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懷新接過u盤,插在了電腦上,然後選擇播放。
于是,包括‘梁縣長,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把商業街的項目給我,市里就會同意批一筆五億的撥款過去。只要梁縣長你點個頭,我這里還有一千萬的謝禮。’在內的,明顯充滿著行賄意圖的話語,通過揚聲器傳進了他的耳中。
從頭听到尾,一共也就幾分鐘的錄音。
事實證明,梁惟石一點也沒有冤枉錢自力,如果這都不算拉攏和收買國家干部的話,那什麼才算?
不過,有一說一,梁惟石參加市委領導的飯局,卻暗中錄音的行為,明顯是壞了官場規矩,犯了大忌。
站在梁惟石的位置,當然可以為自己辯解,比如是因為一看錢自力就不是什麼好鳥,所以提前做了防備,專門錄了兩人的對話……
但是,站在參會領導的角度,甚至他這個旁觀者的角度,都會覺得梁惟石心存算計,非是光明磊落之人。
就想想,以後誰還敢和梁惟石一起吃飯?
看著紀委書記投來的明顯充滿著異樣的目光,梁惟石淡淡一笑說道︰“雖然我並不怕別人誤會,但是,您這里的規矩我懂,所以我有必要對這段錄音的來源進行說明!”
“這段錄音是前幾天有人匿名郵寄到縣紀委的,而能夠有條件錄下這段錄音的人,就只有我和錢自力!”
“那麼問題來了,按您的想法,在我和錢自力之間,誰偷偷錄音的嫌疑最大呢?”
鄭懷新瞄了對方一眼,心想這還用問嗎,當然是你錄音的嫌疑最大啊!錢自力就算也能錄音,也有錄音的動機,但也不會傻到錄完音又發給你啊!
不對!這個匿名郵寄錄音的人,也有可能不是錢自力本人。
這里面不能排除,錢自力在錄音之後,錄音工具不小心落到了別人手里的可能性。
所以,如今擺在他面前的選擇就是,是相信梁惟石的人品呢,還是相信另外一個未被證實的可能呢。
看著年輕縣長認真而坦然的神色,結合自對方上任以來的種種事跡,再加上他對梁惟石的了解,鄭懷新還是願意相信,梁惟石不是那種做了不敢承認,耍心機為自己開脫的小人。
想到這里,他沒有直接回答梁惟石的話,而是微微一笑推斷道︰“錢自力錄音的目的,應該是打著抓你把柄的如意算盤吧?”
梁惟石立刻送上一記馬屁︰“鄭書記英明,我猜錢自力也是這個目的。只不過,他的運氣實在很糟糕,不但沒有達成目的,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個應該是他當時錄音的手機,您不妨檢查一下,里面是不是還有其它線索。”
一邊說著,一邊又從包里掏出一支據說是限量版的名牌奢華手機遞了上去。
鄭懷新怔了一下,隨後不禁啞然失笑,伸手點了點對方,似乎在說——好你個梁惟石,對我還藏著掖著留一手。
如果說剛才他只是從個人主觀方面,願意相信梁惟石的話,那麼現在證據擺在眼前,足可以證明,確確實實是有人拿到了錢自力的手機,郵寄給了梁惟石。
也就是說,這段雙方交談的錄音,還真是錢自力錄的!
從市紀委出來,梁惟石與楊麗芸乘車一同返程。
楊麗芸特意邀請梁惟石坐她的車,在車上,她十分真誠地說了一句︰“這次,真的多謝你了!”
梁惟石微笑回道︰“書記您客氣了,我也沒幫什麼大忙。再說,我上次提拔的事兒,您不是也幫過我嗎?”
楊麗芸笑著搖頭說道︰“那不是一回事,上次我是錦上添花,而你這次是雪中送炭。”
這次的座談會,明擺著是嚴繼成針對她的發難,即使是曹滿江為她說了兩句話,也不改變不了她的不利形勢。
她看得出來,嚴繼成想要動她的決心很大。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梁惟石無比仗義地起身發言,通過天龍集團一事,一舉將原本集中在她身上的火力全都吸引了過去。
她的‘立身不正,管教和約束親友不嚴’,與‘錢自力在某些市委領導的授意下,意圖對國家干部行賄,公然索要工程項目’相比,哪個性質更嚴重,嚴繼成不會不清楚!
因此現在嚴繼成首要解決的對象,已經變成了梁惟石這個眼中釘肉中刺,而她承受的壓力自然就會大大減輕,甚至消于無形。
所以,你讓她怎麼不對梁惟石感激萬分!
“書記您不用放在心上,咱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為了保證南部新區的建設不受外部因素的侵擾,將這項能夠惠及民生,促進光華縣經濟發展的大型工程順利完成。”
梁惟石語氣認真地回答道。
楊麗芸緩緩點了點頭,此時的她深深感覺到,今後搭班子的幾年,一定是她與梁惟石精誠合作,讓光華縣再度煥發生機不斷發展的幾年。
也一定是她仕途經歷當中,最具有重要意義的幾年!
總之一句話,梁惟石這朋友她交定了!
眾所周知,楊書記對真正的朋友,一向是推心置腹的好。
慶安市委,書記辦公室。
嚴繼成坐在老板椅內,皺著眉頭,沉思不語。
他在猜測,梁惟石交給鄭懷新的所謂‘證據’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秘書于勤不敢打擾書記的思考,輕手輕腳地把一份文件放在桌子,又準備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而就在這時,他听見了嚴書記的一聲吩咐︰“讓雷祥海過來一趟。”
于勤連忙應了一聲,出去給紀委副書記雷祥海打了電話。
嚴繼成是覺得,光靠猜也不是辦法,還不如把雷祥海叫來問個明白。
鈴鈴鈴……鈴鈴鈴……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嚴繼成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目光略顯陰沉地將電話接起,緊接著,里面傳來了錢自力有些慌亂的聲音——
“嚴書記,我听說今天的座談會上,梁惟石說了我要項目的事,還說他手里有證據?”
嚴繼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頗為不悅地反問道︰“你慌什麼?你也不想想,你就和他見過一次面,他手里能有你什麼證據?”
電話那邊的錢自力沉默了幾秒鐘,然後不得不硬著頭皮吐露了實情︰“嚴書記,那個,我的手機前幾天不小心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