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德不緊不慢的掃視完全場，然後慢吞吞的開口說道，“昨天上午的時候，我專門來咱們院子里調查了一下咱們院子的實際情況，也看到了大家住房緊張的處境，為此我很自責也很揪心，回到廠里專門跟幾位廠領導經過協商，這才先分配出一部分房子給咱們院子里的住戶，沒想到惹來大家集體的不滿意，哎，這說明我們的工作也是沒做到位。”
他還要繼續下去，突然人群中一個女人走出，眾人一看原來是楊家嫂子，對方直面李懷德，雙眼盯著他，絲毫不慫，“領導，我就一個問題，同樣的情況下是不是該給即將娶媳婦的家庭先分房子，更何況有些家庭他們孩子還不在軋鋼廠工作，這分配不公平啊！”
她一說完，後面的人群傳出應和之聲。他看看這個女人，他有點熟悉，隨即問道，“這位大媽，您貴姓，您家里什麼情況？”
楊家嫂子毫不怯場，干脆利落的把自己家情況說了一下，然後直愣愣的看著李懷德，哪知李懷德卻一拍桌子，大叫道，“不對啊，這位大媽，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我當時分配的有你們家的房子啊，就是後院原來那個老特務的房子，你們家怎麼能沒有呢？”
他一說完，全場寂靜了幾秒鐘，旋即楊家男人走出直接說道，“李廠長，你確定？”
李懷德一拍桌子，並不正面回答對方，而是沖著在旁邊站著已經腦門見汗的吳天說道，“吳主任，什麼情況？你來給咱們的工人師傅解釋一下，我爭取到的名額，你怎麼給弄沒了的？”
眾人齊齊望向吳天站立的地方，一旁的小王很機靈的後退一步，把吳天讓出，很多在軋鋼廠工作的人都認識他，知道這個人就是分管廠後勤的主任。吳天抹了把頭上的汗珠，臘月里的寒冷他絲毫感覺不到，反而渾身燥熱，他張了張嘴，然後又停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說。
正在這時，李懷德又是一拍桌子，狠厲的聲音傳出，“好啊，你竟然私自做主，隨意更改廠里的分配方案，不怪工人師傅們不滿意，我作為一個旁觀者，我都感到憤怒，王主任李所長，這個事情看來並不簡單，我建議咱們今晚得當著大家伙的面說清楚。小王，你現在去我辦公室一趟，把相關材料跟我當初寫的那份分配方案拿過來，快去快回。”
小王答應一聲立刻快跑奔向大門外，坐上車讓司機趕緊回廠里去取東西。他在車上還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到了辦公室把相關文件跟那張紙拿出來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好像他也深陷旋渦！這件事明擺著他跟吳天倆人都被自己領導給坑了，特別是他盯著那張紙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即使是自己現在來看，他也看不出上面到底是如何分配的，那吳天是怎麼看出來的，而且昨天蓋章的時候是他給吳天蓋的章，李懷德不在！事情大條了，他在辦公室里看著這張紙想通這一切頓時汗如雨下，自己要完！這要吃瓜落，怎麼辦！
他看著那張李懷德鬼畫符的紙，想直接撕毀，但是又不敢。他清楚，這要是直接撕毀，估計自己要擔主要責任，如果現在拿過去，最多自己是個失察的責任，一咬牙一狠心，年輕的小王拿著東西重新回到了車上。
此刻的四合院里，許大茂已經被警員詢問完畢，被排除了嫌疑。特別是一大爺劉海忠也表示，他們家跟許大茂家沒有仇，反而有點親近，李國立听完之後只能擺擺手讓許大茂回歸人群。他看著眾人的目光，長嘆口氣，“看來這個人在咱們院子里隱藏的很深啊，劉海忠你這是在院里得罪了多少人，你好好想想，你們也好好想想，你們之中肯定有人看見了，但是卻替對方隱瞞。但是你們要清楚，假如被我們查出來，將來你們也會暴露，一旦查清你們也會一同擔責，到時候被抓丟工作，可別說我們不給你們機會。”
一旁的王桂芬也跟著說道，“李所長已經講的很清楚了，我也希望咱們院的人能看清形勢，別一意孤行，如果現在承認，最多就是賠錢加教育，要是讓公安查清楚了，事情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眾人沉默著，沒人說話，都是互相看看，彼此無言。
李國立跟王桂芬倆人眼神交流，彼此有點無奈。正在這時，人群中劉光福小小的身軀走出，他對著王桂芬說道，“主任，我要舉報。”
王桂芬一看這個小屁孩，剛想開口，一旁的劉海忠立刻大喊，“光福，你舉報個屁，你懂個什麼，滾回家去。”
