閘北口岸，夜幕降臨，微弱的燈光在黑暗中搖曳，為這冰冷的哨卡增添了幾分陰森與神秘。
口岸兩邊不足十米距離，分別站立著兩批人。
一邊是土黃色軍裝的軍人，一邊是黑色制服的租界巡捕。
這都得感謝陸陽給他們加的班。
白天吳淞口一口氣兒死了幾十個青幫弟子。
全上海都進入了緊繃的狀態。
警備司令部，臨時在各個口岸加強了哨卡檢查，防止過度的火拼發生。
巡捕更是嚴陣以待，防止青幫分子越入租界鬧事。
這個點兒幾乎無人通關檢查站，黑暗中一束燈光遠遠的駛了過來。
方向是要進入租界。
首先經過士兵的檢查。
車窗打開，穿著毫無一絲褶皺中山裝的陸陽，滿臉嚴肅，就像被雨沖刷過的一副石雕。
清晰冷峻。
“報告長官，每個通過哨卡的都要說明去意。”士兵看過陸洋的調查出證件以後雙手遞給他。
“去那邊睡個外國娘們兒。”陸陽坐在車里慢條斯理的說道。
“這？”視頻顯然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似乎沒有听懂。
這時旁邊一個一臉褶子的老兵油子叼著煙走了過來。
見到陸陽嚴肅的坐在車里，趕緊把軍帽扶正。
“山牙子？怎麼回事？老子撒泡尿的功夫，就有人要過去？”
“報告班長， 他說……他說……”
那個走過來骨瘦如柴的班長，松開提著褲腰帶的手，抬手就給了山伢子後脖頸一個大脖溜。
“你平時說話挺發利索的，怎麼還學上我磕巴了？一邊去。”
說完轉頭看向車里的路遙。
這一眼看著他後脊梁骨發涼，黑夜中陸陽就像從陰間飄過來的黑白無常。
“咳咳，”這家伙清了清嗓子。
“兄弟上租界干嘛去？上面交代了，得有個正當理由才能放行。”
陸陽繼續平淡的語氣慢條斯理的說道︰“剛才跟那個小老弟說了，我到租界睡個外國娘們。”
“臥槽！”
這下子這個班長眼珠睜大了。
他仔細的看了看陸陽開這個車，發現車屁股後面被打的稀爛。
于是他大黃牙一呲，一下子從腰間把槍拽了出來。
“弟兄們抄家伙！”
兩邊站的士兵，馬上從肩上把長槍端在手中。
“下車。”
十幾個軍人拿著槍戰戰兢兢的指著陸陽的汽車。
陸陽沒有下車，仍是不緊不慢的說道︰“你也算個老兵油子了，車被槍掃了幾個眼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再看一遍我的證件，我是黨務調查處的。”
說著從車窗中，又把他證件扔給了那個班長。
“把槍都放上吧。”這個班長看完證件之後又遞給了陸陽。
“長官我听說了，這上午你們在吳淞口那邊挺辛苦的。”
“都是為了黨國嘛，你這大半夜還在這守著，也挺辛苦。”陸陽嘴角微挑，露出一絲皮笑肉不笑，左手同時接過了自己的證件。
藏在車里的右手，把車沖鋒槍偷偷的往下挪了兩寸。
“謝長官夸獎，長官一路走好。”
陸陽微笑著點點頭，啟動了汽車，向十米外的巡捕哨卡開去。
“班長，這個人都可以後面車上全是槍眼，你咋給放走了。”
“啪！”老班長又給山牙子來個大脖溜。
“一個小屁孩兒懂什麼，人家這是上午拿著命去拼的戰功，你因為這個攔人家？
人家不突突死你，以後學的機靈點。”
“哦。說就說嘛，老打我後腦勺干啥子，越打越哈兒。”
相比之下這群巡捕站的比較正規。
個個都是當差吃糧的，在租界當巡捕壓力比較大。
“這份工作來之不易，而且油水還大，所以看起來都很認真。”
陸陽照例被攔下來，還要過一遍篩子。
出來站崗的都是本國人。
所以溝通無障礙。
看人下菜碟是這玩意兒的看家本事。
如果你今天拉個黃包車想過卡，門都沒有。
上去就給你踹回來。
到陸洋這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這位先生，請問您到租界辦什麼事情？”
“喝多了，到租界找幾個外國娘們找找樂。”
巡捕一怔，沒想到這小子口氣這麼大，一猜也是什麼有權有勢的大人物，頓時心里怵了幾分。
“先生是這樣的，平時你隨便過，但是今天有些突發事件。那邊出現了……”
沒等他說完，陸陽就干脆打斷了他說話。
“
老子是調查處的，去租界公干。”說著遞過自己的藍本。
“哦，原來是自家兄弟啊，您請。”那人趕緊還給陸陽證件，轉身揮手示意放行。
這年頭，只有頭腦靈活圓滑的人才能活下去。
這幫子明著給外國人當巡捕，又給自己找了一些後路，有的倒賣情報，有的加入了政府部門。
哪天，這幫外國人靠不住了，自己還能有口飯吃。
所以這租界只是對平民老百姓加了限制，達官顯貴依然隨便出入。
陸陽剛把車開出檢查站。卻又停了下來。
他從駕駛室探出頭，向身後的那個巡捕喊道︰‘兄弟，瀚海書店怎麼走？’
那巡捕趕緊跑過來。
“在小北門民國路振業里11號。那旁邊有個十字路口，挺好找的。”
“謝了，兄弟。”
陸陽和擺擺手，繼續駕車駛去。
這個巡捕，呆立在那里，看著陸陽的爛屁股汽車。
“哎呀，我滴乖乖，還是消停的在租界里當自己的小巡捕吧。”
潮濕的石板路，一個寂靜的十字路口，看不見行人，就連汽車和人力車也沒有。
在這個位置開店做生意，你是認真的嗎？
瀚海書店已經打烊了。
一層松松垮垮的玻璃門，里面拉的白色的窗簾。
陸陽跟一個幽靈一樣站在門前，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仔細的觀察著房間，听著里面的聲音。
也不知道老松本給自己留的是個圈套還是真的據點。
“啪啪啪！”陸陽慢吞吞的拍了三下門。
寂靜的街道里竟然有了一絲回音。
听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啪啪啪”等了幾秒，沒人應。
陸陽繼續拍門。
這時幽暗的房間里，突然間亮起了一絲光。
好像是點了一盞馬燈，有個人持著它走到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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