊桌上攤著五份簡歷，最上方那張屬于地下拳場的韓立。
照片里的男人赤著上身，左肩紋著纏繞電流的猛虎，正是三年前在碼頭救過他的那位。
“這些是周雨篩選出的潛在成員。”朱瑤將湯匙抵在他唇邊，“他說要組建勢力，就得從灰色地帶找能用的人。”她忽然低頭輕笑，“就像你當初把我從公司年會的酒局里拽出來時說的——光明正大的人往往最擅長捅刀。”
消毒燈管突然閃爍兩下，孫宇本能地將朱瑤護在身後。
窗外的雨絲突然凝滯在半空，水珠表面浮起細密的冰晶紋路。
他指尖竄出幽藍火苗，卻在看清來人後驟然熄滅。
“韓哥？”孫宇望著翻窗而入的壯漢，對方軍靴上還沾著地下拳場特有的血腥味。韓立拋來件黑色沖鋒衣，領口繡著暗金色的元素符文︰“換衣服，周雨已經屏蔽了醫院三個街區的監控。”
當孫宇踏進地下拳場時，潮濕的霉味混著汗腥氣撲面而來。
生銹的鋼筋支架上纏滿彩色電纜，觀眾席間此起彼伏的電子煙藍光像是某種詭異的螢火蟲。
他注意到東南角立柱後閃過的銀色耳釘——那是周雨提前布置的微型無人機。
“今天要招募的不僅是打手。”孫宇將朱瑤護在內側，掌心按在看台扶手的鐵銹上。
細微的土元素順著金屬脈絡蔓延，瞬間在人群中標記出七個攜帶武器的可疑身影。
朱瑤假裝整理長發，發絲間墜著的水晶發卡閃過藍光，將掃描數據實時傳回周雨的電腦。
擂台突然爆發出刺耳的電流音。
主持人被踹下台的瞬間，三個戴著青銅面具的壯漢躍上八角籠。
最矮的那個甩出蝴蝶刀，刀刃擦著孫宇耳畔釘入身後的啤酒箱，瓶身碎裂的響動讓全場驟然寂靜。
“听說有人想在這撿破爛？”為首的刀疤臉踢飛了招募告示，印著獎金數額的位置赫然留著焦黑的鞋印。
孫宇眯起眼楮，那些飄散的紙灰里摻著極細的熒光粉末——是劉總公司實驗室的特制追蹤劑。
朱瑤突然按住他繃緊的小臂。
她今天特意戴了琉璃耳墜，此刻正將觀眾席的竊竊私語過濾成清晰的信息流︰“西看台穿鉚釘夾克的女人帶著電擊戒指，北區戴鴨舌帽的老頭袖口藏著微型注射器……”
“既然是來踢館的，總得留點彩頭。”孫宇突然提高聲音，指尖掠過擂台邊的鐵鏈。
細微的火元素將銹跡燒成赤紅，熔化的鐵水在他掌心凝成三枚骰子，“你們輸了，就把面具焊死在臉上如何？”
刀疤臉突然暴起，袖管里彈出的合金指虎裹著勁風襲來。
孫宇後仰的瞬間，風元素在腳底形成氣旋，整個人如同踩在透明彈簧上凌空翻轉。第二個打手的甩棍擦著他腰側砸在擂台柱上，迸濺的火星突然被某種力量牽引，在孫宇掌心聚成旋轉的火球。
“太慢了。”孫宇突然輕笑。
當第三個打手抽出淬毒匕首時，他故意露出左側空門，肋骨處的冰晶封印突然藍光暴漲。
偷襲者還未來得及竊喜，就發現匕首被某種力量定在半空——是朱瑤藏在繃帶里的水元素將空氣濕度提升了300。
風刃割裂面具的剎那，孫宇終于看清三人耳後的芯片接口。
他旋身踢飛刀疤臉的瞬間，指尖彈出火星點燃對方衣領，燒焦的布料下露出劉總公司的標志。
“替人當狗也要挑主子。”他踩住那人後背，聲音裹在呼嘯的旋風里傳遍全場，“比如現在，你們老板正通過芯片看現場直播吧？”
擂台突然震顫起來。
孫宇將最後一人踹飛時，故意讓風元素掀翻東南角的啤酒桶。
琥珀色的液體在空中形成水幕，將周雨提前布置的全息投影完美掩蓋成元素之力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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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們看著水流凝成的巨龍盤踞在孫宇身後，爆發出海嘯般的歡呼。
