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君則從另一個角度提出了擔憂︰“中統這邊雖然也掌握了一些黃三爺涉黑的證據，但一直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通敵。如果我們這次行動失敗，或者沒能拿到關鍵證據，反而會讓我們軍統陷入被動。”
眾人的擔憂不無道理。黃三爺就像一顆盤踞在山城的毒瘤，牽一發而動全身。想要動他，絕非易事。
陸陽當然清楚其中的風險，但他心意已決。“我知道這很冒險，但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零’的勢力滲透之深，遠超我們的想象。百樂門是他的重要據點，黃三爺是他的重要爪牙，如果我們能拔掉這顆釘子，就能重創‘零’的勢力，甚至可能順藤摸瓜，找到‘零’的蹤跡。”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至于風險，我們干這一行的，哪天不是在刀尖上跳舞？畏首畏尾，只會錯失良機，讓敵人更加囂張。”
看著陸陽堅定的眼神，老魏等人不再勸阻。他們了解陸陽的性格，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
“老大，你說吧，我們該怎麼干？”老魏沉聲問道。
陸陽走到地圖前，指著百樂門舞廳的位置。“硬闖肯定不行，我們必須智取。”他開始詳細布置計劃︰“首先，我們要徹底摸清百樂門的內部結構、安保力量、人員活動規律，尤其是黃三爺的行蹤。”
“這個交給我。”葉宛如主動請纓，“川軍那邊有我們的人，可以提供一些外圍的情報。我再派人想辦法滲透進去，應該能搞到更詳細的信息。”
“好。”陸陽點頭，“其次，我們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和借口動手。不能讓別人抓住把柄，說我們軍統濫用職權，公報私仇。”
“這個或許我可以幫忙。”陳怡君開口道，“中統這邊一直在搜集黃三爺違法亂紀的證據，雖然還不足以扳倒他，但如果能找到一些他通敵或者走私軍火的證據，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對他采取行動。”
“通敵？走私軍火？”陸陽眼楮一亮，“白玫瑰提到，百樂門是‘零’進行秘密交易的據點之一。或許，我們可以從這方面入手，制造一個機會。”
柳如煙一直沉默著，此刻終于開口︰“據我所知，黃三爺最近正在和一批神秘買家洽談一筆大宗的‘貨’物交易，時間就在三天後，地點很可能就在百樂門內部的秘密倉庫。”
“神秘買家？‘貨’物？”陸陽立刻追問，“你知道具體是什麼‘貨’嗎？”
柳如煙搖了搖頭︰“具體不清楚，但黃三爺對此非常重視，動用了大量人手進行安保。我懷疑，這批‘貨’很可能就是日本人通過黑市流入的那批軍火，或者是其他更危險的東西。”
陸陽心中一動，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形。
“好！就利用這次交易！”陸陽猛地一拍桌子，“三天後，黃三爺進行交易的時候，就是我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他開始詳細布置行動計劃︰
“葉宛如，你負責繼續摸清百樂門的內部情況，重點查明秘密倉庫的位置和安保力量，以及交易當晚黃三爺的具體位置。”
“陳怡君，你負責聯系中統和警察局，讓他們在行動當晚在外圍配合我們，封鎖百樂門周邊的交通要道，防止黃三爺逃脫，同時也起到震懾作用，讓其他勢力不敢輕舉妄動。”
“老魏，你負責挑選精銳人手，準備武器裝備，行動當晚，你帶一隊人，跟我從正面突入，直搗黃龍，控制住黃三爺和交易現場。”
“柳如煙，”陸陽看向柳如煙，眼神意味深長，“你需要利用你的關系網，在行動開始前，盡可能地制造一些混亂，吸引黃三爺手下的注意力，為我們的突入創造機會。”
“明白。”眾人齊聲應道，眼中都燃起了斗志。
接下來的三天，整個軍統山城站都進入了高速運轉狀態。葉宛如的情報人員如同幽靈般潛入百樂門，不斷傳回最新的信息；陳怡君則利用中統的關系，與警察局高層進行斡旋，爭取他們的配合；老魏則挑選出最精銳的行動隊員，反復演練突擊方案；柳如煙也動用了她所有的關系，在山城的地下世界散布各種真假消息，攪動風雲。
陸陽則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仔細研究著百樂門的結構圖和人員信息，反復推敲著行動的每一個細節。他知道，這次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一旦失敗，不僅會打草驚蛇，暴露自己，更可能讓整個軍統在山城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與此同時，他還抽空去了一趟安置白玫瑰的安全屋。
白玫瑰的氣色比前幾天好了許多，但眉宇間依然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
“陸先生，謝謝你救了我。”看到陸陽，白玫瑰站起身，感激地說道。
