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霎時寂靜，只听得見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轆轆聲。小蘭花瞪大眼楮，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
"這、這個......"她結結巴巴地開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要直接告訴尊上，他這是嫉妒？是對巽風大人......
東方青蒼睜開眼，赤色的眸子在昏暗車廂內格外攝人︰"說。"
小蘭花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可能是因為......尊上在乎巽風大人？"
"在乎？"東方青蒼皺眉，像是听到了什麼荒謬的話，"本座只是看不慣南宮淵那副嘴臉。"
可話音剛落，他心口又是一陣刺痛。識海中的情樹瘋狂搖曳，新生的枝葉幾乎要刺破神識。這種感覺太陌生，陌生到讓他煩躁。
小蘭花偷偷觀察他的神色，壯著膽子道︰"那......若是巽風大人與別人親近，尊上會怎樣？"
"殺了那人。"東方青蒼不假思索。
"若是巽風大人因此難過呢？"
"......"
東方青蒼沉默了。他想起大婚那日，巽風為南宮淵擋下他劍氣時眼中的責備。那種被重要之人厭棄的感覺，比任何刑罰都難熬。
小蘭花看他臉色越發陰沉，連忙道︰"其實這種心情很正常！就像、就像我看到長珩仙君時也會心跳加速......"
"你喜歡那小子？"東方青蒼突然打斷她，語氣莫名危險。
"啊？不是！"小蘭花慌忙擺手，"我是說，這種感覺就像......"
馬車猛地一頓，打斷了她的話。觴闕的聲音從外傳來︰"尊上，到了。"
東方青蒼拂袖下車，卻在踏出車廂的瞬間停住︰"今晚收拾行裝，明日啟程回蒼鹽海。"
小蘭花一愣︰"可燈會還沒......"
"本座不想再說第二遍。"
望著東方青蒼離去的背影，小蘭花垂頭喪氣地跳下馬車。正要回房，卻見庭院假山後轉出一個熟悉的身影——蕭潤手持折扇，笑意盈盈地望著她。
"蘭花娘子，好巧。"
小蘭花嚇得差點跳起來︰"蕭、蕭公子？！你怎麼在這？"
"听聞東方兄府上有株名貴蘭花，特來觀賞。"蕭潤上前一步，眼中情意灼灼，"沒想到先見到了更美的這朵。"
小蘭花耳根發燙，正想後退，蕭潤卻突然握住她的手︰"三日後燈會，我在城南拱橋等你。"說完塞給她一支蘭花玉簪，轉身翻牆離去。
小蘭花呆立原地，手中的玉簪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她既欣喜又忐忑——若去赴約，尊上定會震怒；若不去......
她回頭看了眼東方青蒼寢殿的方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尊上為巽風大人心煩意亂，而她為蕭潤心緒不寧。這算不算......同病相憐？
東方青蒼站在窗前，手中捏著那片從巽風畫像上搶救下來的碎片。月光下，碎片中的銀發若隱若現。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巽風還是個少年時，曾拽著他的袖子說︰"兄尊，等我長大了，也要找個像兄尊這樣厲害的道侶！"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
"胡鬧。"
如今想來，或許從那時起，心底就埋下了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種子。而現在，這種子早已生根發芽，長成了他無法忽視的參天大樹。
"砰！"
手中的碎片突然化為齏粉。東方青蒼轉身走向案幾，提筆在命簿上重重劃下一道——既然情劫難解，那便毀了這亂他心緒的根源。
赤地女子的名字在命簿上緩緩消散，而窗外，一輪血月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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