當最後一個打手撞碎消防玻璃時，孫宇單膝跪地喘息。
過度使用元素之力讓視野邊緣泛起雪花點，但當他抬頭望見朱瑤發光的眼眸，某種滾燙的力量又從脊椎竄上來。
擂台下開始有人往台上扔金屬銘牌，那是地下拳場特有的投誠信物。
“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人帶著任務來。”孫宇將火元素聚成光球拋向穹頂，炸開的火花如流星雨墜落，“但你們更應該好奇——”他故意停頓，看著周雨操控無人機在牆面投射出模糊的實驗室影像，“為什麼劉總要派人混進我的招募會？”
角落里的獨眼拳手突然捏扁了啤酒罐。
孫宇記得資料里提過，這人妹妹去年死在劉總的藥物試驗中。
當朱瑤假裝無意間掉落實驗室照片時，那個總在擦拭匕首的短發女拳手終于站起了身。
雨不知何時停了。
孫宇接過韓立拋來的毛巾時，發現邊緣繡著行小字——是周雨用夜光絲線繡的監控盲區時刻表。
他望向正在給傷員包扎的朱瑤，她白襯衫下擺的補丁隱約透出元素回路的金線，那是用典當翡翠鐲的錢買的導電縴維。
八角籠頂端的射燈突然爆裂，玻璃碴如星塵灑落。
孫宇在明滅的光影中轉身，身後響起此起彼伏的金屬踫撞聲——那是拳手們將武器拍在桌上的聲音。
八角籠頂的霓虹燈管滋滋作響，孫宇望著桌上堆積如山的金屬銘牌，指節無意識敲擊著韓立帶來的拳場賬本。
那些泛黃的紙頁間夾著三年前碼頭事件的剪報——正是韓立救他時被記者拍下的照片。
“按行情價，這些兄弟的安家費夠買下半個舊城區。”韓立將冰鎮啤酒罐貼在孫宇手背，冷凝水順著賬本上的赤字蜿蜒而下。
他胸前的電流猛虎紋身在昏暗光線下忽明忽暗，“但要是加上我的連勝紀錄抵押......”
孫宇突然按住賬本邊緣。
他記得韓立右肩那道貫穿傷，正是去年為保住拳王稱號被淬毒指虎劃傷的。
此刻那些投誠的銘牌在掌心發燙，每個凹痕都刻著原主人的綽號——“毒刺”的銘牌邊緣殘留著黑市禁藥的苦味，“銀狐”的金屬表面布滿防竊听涂層。
“韓哥的拳王腰帶值三百萬信用點。”周雨的聲音從朱瑤的水晶發卡里傳出，伴隨著密集的鍵盤敲擊聲，“但地下錢莊只認實物抵押。”全息投影在啤酒泡沫上展開，顯示出韓立藏在拳場更衣室的鎏金腰帶，鎖扣處還沾著去年總決賽對手的血跡。
朱瑤忽然按住孫宇顫抖的手腕。
她發梢的水元素感知到三個街區外的異常震動︰“管理員帶著三十個保安往這邊來了。”她腕間的票據存根被汗浸濕，典當行蓋章的日期正是他們遭遇實驗室襲擊的次日。
穿紫西裝的拳場管理員踢開鐵門時，孫宇正用火元素烘烤著潮濕的招募名單。
對方袖口的熒光粉末比劉總實驗室的追蹤劑更細密，在風元素加持下竟形成微型屏障阻隔了周雨的信號掃描。
“新人保護期規則第17條。”管理員戴著特制手套拍在桌上，掌心紋路與三天前襲擊者的面具裂痕完全吻合，“每月最多招募五名三級拳手。”他身後保安的瞳孔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正是被芯片控制的特征。
孫宇的指尖在桌下勾動，朱瑤發間的水晶突然折射出七彩虹光。
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周雨正在破解管理員耳內的微型通訊器。
當全息投影顯示出劉總辦公室的實時畫面時，韓立突然掀翻桌子，啤酒泡沫在空中凝成冰錐陣列。
“去年你收黑錢調換選手護具的事...”韓立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的陳年灼傷，疤痕形狀與管理員戒指上的毒蛇紋章完全一致，“要不要我找監察組聊聊？”
