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瑜慌忙起身，道︰“珩哥，我去看看她！”
沈東珩不置可否，手指敲著桌面，喃喃道︰“我的好妹妹，你究竟經歷了什麼，會讓你對即將到手的少宗之位舍棄得如此干脆，你不是少年立志，要做下一任大宗祭嗎？”
“還有祖姑姑，為何突然收了一個人族少年為弟子？”
“顏兒，顏兒，你站住！”
沈東瑜一路小跑，追上了氣呼呼往前走的沈夢顏。
他小聲道︰“顏兒，你不要這樣嘛，他總是我們從小都信賴仰慕的大哥，我們兩年未見，你不能一見面就指望他立刻听從你的勸告，賭上自己的前途來支持你，家族的事情，各有立場，有些事情急不來的，再說大哥本就是極有主見的人。”
沈夢顏冷哼道︰“他以前從不這樣，沒想到去了鎮魔淵不到兩年，居然學會了圓滑和繞圈子，我倒要看看鎮魔淵到底是個什麼地方，能把一個人變成這個樣子！”
沈東瑜道︰“大哥或許有他自己的苦衷和考量，他是伯祖的嫡親長孫，許多時候身不由己的！”
沈夢顏冷冷道︰“他能有什麼苦衷，怕當了傀儡又失去了自由，跟我爹一樣逃避一輩子嗎？男人，最重要的是責任，沒有責任感算什麼男人？老太太壽命悠長，難道沈家就要一輩子都活在她的陰影里，要一條道走到天黑嗎？”
“萬年以來，沈家犧牲多少兒女才獲得如今近乎不墜的聲名，祖宗的遺訓里都再三叮囑，凡事以維護戰神殿為第一要務！”
“如今就簡簡單單一句話，為了讓子孫不再做無謂的犧牲，要讓沈家獲得與犧牲相匹配的地位，就要把手伸到神殿之中，想做那千秋萬代的謀算，就不怕被列祖列宗排著隊指著鼻子罵？”
沈東瑜嘆了口氣，道︰“慎言，一直以來都有人認為，我們為戰神殿付出了太多的犧牲，雖然靠著這種犧牲，我們也獲得了無上的榮耀，但總有人認為，這種榮耀與付出的犧牲不匹配。”
“多少年了，歷代祖先都未能將其徹底解決，太祖爺爺的一時不察和突然辭世，竟然讓他們佔據了主導力量，影響了整個家族。”
“如果說他們光明正大地去爭取一切也就罷了，但他們偏偏就非要藏在背後，畏畏縮縮，暗中策劃操縱，就像你說的，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氣，陰刻的手段用多了，影響一堆人。”
沈夢顏冷然道︰“他們總認為祖姑姑出身沈家關鍵時刻總會維護沈家利益，無論他們怎麼鬧騰，即使在祖姑姑的紅線上反復橫跳，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可是他們就不明白，作為大宗祭，她的所作所為必須以宗門利益為先，難不成那些人天真的認為，等到他們鬧騰到神憎鬼厭時候，祖姑姑手中的劍殺不得沈家的人？”
“祖姑姑為什麼不肯收寧兒為徒，不就是在敲打他們嗎，這點都看不透，還想著在八荒裂雲擂上擊敗林師弟，總覺得沈家至尊血脈，寧兒是他們精心培養的無上天才，他可以輕松擊敗任何同齡人。”
“睜開眼楮看看外面吧，寧兒真有那麼厲害就不會真的一再吃癟，別說林師弟，就是楊觀雲和小墨兒，他有必勝的把握嗎？”
“寧兒就沒有想過，他如果失敗了，會是什麼下場？”
沈東瑜默然不語，他知道，沈東寧踏上了這條路，就沒有任何回頭的可能，他只能一條道兒走到天黑。自幼喪母，沒有父親庇護，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先天上的巨大不足！
走出去好遠，他嘆了口氣道︰“昨天我去看寧兒修行了，他已經開始了無上神魔煉體術荊棘之章的修行，境界上總是能拉林師弟一些的。”
“以他的聰明和勤勉，年底未必沒有可能獲得祖姑姑的青睞，畢竟從小她都很疼你和寧兒的。”
沈夢顏搖了搖頭，道︰“大哥，你們從始至終都沒搞清楚祖姑姑為何要收林渡鶴為徒，一切都是想當然的猜想，這件事自來都太過神秘，相信連林師弟自己都一頭霧水，資質和心性固然重要，但多半都算不上考量的因素！”
沈東瑜支稜起耳朵，仔細傾听，確認周圍沒有人偷听，才壓低了嗓門道︰“顏兒你能告訴我，當初是什麼原因讓你甘願放棄少宗之位的爭奪！”
“你從小的志向都是追隨祖姑姑的驕傲，成為神殿的掌控者，為何額要在最後關頭放棄，我承認寧蓁很出色，同輩之中除你之外無人能爭，但你為何放棄得如此徹底？”
是放棄得非常徹底，兩人在少宗確立之前，就明里暗里較勁，甚至作為競爭者的陸寧蓁表現得在許多方面都不如沈夢顏，但是在那神秘的最後一關，沈夢顏居然主動認輸了！
其後，無論任何人詢問，她都緘口不言，為此，大宗祭還特意下了諭旨，所有人不得深究此事！
沈夢顏臉上一寒，道︰“行了，是不是有人逼著你問的？”
沈東瑜默然。
沈夢顏冷冷哼了一聲︰“這件事也就你來問，換個人我一劍砍過去，這件事，祖姑姑可以知道，苧蓁可以知道，其他任何人妄想知曉，都是取死之道，我做的事情很危險，你若是不幫，大可以置身事外，裝聾作啞。”
沈東瑜微微一笑，抬眼看向遠方烏沉沉的天幕，輕聲道︰“我幫你，我當然得幫你，我知曉你大部分的計劃，你我又是一起長大的兄妹，如果我保持緘默，那與背刺何異。”
“我要讓世人知道，沈家之人不光有最優秀的女兒，也有很出色的男兒！”
沈夢顏有一種很想哭的沖動。
正向前走著，巷子盡頭閃出一道黑影，站在那里微笑著看向他們︰“姐姐，大哥，我已經等你們好久了，方才宴會上的情形，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已命人備下酒菜，咱們一起聊聊天，可好？”
他們正向前走著，忽然間巷子盡頭出現一道身影。站在那里
沈東寧，沈家年輕一代被視為天賦最強，前途遠大的少年，他身著尋常衣衫，低眉順眼，臉上的表情恭順之極。
這是沈夢顏從小看到大的表情，只是此刻，她總覺得那股恭順中透著讓人說不出的厭煩，就像是養了一條小狗，到頭來趴在別人腳下沖自己亂吠。
可這總歸是自己在世上最親近的人了，他看自己或許就如那些人看待大宗祭，無論怎麼鬧，都不會有太嚴重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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