劉光福嚇的一縮脖子，後退兩步，王桂芬伸手阻止劉海忠，大聲呵斥道，“劉海忠你干嘛，為什麼不讓孩子說，你怕什麼。光福是吧，你來跟王姨悄悄說，走。”她說著走到劉光福身邊，把他領到一旁的角落，劉光福跟她一起，邊走還回頭看了自己老子一眼，劉海忠瞪著倆眼珠子。
來到角落里，王桂芬循循善誘道，“光福，你跟王姨悄悄說，你放心王姨保護你，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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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光福點點頭，小聲的說道，“我爹是被我砸的，我之前害怕不敢說。”
王桂芬愣了，她沒想到，竟然如此，然後平復下心情，問對方，“那你說說，你為什麼砸你爹。”
“我當時從後院家里出來，看見他們圍著我爹跟我哥，就拿磚頭想砸他們，結果砸歪了。”他的小臉很是單純，一點沒有撒謊的表情，王桂芬已經信了九成。
她又想了想，喊來李國立倆人嘀咕幾句，李國立笑著來到劉光福身邊問道，“光福啊，你跟李叔說說，這事情你爹知道不，當時都誰看見了。”
劉光福仰著頭，認真的回憶到，“我爹不知道，這事兒我誰都沒說，當時我都嚇壞了，他們那麼多人拿著刀跟家伙，我也是怕我爹跟我二哥出事，才扔的磚頭，叔叔你們剛才說要是實話實說不抓我，是真的不？”
李國立點點頭，然後突然又眼前一亮，他剛才听見了什麼，刀！好啊，他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院子里的人竟然動刀了，這個事情好像也許，要不要追究呢，他有點糾結！
正在這時，小王滿頭是汗的跑進院子里，把東西放在了李懷德面前的桌子上。李懷德沖著王桂芬跟李國立出聲，讓他倆一起來看看。
疑惑的二人讓光福先回人群，便走向桌子旁坐下，倆人低頭去看桌子上的那張紙，只听李懷德指著寫滿字的紙張說道，“你們也看看，這里，當初我寫的是後院楊栓，中院許滿堂一間，易中海房子三車間趙大海。”他一邊說一邊不停的旋轉紙張，停一下說一下，等他說完，倆人點頭，內心卻腹誹著，對方寫的真夠亂。
等倆人點頭完畢，李懷德的聲音也傳進院子里的眾人，趙大海家跟楊栓家頓時表情快速變化，笑容迅速上臉，明顯有些激動。而另一邊的閆家跟劉家還有吳天都是有些驚訝，特別是吳天，他想開口問李懷德一句，你那狗屁分配方案原來是轉圈寫的，我他媽還以為是鬼畫符呢！
事情已經明朗清晰，李懷德沖著小王說道，“小王，這章是什麼時候蓋的，我怎麼不知道？”他的雙眼炯炯有神，似是理直氣壯的質問。
小王早就想好了托詞，抬頭認真的說道，“領導，當時吳主任來辦公室里說，他是按照您的指示分配的，讓我給蓋章，說已經跟您說過了。”賣人，小王平生第一次，但是卻是他最重要的一次，說完他的內心一顫，似是有點輕松，像是放下了某種包袱。
李懷德立刻變臉，沖著吳天說道，“好啊，你敢背著我擅自做決定，李所長，我建議你把劉海忠還有那個閆什麼來著，對，閆富貴，他們倆帶走好好問問，許滿堂你也跟著去一趟，配合一下工作，我現在嚴重懷疑，他們倆跟吳天之間肯定有問題，否則我不信吳天竟敢背地里干這種勾當，把廠里的原定的分配方案私下里更改分配，這里的事情不簡單。”
他剛說完，人群里突然傳出掌聲，楊栓跟趙大海兩家邊鼓掌邊喊，“李廠長是青天大老爺啊，李廠長為我們工人當家做主，李廠長是好人啊，對，把閆富貴跟劉海忠抓走，他倆絕對有問題。狗日的吳天，你們後勤處的食堂每次打飯都抖勺，讓我們吃不飽，遭報應了吧。”
李懷德機敏的听到了抖勺倆字，迅速的手指一指哪個說話的男人，“你，對，就是你，你剛才說什麼，抖勺，什麼情況，我怎麼不知道？你詳細說說。”
那名工人毫不怯場，走出來沖著被兩名民警控制住的吳天先啐了一口，然後說道，“李廠長，您剛來還不清楚，咱們廠里的後廚，經常在我們工人打飯的時候給我們抖勺，害我們吃不飽，跟他們說，他們竟然還說這是規定，全世界沒有不抖勺的，到哪都一樣。”
李懷德一听，砰的一聲拍了下桌子，大聲沖著吳天的方向說道，“好啊，你們還敢給咱們工人師傅抖勺，讓咱們工人師傅餓著肚子工作，好啊，吳天，我看你是無法無天。這位師傅，你也跟咱們民警同志去一趟派出所，把所有情況都反映清楚，這個事情，別人不管，我李懷德絕對管到底，我就不信了，新社會咱們工人還能被這些蛀蟲欺負了。”
他一說完，全場喊好，王桂芬跟李國立倆人用羨慕的目光看著李懷德，那眼中透露出很多特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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