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那個總擦匕首的短發女拳手踢飛保安的防暴盾，刀刃精準挑開管理員後頸的皮膚，露出閃著紅光的皮下芯片。
“看來劉總連狗鏈都升級換代了。”她將芯片甩在孫宇腳邊，金屬與地面踫撞出詭異的蜂鳴聲。
朱瑤趁機將加密u盤塞進招募名單夾層。
這是用典當翡翠鐲的錢買的軍用級存儲器，表面蝕刻著周雨設計的元素回路。
“周雨的坐標更新了。”她借著給孫宇整理衣領的姿勢耳語，“他在北郊廢棄工廠加了四道量子防火牆。”
孫宇望著管理員倉皇撤退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對方皮鞋底沾著某種藍色苔蘚——這正是周雨安全屋周邊特有的變異植物。
當他轉身想提醒朱瑤時，發現她正用繃帶蘸水在桌面寫字︰周雨的安全系統三天前被觸發過十七次。
“我需要二十分鐘破解拳場的主控系統。”周雨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朱瑤腕間的票據存根突然顯示出一串倒計時數字，“但韓立的腰帶抵押只剩十九分鐘有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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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籠頂的射燈突然全部熄滅。
孫宇在黑暗中握住朱瑤冰涼的手指，她無名指上的水元素戒指正在吸收空氣中的濕度。
當備用電源啟動的瞬間，眾人看見管理員癱坐在角落，他的定制西裝被水元素浸透，正顯現出周雨植入的虛假賬目數據。
“帶我去見周雨。”孫宇扯下朱瑤發間半融化的冰晶發卡，這是周雨上周送來的原型機，“他故意在安全屋留了生物識別線索。”發卡內部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圖，某個坐標點正在北郊的暴雨中閃爍。
韓立將拳王腰帶拍在孫宇懷里時，鎏金鎖扣突然彈開，露出周雨用夜光絲線繡的密文︰東南通風口第三根鋼梁。
腰帶夾層里藏著拇指大的信號發射器，此刻正與朱瑤耳墜里的接收器產生共鳴。”車鑰匙在老地方。”韓立將某個金屬物塞進孫宇褲袋，觸感冰涼帶著火藥味——正是三年前碼頭事件中那輛改裝車的啟動芯片，“周雨在輪胎里裝了元素感應裝置。”
朱瑤突然拽著孫宇沖向安全通道。
她的白襯衫在黑暗中泛著元素回路的微光，這是用導電縴維繡成的臨時防護陣。
當他們撞開生銹的鐵門時，夜雨裹著冰碴砸在臉上，遠處傳來管理員氣急敗壞的吼叫。
改裝車的引擎蓋上布滿彈孔狀的水漬，周雨用強酸雨在車漆表面蝕刻出迷宮般的紋路。
孫宇摸到方向盤下方的凹槽，那里嵌著半枚翡翠鐲子的碎片——正是朱瑤典當的那只鐲子的斷裂面。
當車燈撕開雨幕時，朱瑤正在用繃帶包扎孫宇滲血的肋骨。
車載屏幕突然亮起周雨設定的倒計時，十九分零七秒的數字下方，一行小字緩緩浮現︰安全屋的量子防火牆會在二十分鐘後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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