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成功將少布王庭的變故和余淵簡明扼要的講了一遍, 余淵听得直皺眉頭,他沒想到,草原上的形勢比起滄海國更有甚之。原來,就在五年前,阿古伊河過壽的時候,阿布爾斯郎進獻了一件寶貝,那是一柄來自西域的彎刀。草原人最重視的兩件東西,一個是寶馬,另一個就是寶刀。那寶刀之上,留有千錘紋,刃口鋒利,寒光爍爍,削鐵如泥。不過若單單是這樣,卻也算不得是如何稀奇。稀罕的是那刀刃之上,雕刻著一個女子。刀鋒舞動,空中便會看到那女子的身形,容貌清晰可見,當真是絕世的容顏。為了讓余淵有個更為直觀的了解,肖成功用娜布其做了一個對比,說與那女子相比,娜布其雖然容貌上不輸給對方,但氣質上卻少了那種成熟的韻味。
如此寶刀美女,當即將阿古伊河給迷住了,大大夸獎了一番阿布爾斯郎。此後是日日將那寶刀挎在腰間,除了睡覺也不離身。後來,倒是他的正妻,寧谷閼氏發現了異常,自從大汗得到了這寶刀之後,幾乎不與任何一個妻妾同房。這就有些古怪了,雖然阿古伊河大汗已經年近半百,可平日里卻是不戒女色,王帳之下有不少小部族送來的美女,大汗時不時的也會去寵幸一二。但自從那日壽辰之後,大汗便似乎對女色失去了欲望。
好奇之下,寧谷閼氏便暗中觀察,卻發現每日里大汗的帳篷中都會有那種羞人的聲音,可奇怪的是只有大汗一個人的聲音,卻听不到任何女子的聲音。終于一天寧谷閼氏實在忍不住,夜里買通了守衛,悄悄從帳篷簾子縫中看了一眼帳中的情況。這一看之下,不由得大驚失色。那大汗竟然一個人閉著眼楮,渾身赤裸,滿頭大汗的在床上翻滾,如同……
一連幾夜都是如此,寧谷閼氏確定阿古伊河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眼見著原本身體強壯的大汗日漸消瘦下來,寧谷閼氏只好將話挑明了,詢問阿古伊河到底怎麼了。阿古伊河卻大手一揮,讓她不要多管。依舊我行我素。終于一個月後,原本強壯的如同大山一樣的阿古伊河在一場風寒侵襲之下,倒在了病床上。哈斯為他診脈後發現,風邪入體只是表象,大汗的身體竟然虧空的厲害。于是囑咐閼氏,請她勸誡大汗,少行男女之事。閼氏也是一肚子的疑惑,當下將阿古伊河的異狀和哈斯說了一遍。
哈斯也是大為驚奇,回到家里便去詢問自家的老漢額日德木圖,額日德木圖不愧是草原上的蒙師,一听便知道問題出在了哪里。他告訴哈斯,若真的是那樣,那柄寶刀便是草原傳說中的修羅刀了。傳說那刀是上古神人所鑄,刀成之日,在里面封印了修羅女的魂魄。這修羅女不但長得妖艷異常,而且性淫,靠吸取持刀人的精氣維持魂魄不散。相傳草原上不少大英雄都是被這把刀吸盡陽氣而亡的。
二人便將此事回報給了寧谷閼氏。寧谷閼氏聞听也是大驚失色,于是趁著阿古伊河病重,便將這把修羅刀拿走了。卻沒想到,即便如此,阿古伊河依然是夜夜春夢。那額日德木圖只知道其來歷,卻不知道如何解除修羅刀的影響。這下可是急壞了寧谷閼氏。情急之下,她將阿布爾斯郎傳喚而來,責問他為何要陷害大汗。這阿布爾斯郎雖然是大汗的長子,卻並非寧谷閼氏而生,乃是上一任閼氏唯一的兒子,其母因為生他難產而死。寧谷閼氏是大汗續弦的妻子。其子乃是大汗的次子牧仁。
阿布爾斯郎面對寧谷閼氏的責問,當即跪地哭訴,自己也不知道這修羅刀的來歷,願意听憑寧谷閼氏的處罰。若是他一力狡辯,寧谷閼氏倒還能夠名正言順的處罰于他,可偏偏他服軟認錯,讓寧谷閼氏有力使不出來,也只能是口頭上責罵,動不得實質。在這種情況下,若是真的如此懲罰與他,定然會給人留下口實,說她是借此機會打壓阿布爾斯郎,為的是讓自己的兒子牧仁繼承大汗的位置。
就在王帳上下一片愁雲的時候,阿布爾斯郎將功折罪,請來了一位神醫,不但治好了阿古伊河的傷寒,而且還拔除了修羅刀的毒害,十幾天不到的時間,阿古伊河便恢復了正常。連寧谷閼氏都相信,是自己誤會了他。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阿古伊河又出現了狀況,每日里若是不服食那位神醫的丹藥,便渾身無力,昏昏欲睡。當寧谷閼氏再次將阿布爾斯郎傳來責問的時候,他這才露出了狼子野心。
原來那修羅刀和神醫都是他安排下來的,目的就是要名正言順的繼承大汗的位置,如今阿古伊河春秋鼎盛,他一時半會肯定是不能繼承王位了,于是便想出來這樣一個主意。他也知道單憑修羅刀中的女修羅定然不能直接搞死阿古伊河,那位神醫才是他的後手。哈斯也為阿古伊河檢查過,肖成功也檢查過,根本不知道那神醫用的是什麼毒藥。投鼠忌器之下,只能听憑阿布爾斯郎的擺布。
