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爺孫倆提著祭品，晃悠悠地向村外的土地廟走去。
路邊的楊樹上已是蔥蘢，一輪明月掛在空中，小路上月影斑駁，僻靜的鄉村夜晚，只有草中的蟲鳴和村中的幾聲狗吠。
從奶奶家出來，李長生便打開了天眼，在他的視野之中，又多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他拎著籃子跟在爺爺的屁股後面，不是害怕，只是從小形成的習慣，不管他現在或者未來取得怎樣的成就，爺爺和父親總會在前面為他遮擋風雨。
爺爺走得並不快，四平八穩，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跟修煉之前大為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他自己也修煉了呀，但是他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已經能夠看到土地廟了，天眼穿透石牆，里面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空空如也，如果不做儀式請神出來，那就是一個磚頭壘起來的小房子，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
李長生在心里默數了一下，自己和這位老祖宗並其實沒有見過幾次，不超過一手之數，他大概已經猜到了這次喊他過來的原因，應該是為了那只黃鼠狼。
李長生不知道這老祖宗為什麼會這樣重視自己，非要讓他親自過來，當面解釋，按照道理完全沒有必要的呀。
他不僅是自己的老祖宗，還是陰間之主冊封的陰神，即使官位再小，那也是一方神祗，神靈做事還需要向他一個凡人解釋？
難道是因為我是家族的長子長孫？听說在古代長孫的地位很高，李長生的心里一直在瞎琢磨，所以一路上沉默不語。
走在前面的李文德回過頭看了一眼，心中也是納悶，自己的大孫子今天怎麼變得那麼乖了。
平時那張小嘴叭叭的，沒完沒了，像極了自己的老伴，典型的小話癆，不知道今天怎麼就忽然不說了，難道真是被嚇著了？
從家里到土地廟，這段路其實很近，如果是白天，一個成人奔跑起來，也就一兩分鐘，可是今晚卻給人一種很遙遠的感覺。
“還愣在那干嘛，快把祭品擺上呀！”李文德輕輕地拍了一下孫子，提醒道。
“奧，知道了。”李長生回過神來，把竹籃子放下。
他先把廟里的三個盤子拿了出來弄干淨，之前放的貢品應該是被小動物們吃掉了，因為旁邊掉了很多的殘渣，還需要給土地廟做一下清潔。
做完這些，李長生從籃子里把新帶過來的角蜜、三刀和張木果拿出來，重新擺上，然後放在原位。
爺爺把線香和紙錢拿過去，然後從兜里掏出平時吸煙的打火機，先把線香點著，然後插在香爐里，最後再點燃紙錢。
“經壇土地，神之最靈，升天達地，出幽入冥，為吾關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書上清。”
“請！”
隨著請神符咒的吟誦，天眼之下，土地廟又像之前一樣金光大盛，隨後那個穿著粗布麻衣的老祖宗從神廟里慢慢走了出來。
“後世子孫李文德，攜孫李長生，拜見老祖宗！”
“行啦，都是一家人，每次都來這套，你不煩我都煩了，小家伙，我們又見面了！”土地公看著李長生嬉笑地說道。
“拜見老祖宗！”
“免了！考試考完了？”
“考完了，科目太多，兩天考了九門，時間上有些倉促！”
“你小子跟我說這些也沒有用，我是解放前出生的人，也是死在解放前，而且解放前我也沒有考過學，只上過幾天私塾，而且我也管不了那麼遠，縣城有城隍廟，他可比我的官大多了。”
“沂縣有城隍廟？沒听說呀。”
“有的，這些東西不用拘泥于形式，看不見不能代表沒有，如果真的沒有城隍，那城里的人們，怎麼輪回轉世？你說是吧。”
“老祖宗，您喊我過來，有啥事呀，直接告訴爺爺讓他轉達一下不就行了麼？”
“是這樣的，前幾天文德過來找我，跟我提起了那只黃鼠狼的事情，然後復述了一下你當時的疑惑，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否則鬧出誤會總歸不好。”
“那只黃鼠狼的修行之法是我給她的，因為我們家欠她的祖上一個人情，當年鬧饑荒，家里的余糧都吃光了，眼看著一家都快要餓死了，是她的祖上從地主家的糧倉里偷糧食送過來，才讓我們一家度過難關的。”
“你放心好了，雖然她有了修行之法，但是並無幻化成人形的法門，而且我在這里看著，不會允許有這種事情的發生的。”
千算萬算，真是沒有想到那只黃鼠狼居然和自家扯上了關系，李長生暗道。
“老祖宗，那只黃鼠狼傷人又是怎麼回事的呢？”
“那個是叫文臣是吧？”土地公看了看李文德，然後問道。
“回爺爺的話，是的，是叫文臣，從小和我一起長大！”
“他爹叫什麼？”
“國安！”
“原來是那小子家的，國安以前瘦的跟猴子一樣，天天跟在你爸後面，你爸也是個老好人，自己有一碗稀飯，還得分他一半。”
“怪不得那時候，國安叔天天帶著文臣到家里來呢，原來是從小的交情！”
“交情個屁，他們那叫精明，從你們身上佔便宜呢，這麼淺顯的道理，都看不明白，你跟你爸一樣，蠢得沒法說！”
被自己的爺爺罵了一通，李文德低著腦袋沒有說話。
然而，李長生卻不高興了，直接站起來，懟道︰“老祖宗，您這就不對了，如果善良是愚蠢的話，那中華民族的所有優良品德都應該取消，文臣爺爺和他爸爸精不精明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爺爺和太爺不是愚蠢，那是心善。”
“好吧，好吧，是我口誤，錯怪他們爺倆了，不過國安那爺倆做事的確不地道，文德，你以後少跟他來往。”
“知道那只黃鼠狼為什麼不找別人，單單去找他的麻煩麼，那是因為他做事太絕，嘴上說的是嘗嘗野味，卻把別人一家一網打盡，全部拿去換錢。”
“老祖宗，你是說文臣一直在捕殺黃鼠狼，然後拿去賣？”
“對呀，你以為呢，小黃一家被他弄得都快絕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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