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的捷報傳回京城那日，凌雲正在小佛堂上香。青煙裊裊中，她恍惚看見楚楚站在供桌對面沖她笑，發間別著那支熟悉的玉簪。
"娘娘？"春桃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萬大人求見。"
萬山臉色比往日更加蒼白，遞上一個沾血的布包︰"微臣在清理戰場時，從一個北狄將領身上搜出了這個。"
布包里是半塊青銅令牌，上面刻著扭曲的符文。凌雲剛觸到冰涼的金屬，耳邊突然響起尖銳的嗡鳴聲。她眼前一黑，恍惚看見漆黑的山洞里，蕭濤殘缺的身體正被無數黑蜘蛛纏繞修補。
他獰笑著將一枚同樣的令牌按進心口︰"...等貧道煉成萬魂幡..."
"娘娘！"萬山焦急的呼喚讓幻象消散。凌雲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被令牌邊緣割破，血珠正順著符文溝壑流淌。
"快拿去給陛下..."她話音未落，令牌突然" "地裂開，爬出只通體赤紅的小蜘蛛，轉眼消失在磚縫中。
養心殿里，冠堯听完稟報後猛地站起身︰"蕭濤沒死？"
"恐怕不止如此。"凌雲展開邊關送來的密報，"這些天各地都有怪事上報。江州三百畝良田一夜枯死，漁陽郡孩童集體失蹤..."
萬山補充道︰"最蹊蹺的是，事發地都出現過黑衣道人。"
冠堯一拳砸在案幾上︰"查！給朕徹查！"
夜深人靜時，凌雲獨自在燈下修補那支斷簪。春桃慌慌張張跑進來︰"娘娘，冷宮那邊...那邊有動靜！"
冷宮牆頭蹲滿了黑鴉，見到人來也不飛走。凌雲提著燈籠照向枯井，井沿上密密麻麻爬滿紅蜘蛛，正組成一個詭異的符文。
"這是..."凌雲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就往庫房跑。在積灰的角落里，她找到了先帝年間封存的《異聞錄》。翻開泛黃的紙頁，一幅圖畫赫然映入眼簾。
正是今日井沿上的符文，旁邊批注著︰萬魂幡，以童男童女血祭，可喚幽冥大軍。
"春桃，立刻去請..."凌雲的話戛然而止。銅鏡里，她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個黑影。
蕭濤腐爛的半張臉從陰影里浮現︰"貴妃娘娘好眼力。"他伸出枯爪按在凌雲肩上，"不如跟貧道去趟幽冥？"
凌雲反手將斷簪刺向他眼楮，卻被他輕松躲過。老道怪笑著掐住她脖子︰"你以為那小丫頭的把戲還能..."
"砰！"一支羽箭穿透窗紙，正中蕭濤手腕。萬山帶人破門而入時，老道化作黑霧消散，只留下句︰"三日後子時，拿皇帝來換這丫頭！"
凌雲咳嗽著撿起掉落的《異聞錄》，發現被蕭濤踫過的那頁多了行血字︰黃泉渡口，不見不散。
消息傳到邊關大營時，南宮淵正在煮茶。阿情突然捏碎手中茶杯︰"找死。"
"現在動身，子時前能到黃泉渡。"南宮淵抖落袖上茶葉，"不過你確定要救那個皇帝？"
阿情冷笑︰"誰說要救他？"她指尖浮現一縷黑氣，"我是去收債的。"
三日後子時，黃泉渡口陰風陣陣。冠堯獨自站在腐朽的木橋上，忽听身後傳來腳步聲。
"陛下果然重情。"蕭濤拖著昏迷的凌雲從霧中走出，"把劍扔了，走過來。"
冠堯剛邁步，四周突然升起血色霧氣。無數慘白的手臂從地下伸出，蕭濤狂笑著舉起面黑幡︰"今日就拿真龍之血祭旗！"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藍影閃過。阿情一腳踢飛黑幡，順勢將凌雲拋向趕來的萬山︰"帶她走！"
"楚楚？！"冠堯驚呼。
蕭濤面容扭曲︰"又是你！"
他猛地撕開衣袍，胸口赫然嵌著七枚青銅令牌，"今日貧道就讓你魂飛魄散！"
阿情嗤笑，指尖泛起金光。就在兩人即將交手時，南宮淵突然從霧中走出，手里拎著個不斷掙扎的黑影︰"道長看看這是誰？"
蕭濤如遭雷擊︰"師、師父？!"
南宮淵掐著那黑影的脖子輕笑︰"你們陰傀宗倒是師徒情深，死了都要一起作惡。"說著手中金光大盛，"不如本尊送你們團聚？"
"不！"蕭濤的慘叫戛然而止。阿情一掌拍碎他胸口的令牌，老道頓時化作灘腥臭的黑水。
冠堯怔怔望著阿情︰"你..."
"閉嘴。"阿情甩給他個瓷瓶，"喝下去，忘掉今晚的事。"
回宮的馬車上，凌雲在顛簸中醒來，發現掌心多了張字條︰小心蜘蛛。
她掀開車簾，看見冠堯正望著遠處的雪山出神。順著他視線望去，兩個模糊的身影正並肩而立，轉眼消失在風雪中。
春桃小聲問︰"娘娘看什麼呢？"
凌雲收回目光，將字條攥緊︰"故人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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