“不用客氣。”陸陽擺了擺手，“你現在安全了，但暫時還不能離開這里。”
“我知道。”白玫瑰點了點頭，“外面一定很危險。”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陸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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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玫瑰沉默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我不知道……離開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陸陽看著她，心中涌起一絲憐憫。這個女人，雖然曾經是敵人組織的一員，但似乎也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送你離開山城，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重新開始。”陸陽說道。
白玫瑰抬起頭，驚訝地看著陸陽。“真的嗎？”
“當然。”陸陽點頭，“不過，在那之前，我還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白玫瑰問道。
“三天後，我要對百樂門動手。”陸陽說道，“我需要你提供一些關于黃三爺和百樂門內部更詳細的情報，尤其是那個秘密倉庫。”
白玫瑰的臉色微微一變，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她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好，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白玫瑰將她所知道的關于黃三爺和百樂門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陸陽。包括黃三爺的性格弱點、百樂門內部的秘密通道、秘密倉庫的位置和機關布置，甚至還有黃三爺身邊幾個心腹的底細。
這些情報，對于陸陽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讓他的行動計劃更加完善，勝算也大大增加。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行動的時刻，終于來臨了。
山城的夜，依舊濃霧彌漫。百樂門舞廳外，燈火輝煌，歌舞升平，仿佛與世隔絕的極樂之地。然而，在這片繁華的背後，一場致命的風暴，正在悄然逼近。
陸陽站在距離百樂門不遠的一處高樓天台上，夜風吹動著他的衣角，眼神如同獵鷹般銳利。他舉起望遠鏡，觀察著百樂門門口的動靜。
“各單位注意，目標車輛出現，準備行動！”對講機里傳來葉宛如冷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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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城市暗流
冰冷的江水像無數根鋼針，瞬間刺透陸陽的衣物，直扎進骨頭里。他幾乎是本能地屏住呼吸，在跳入黃浦江的剎那，將身體蜷縮到最小，避開水面上橫飛的彈雨。身後，“獵戶座”號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鍋爐爆炸後的濃煙混合著水汽，形成一片混亂的帷幕，暫時遮蔽了日軍快艇的視線。
但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江水渾濁冰冷，帶著濃烈的油污和腥氣。陸陽不敢浮出水面太久，只能憑借著水下模糊的光影和記憶，奮力向著浦西岸邊游去。左肩的槍傷在江水的浸泡下，傳來陣陣麻木的劇痛，每一次劃水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他必須在體力耗盡或者被搜捕的日軍發現前，找到上岸的機會。
一艘日軍快艇的探照燈光柱掃過他剛才入水的位置，引擎的轟鳴聲越來越近。陸陽立刻下潛，冰冷的江水壓迫著他的耳膜，肺部開始灼燒。他摸索著抓住一塊漂浮的木板，勉強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同時將身體盡可能隱藏在木板的陰影下。
快艇繞著“獵戶座”號打轉，探照燈如同鬼魅的眼楮，逡巡掃視著江面。陸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听到快艇上日軍的日語呼喊聲。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如同在油鍋里煎熬。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時，遠處傳來了幾聲沉悶的爆炸，似乎是從市區方向傳來。快艇上的日軍顯然也注意到了，探照燈轉向了市區的方向，艇上的呼喊聲變得更加急促，似乎接到了新的命令。片刻之後，快艇調轉方向，加速朝著市區駛去，只留下逐漸遠去的馬達聲和江面上搖曳的波浪。
