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清寒立于明堂經閣的飛檐之下,沾滿血珠的鶴氅在朔風中獵獵作響。她指尖輕撫著青冥照雪禪燈的裂痕,燈芯殘余的青焰忽明忽暗,在她清冷的面容上投下深淺不定的光影。
"靈兒當年在晨課上……"她忽然抬袖一揮,禪燈映出往昔幻象——十七歲的葉靈兒跪坐在末排蒲團上,縴指藏在經卷下悄悄勾畫。朱砂筆尖掠過"無明為魔窟"的"魔"字時,竟將最後一捺改作青蓮劍紋。
甦清寒的唇角泛起一絲苦澀︰"大乘期的神識籠罩整座經閣,她那些小動作……"話音未落,幻象中的少女突然抬頭,狡黠地沖虛空眨了眨眼——竟似穿透時空在與現在的我們對視。
禪燈" "地裂開新痕,飄散的燈輝凝成兩版經文對比。原版"般若作金湯"四字莊嚴肅穆,而葉靈兒修改後的版本,每個字里都藏著細如發絲的劍意軌跡。
"當年我只當是孩子頑劣。"甦清寒的鶴氅突然無風自動,那些沾染的血珠懸浮而起,在空中拼出改良經文的缺失段落。血珠構成的"照見五蘊空"五字突然劍氣縱橫,將試圖靠近的魔氣絞得粉碎。
她驀然轉頭,眸中倒映出我殘破的元神︰"現在才明白,這丫頭早算到你會來——"染血的廣袖掃過經卷,那些被修改的字跡突然活過來般游動重組,最終化作一道青蓮劍訣的起手式。
殿外未謝的桃樹突然集體凋零,花瓣在落地前化作七十二道劍氣,正是改良版《破魔偈》具象化的威能。甦清寒的聲音混在劍鳴中傳來︰"她改良的不是佛法……而是把畢生劍道,藏進了佛偈。"
原來在我們相遇之前,葉靈兒不僅修得了十轉青蓮嬰,還做了那麼多我和墨羽都不知道的事情!
“至于你所鍛造而成的五劫雷霄劍,鍛造時天威太重,蘊含暴烈雷煞。一旦你晉級合體,雷煞暴發之日,便是你殞命之時!”
甦清寒的話音剛落,我手中的五劫雷霄劍突然劇烈震顫,劍身纏繞的五色劫雷如同被激怒的蛟龍般瘋狂扭動。劍柄處瓖嵌的七星曜盤" "地裂開一道細紋,天樞星位的符文瞬間黯淡無光。
"你說什麼?"我聲音嘶啞,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直竄上天靈蓋。雷霄劍道聖嬰在我紫府中猛然睜開了眉間那道金色神目,刺目的雷光從七竅中迸射而出,在皮膚表面游走出蛛網般的電紋。
甦清寒的指尖輕輕點在雷霄劍的劍脊上,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一觸,卻讓整把劍發出瀕死般的哀鳴。劍身上流轉的雷光突然倒卷,竟在我右臂上灼燒出五個焦黑的劫印——金木水火土五劫印記依次亮起,每個印記中都隱約浮現出一道天劫虛影。
"你以為當年衍天宗為何要派你去極北寒淵取雷煞?"她冷笑一聲,袖中飛出一面青銅古鏡。鏡中映出的不是我現在的模樣,而是一具被五色雷霆從內部撕裂的焦黑軀體——那分明是走火入魔後的我!
雷霄聖嬰突然發出尖銳的嘶吼,它眉心神目射出的金光與鏡中景象相接的剎那,我清晰地看到自己丹田處盤踞著一團扭曲的雷暴。那正是隨著修為增長而不斷壯大的先天雷煞,此刻已經侵蝕了大半個元嬰。
"改良版《破魔偈》中的青蓮淨世咒,是唯一能化解……"甦清寒的話突然被一聲炸雷打斷。我手中的雷霄劍不受控制地脫手飛出,懸在半空瘋狂旋轉,劍身上的五劫印記一個接一個爆開,每一次爆炸都讓我噴出一口帶著電光的鮮血。
最可怕的是,我感覺到紫府中的聖嬰正在發生異變——它原本純淨的金色身軀上,不知何時爬滿了黑色的雷紋,那些紋路正隨著我的呼吸一點點向心髒位置蔓延。
只見甦清寒指尖輕點,那盞"青冥照雪"禪燈驟然青光大盛。燈芯處殘余的雪魄蘭碎片突然化作一朵晶瑩剔透的九品青蓮,蓮心處浮現出葉靈兒當年親手刻下的淨世咒文。
"諸天雷煞,听吾敕令——"
隨著咒言響起,青蓮緩緩降落在我的天靈之上。蓮瓣次第綻放,每一片都流淌著清冽的月華之力。最中央的蓮蓬處,九顆蓮子同時迸發出柔和的青光,如同九道鎖鏈,徑直穿透我的紫府。
"啊——!"
雷霄聖嬰發出淒厲的嘶吼,它周身纏繞的黑色雷紋在青光照射下,如同活物般扭曲掙扎。那些暴烈的五色劫雷被青蓮根須般的靈光層層纏繞,竟被硬生生從聖嬰體內抽離出來。
蓮瓣上的咒文開始流轉,化作四十九道青色符 ,依次印在聖嬰周身要穴。每烙印一道符 ,就有一縷黑色雷煞被淨化成純淨的靈氣。聖嬰眉心的神目劇烈震顫,原本渾濁的金光漸漸變得清澈透亮。
最驚心動魄的是淨化心脈處的本命雷源時。青蓮突然倒轉,蓮睫直接刺入我的丹田。聖嬰痛苦地蜷縮成一團,七竅中噴出的不再是雷火,而是帶著焦臭的黑煙。蓮睫上的細刺精準地挑出深植在雷源中的煞種——那竟是一枚布滿尖刺的黑色雷晶。
當最後一縷黑煙被蓮心吸收,整朵青蓮已經變成半透明的琉璃色。聖嬰緩緩舒展身軀,通體呈現出無瑕的玉白色,眉心金目也化作溫潤的青光。那些原本暴烈的五色劫雷,此刻如同馴服的游龍,溫順地纏繞在蓮瓣之間。
甦清寒突然咬破指尖,一滴精血彈入蓮心︰"淨世圓滿,返本歸元!"
青蓮應聲碎裂,化作漫天光點融入我的四肢百骸。我驚覺體內靈力運轉再無滯澀,原本時刻灼燒經脈的雷煞之力,此刻竟化作綿綿不絕的生機。雷霄劍自動歸鞘,劍鳴清越如鳳啼,再無半分暴戾之氣。
甦清寒的背影在青燈搖曳中顯得格外孤絕,鶴氅上未干的血跡在風中凝成細碎的冰晶。她說話時甚至沒有回頭,只是抬手輕撫那盞殘破的"青冥照雪"禪燈,燈芯里最後一絲青焰突然映照出我的丹田景象——紫府深處,雷霄聖嬰的脊骨上纏繞著幾縷蛛網般的黑氣,正隨著呼吸節奏緩緩蠕動。
" 嚓"一聲脆響,我手中的雷霄劍突然墜地。劍身映出的面容讓我自己都駭然——眉心不知何時浮現出一道暗紫色的魔紋,正是幽冥骨殿"噬心種"發作的前兆。難怪這幾日調息時,總感覺靈力流轉至羶中穴便隱隱刺痛,原來早在玄冰劍台與墨羽交手時,那些迸濺的玄冰碎屑里就藏著無形魔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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