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舟一邊思索一邊利落地把炕鋪上︰“不管怎麼樣,今晚你還是在這里住一晚,摸黑回去太危險了。”
長亭也想要在這里休息,可是一想家里的妻子,就不是很放心︰“我還是早點回去的好。我過來就是想跟你說說話。”
他捧著熱水,這一次是真的從手心暖到了心里︰“具體的事情,我也不能跟你細說,不過我是真的開心。”
“你也做好準備,多存點錢,以後還可以做點小生意。”長亭又覺得自己說多了,咳了一聲,又說起自己的往事︰“我跟你說說我是怎麼過來的吧。”
“好。”蕭遠舟做好了徹夜長談的準備。
故事很長,卻也很短。
長亭原本是皇室後人,雖然不是溥儀嫡親後代,卻也是載灃的後人,也就是說,他父親跟溥儀,那是嫡嫡親的親兄弟。
所以長亭生活一直都很優渥,直到前些年,局勢驟變。
長亭一家人開始變得低調,後來就被送到了東良舍大隊的牛棚。
長亭臉上暈染上一層酡紅,酒未喝,人已醉︰“你知道的,我父親,祖父,還是有點人脈的。所以我一路過來也沒吃過什麼苦頭,到了東良舍大隊的時候,我也沒遮掩,誰知道就出事兒了……”
長亭長嘆一聲,但是也沒細說,只說︰“我後來就把東西藏起來了,真的過了幾年苦日子,好在,苦盡甘來了。”
蕭遠舟只可惜這會兒沒有酒,不然兩人喝一杯,估計還能听到更多的故事,不過這些也夠了。
長亭話說完了,身上也暖透了,從懷里掏出來一個金戒指放到桌上︰“這是送給你的。你在這里存錢艱難,拿去換點錢,以後回去好用得上。”
“無功不受祿。”蕭遠舟給長亭塞回去,又把自己的手電給他︰“路上不好走,你拿著用,路過鎮上讓人給我捎回來就行。”
長亭點點頭,打開門就回去了。
蕭遠舟把炕桌搬走,重新鋪床,卻在床鋪下面摸到一個東西,他拿出來一看,卻是一枚大金戒指。
不用問,肯定是長亭放的,而且這個還不是他剛才拿出來那一枚。
肯定是長亭知道他不會收,才偷偷放了一個。
蕭遠舟看著戒指好一會兒,才收了起來,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大隊里的人都去地里忙活,秧苗都剛出頭沒多高,一場大雨下來,不知道扎根不深的秧苗有沒有被雨水沖毀,更不知道有多少秧苗被沖走,有多少秧苗需要補。
牲畜有沒有受到雨水影響……
方方面面都需要忙活。
蕭遠舟在眾人忙碌的時候,帶著孫奶奶跟孫言去了縣里醫院。
一通檢查下來,孫奶奶的心髒有一些毛病,有些胃病,不過問題都不大。
醫生特意叮囑︰“看著問題不嚴重,不用住院。拿點藥就行,不過藥要按時吃,不能斷。飯也要按時吃,吃點軟和好消化的。”
醫生本來還想說吃點細糧好好養養,可看到孫奶奶跟孫言穿著的衣裳,就知道家里窮,肯定不能吃細糧,也就沒說。
蕭遠舟跑前跑後幫忙拿了藥,幾人從醫院出來,都半下午了。
蕭遠舟看著醫生開的單子,說︰“奶奶,要找個地方吃點飯,然後把藥給吃了。”
“回家吃,回家吃。”孫奶奶可不想在外面吃飯,多貴啊。
蕭遠舟可不肯︰“醫生說了,要按時吃飯,按時吃藥的,您不听話,那今天這錢不就白花了嗎?”
孫奶奶遲疑片刻︰“那,買個饅頭好了,或者供銷社買點餅干,我吃一口就吃藥。”
孫奶奶摸摸孫言的頭︰“小言可是很久沒有吃過餅干了,都進城了,給他買點。”
蕭遠舟帶著兩人往國營飯店過去︰“好容易出來了,當然要吃點好的。一會兒再買餅干。”
國營飯店里,這會兒正在做晚餐的準備,服務員對蕭遠舟印象深刻,臉色就好看許多︰“吃飯還是找趙師傅?”
蕭遠舟一指孫奶奶,說︰“吃飯,來點現成的,好消化的,給老人家吃了好吃藥。”
服務員的視線落在他手里的藥盒子上,點頭說︰“我去問問,這會兒不是飯點兒,也不知道有哪些吃的。”
“有什麼吃什麼就行。”蕭遠舟也知道,不在飯點來國營飯店吃東西,不得倆大白眼被掃地出門就不錯了,也沒啥要求。
孫奶奶看著牆上掛著的菜單,看著價格,捂著心口直呼︰“太貴了,太貴了,咱們還是就買倆饅頭吧。”
蕭遠舟這會兒理由可足︰“奶奶,您听到了,這會兒不是飯點兒,不見得有饅頭,咱們就讓他有什麼上什麼好了。”
沒一會兒,飯就上來了。
三碗陽春面,湯頭調得極香,每碗里面一個荷包蛋,撒上一點點蔥花。
兩個涼菜,一個是各色青菜,一個是各種肉類湊了一盤,很明顯是中午剩下的一些。
孫奶奶看到這一盤肉就肉疼︰“這得多少錢啊?”
“您盡管吃就行。”蕭遠舟把筷子遞給孫奶奶︰“一定要吃飽。”
“好好好。”
話是這麼說,孫奶奶還是問服務員要了一個小碗,給自己撥出來一小碗面條︰“我吃不了那麼多,蕭同志,你多吃點。”
蕭遠舟把荷包蛋撥到孫奶奶碗里︰“我多吃點沒問題,您要吃個雞蛋,多吃點肉。”
蕭遠舟撿出來幾塊軟爛的肉,放到孫奶奶碗里,讓她給埋到下面︰“把肉熱一熱,別涼著吃又傷了胃。”
“好好好。”孫奶奶眼眶熱熱的,低頭吃了一口面,又給孫子夾肉︰“快吃。”
治病花了那麼多錢,孫奶奶都記在了心上,這會兒再多吃點肉,也沒什麼了,她只能叮囑孫子,以後一定要好好幫著點蕭同志,知青在村子里都不容易,他們能多幫就多幫。
孫言在記憶里,就沒怎麼吃過肉,現在滿滿一盤肉放在面前,又有一碗白面面條,他吃得頭都沒抬起來過。
蕭遠舟一直注意著孫言,生怕他年齡小,吃撐著了,不過他是多慮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很是能吃得很。
一碗面吃完都有些不太夠,蕭遠舟又把另外半碗面給他撥了一些︰“別吃撐著,回頭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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