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的氛圍逐漸輕松起來。別院深處,一間特意引了溫泉水、鋪著光滑鵝卵石的雅間內,水汽氤氳。桃梓愜意地靠在浴桶邊緣,烏黑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頸側,臉頰被熱氣燻得紅撲撲的。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對面浴桶里的瀾驍聊著天,內容無非是些戰斗中的趣事或者對別院環境的贊嘆。
“喂,瀾驍,你說這清溪別院以前那個王爺,是不是就喜歡在這種地方泡澡啊?還挺會享受的。”桃梓撩起一捧水,笑嘻嘻地問。
“嗯…大概吧。”瀾驍應著,目光卻有些飄忽,沒有聚焦在桃梓身上。她靠在桶壁上,看似放松,但身體線條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她對敖凌的復雜情感憂思不已,更何況還是和桃梓一起,更讓她難受!
原本她和桃梓都有自己的房間,但桃梓嫌一個人泡澡太悶,軟磨硬泡非要和她一起,美其名曰“聊聊天解悶”。瀾驍拗不過她,只好依了。此刻看著她在氤氳水汽中放松的笑靨,但那份對敖凌的復雜,讓她無法完全沉浸在這份難得的安逸里。
此時正值炎熱的夏季,清溪別院因為旁邊寬闊水域的調節,加上山谷本身的幽深,倒還算清涼宜人,只有正午的陽光透過竹葉縫隙落下時,才顯出幾分暑氣。
院子里,八虎脫了虎皮,只穿著吸汗的里衣,正毫無形象地四仰八叉躺在溪邊一塊平坦的草地上曬太陽。陽光暖烘烘地曬著他結實的肌肉,不一會兒,輕微的鼾聲就響了起來,睡得無比香甜。蕭燁則靠在不遠處屋的廊柱下陰影里,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長劍,鋒刃在光線下反射出冷冽的寒芒。他的目光沉靜,偶爾會掠過清瀾師伯所在的雅間方向,眉頭微蹙,帶著一絲深沉的疑慮。和對蘭兒的擔憂!
約莫一個時辰後,院門口水光一閃,敖凌的身影出現,身後跟著敖澤和海巫女。蛟龍族的將士們已在附近水域安頓妥當,並布下了嚴密的警戒。
敖澤初到人類的世界,盡管面上竭力維持著龍族固有的沉穩內斂,但那微微發亮的眼神和不著痕跡四處打量的動作,還是泄露了他對周遭一切——房舍、溪流、甚至草地上酣睡的八虎——都充滿了新奇與探究。
海巫女則顯得有些沉默寡言,她的目光快速地在院中掃視,帶著一種明顯的尋找意味。當視線掠過蕭燁、八虎、空蕩的回廊,卻始終沒有捕捉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她終于忍不住,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敖凌,青芸姑娘呢?她在何處?”
這次她就是為了能見青芸才離開南之海,來到這里,怎麼能不心急呢!
敖凌了解海巫女的性子,也明白她對青芸的關切,他溫聲安撫道︰“大家激戰過後,損耗不小,此刻應都在各自房中休息調養。青芸姑娘受了些傷,想必更需要靜養。晚些時候,她精神好些了,自然能見到。” 他特意強調“靜養”,是怕海巫女關心則亂,貿然前去打擾。
海巫女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完全滿意,但也明白敖凌說得在理。她抿了抿唇,沒有再追問,只是那份急切並未散去。
就在這時,高安的身影適時地從主屋方向快步走來。他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對著敖凌等人恭敬地行了一禮︰“龍兄,好久不見。諸位辛苦了。房間已經備好,引了活水,還算舒適,請隨這邊來,先稍作歇息整理一番吧?”
敖凌點點頭︰“有勞高安兄了。” 他看了一眼海巫女,示意她稍安勿躁。海巫女雖然心急,想見青芸,但也知道此刻不便多言,便沉默地跟著高安,與敖澤一同向為他們準備的客房走去。敖澤依舊忍不住好奇地觀察著別院的布局。
溫泉雅間里,桃梓似乎听到了院中隱約的動靜,她停下話頭,側耳听了听,對瀾驍眨眨眼︰“好像是龍哥他們回來了?動作真快。”
瀾驍听到“龍哥”二字,心髒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慌亂和窘迫瞬間席卷了她,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燙。她不敢看桃梓,只是含糊地應道︰“嗯,安頓好了就好。”聲音干澀得幾乎不像自己的。
桃梓完全沒有察覺到瀾驍的異樣,她正沉浸在泡浴的愜意和對往事的甜蜜回憶中。她抄起一捧溫熱的泉水,淋在自己嫩白的手臂上,水珠滾落,帶著珍珠般的光澤。她語氣輕快,帶著純粹的分享欲︰“瀾驍,你知道嗎?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南之海竟然也有溫泉呢!想不到吧!就在那深深的海底,居然也有像陸地上這麼舒服的熱泉!”
瀾驍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心猛地沉了下去。南之海…那是敖凌的故鄉。她喉嚨發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桃梓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海底也有溫泉浴池,可漂亮了!烏二姐受傷剛醒,龍哥大概是看我照顧烏二姐辛苦,又擔心我悶著,就特地帶我去泡的!” 她的眼楮亮晶晶的,仿佛又看到了當時的景象,“那里的溫泉池子周圍嵌滿了巨大的夜明珠,一顆顆亮得跟小太陽似的,把整個浴室照得如同白晝,水汽都泛著柔和的光,美極了!泡在里面,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了,什麼煩惱都沒了……”
每一個字都像針,精準地扎在瀾驍最柔軟的心尖上。桃梓不知道瀾驍對敖凌的心思,還向瀾驍訴說著和敖凌的甜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