陸陽松了一口氣，幾乎虛脫。他知道，是“信使”口中的“第二階段”開始了，市區的混亂吸引了這些江面巡邏力量的注意，給了他一線生機。
他不敢再耽擱，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最近的一處碼頭廢墟游去。那里原本是一些小型的私人駁船碼頭，在之前的戰火中被毀棄，布滿了斷裂的木樁和廢棄的纜繩，是絕佳的藏身和登陸地點。
十幾分鐘後，陸陽終于掙扎著爬上了岸。他渾身濕透，凍得瑟瑟發抖，傷口因為浸泡和用力而再次滲出血跡。他靠在一根朽爛的木樁上，劇烈地喘息著，望著遠處燈火管制下依舊透出騷亂跡象的城市輪廓。
靜安寺西側倉庫。轉移。
這兩個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腦海里。“信使”費盡心機，甚至不惜犧牲一艘貨輪和這麼多手下來演這出戲，那個倉庫里“轉移”的東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必須立刻趕過去。
他撕下襯衫的下擺，草草包扎了一下肩膀的傷口，然後借著夜色和廢棄碼頭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岸邊的街道。
與此同時，昌隆貿易行的後巷。
葉婉如靈巧地避開地上的一灘污水，貼著牆壁陰影移動。她已經觀察了將近半個小時。這家貿易行表面上做的是南北干貨生意，但此刻卻戒備森嚴，幾個穿著短褂、眼神彪悍的伙計不時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腰間明顯藏著武器。正門緊閉，只有側面的一個小門偶爾有人進出，但都經過嚴格盤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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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攻顯然不行。她想起陸陽之前教她的方法，觀察環境，尋找薄弱點。她的目光落在了二樓一扇虛掩的窗戶上，窗戶下面是堆放雜物的雨棚。
她退到巷子更深處，找到一根被丟棄的竹竿，試了試韌性。然後，她深吸一口氣，助跑幾步，用竹竿精準地撐在對面牆壁的磚縫上，借力一躍，輕盈地攀上了雨棚。雨棚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她屏住呼吸，穩住身形，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爬到窗邊，側耳傾听。
里面傳來壓抑的對話聲。
“……都裝好了嗎？時間不多了，‘信使’先生那邊信號已經發出，海軍的人很快會接手外圍。”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
“放心，一共十二只箱子，都是最高規格的低溫保存箱，里面的‘種子’都處于休眠狀態，轉移過程不會有問題。”另一個聲音回答，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只要這批‘種子’成功送到靜安寺倉庫，與那邊的設備結合，‘櫻花’就能在上海徹底綻放了！”
“種子”？低溫保存箱？設備？
葉婉如心頭劇震。她立刻聯想到了之前關于日軍秘密研究生物武器的傳聞。難道……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一絲窗縫，向內望去。房間里燈光明亮，幾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人正在忙碌地封存幾個銀白色的金屬箱，箱體上印著奇怪的螺旋標記。房間中央，一個穿著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正對著電話低聲說著什麼，正是昌隆貿易行的老板——王昌隆。
“……是，松本大佐，一切順利。‘信使’先生的計劃天衣無縫，陸陽已經被困死在江上了……對，海軍馬陸注︰日本海軍陸戰隊）的人正在趕往靜安寺倉庫，確保萬無一失……哈伊！”
王昌隆掛了電話，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傳令下去，準備撤離！五分鐘後，車隊出發，前往靜安寺倉庫！”
葉婉如的心沉到了谷底。陸陽果然出事了！而日軍的真正目標，竟然是某種可怕的“種子”，很可能就是生物武器！
她必須立刻通知陸陽，或者周青！她悄然後退，準備原路返回，卻不小心踫掉了窗台上的一盆小盆栽。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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