那阿布爾斯郎想要名正言順的繼位,便只能由阿古伊河為其加冕,否則以草原上的形勢,阿古伊河若是就這樣死了,肯定會有人以他謀殺親父為借口,揭竿而起,反抗與他,那時節整個草原必然會陷入腥風血雨,一片混亂,這可不是他想要接手的草原。所以,他只能脅迫阿古伊河令其傳位給自己。可阿古伊河如今也已經醒悟過來,自然不會輕易傳位給他。這場拉鋸戰一拉就是幾年。原本阿古伊河以為用不了多久,就會根除掉這個逆子的勢力,到時候便可以以勢壓人,令其為自己解毒。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心驚,因為他發現,阿布爾斯郎背後還有一股勢力的存在,其代表就是那個叫做思巴斯的神醫。而且他代表的勢力也並非是人類,似乎是一種長著牛頭的生物。若是真的翻臉,自己的勢力還真沒有完勝的把握。無奈之下,他也只能虛與委蛇,暗中安排部日固德等人部署大局,準備有一日全面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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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布爾斯郎也拿自己這個老爹沒有辦法,如今雖然阿古伊河不傳位給自己,不過自己卻可以借他的嘴巴說話,決定一些大事。只要不動搖阿古伊河的根本,他都會應下來。二人也算是平起平坐,共同管理草原事務。他也不想將對方逼的太緊,退一步說,就算是他逼迫自己的老爹下了台,不還是要受那些牛頭人的控制,反不如現在這樣,讓兩種勢力相斗,自己在中間制衡,從中獲利的好。所以在各方面綜合因素的影響下,草原上竟然莫名其妙的保持了幾年的平衡。
直到今年,阿布爾斯郎突然提出,要令部日固德去迎娶滄海公主,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將滄海國公主龍瀟月迎娶入草原。部日固德和肖成功等人研究了許久也猜不透對方是什麼意思。但阿布爾斯郎這次卻非常強硬,揚言若是部日固德做不到,那自己也就不會再顧念親情了。不管是阿古伊河還是部日固德都看出來,這次他是來真的了,應該是他背後的勢力將他逼得緊了。因此,阿古伊河和部日固德父子二人才派遣出使團,布下了這場陰謀,為的就是將公主迎娶回草原。
當然,他們二人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在執行阿布爾斯郎的命令的同時,他二人也做出了自己的部署,烏圖魯部謀反,阿拉坦佔領南坪草場和北離關都是肖成功的布局。此舉不但起到脅迫滄海國的作用,而且還牽扯了阿布爾斯郎的注意力,將他身邊的力量調出王庭,為下一步平亂創造機會。老將軍赤那暗算哈奇和哈林二人就是這個原因。而此番部日固德受傷則是這個計劃中第二個環節。如今平叛軍隊久攻北離不下,部日固德有受傷無力再戰,赤那老將軍也束手無策。這種形勢之下,阿布爾斯郎要麼派遣自己手下的大將前往北離平叛,要麼只能自己親自出馬前往北離。若是前者,老將赤那可不是吃素的,加上一個饒勇的阿拉坦,內外聯手,誰去誰死。若是後者,阿古伊河和假裝受傷的部日固德正好趁機將阿布爾斯郎在王庭的勢力連根拔掉,然後會軍南下,與烏圖魯部前後夾擊,直接便將阿布爾斯郎的勢力滅掉。到了那個時候,阿布爾斯郎便是失去了爪牙的野獸,只能任人擺布了。這便是整個計劃的全部。
對于肖成功的敘述,余淵也就信了七成,以肖成功的城府定然不會將所有的秘密和盤托出,不過這些已經足夠了,比起來他所掌握的信息,已經豐富的太多了。至少他知道牛頭人在草原上也開始布局了,這說明這天地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巨大的變化,否則不會全天下的牛頭人,沉寂了數萬年歲月,如今全部都死灰復燃了。而且此去草原,他的目的也更清晰了,要團結草原上的力量,形成防御牛頭人的全線聯盟。千萬不要小看了草原的勢力,那可是滄海國多少年的宿敵,若是牛頭人掌握了這股力量,未來滄海國便危險了。想到這些,余淵正色道,“肖先生,余某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先生轉達部日王子。”
“余公子有話但講無妨。”肖成功能夠和余淵說出這些原因,並非他完全信任余淵,而是他知道如今草原上亂象已生,急需外部力量的支持,而這種力量絕不會來自滄海,以兩國之間的交情和宿怨,龍鎮海不落井下石便是厚道了。余淵則不同,他代表的是滄海江湖上的勢力,這種勢力游離在朝廷力量之外,不被官方所看好,卻恰恰擁有著強大的力量。同時他也看得出來,余淵絕非等閑之輩,無論從智慧、格局還是修為、勢力等方面看,都是他見到過的最為優秀的存在,所以他很想拉攏,更準確的說是利用好這股力量。也正是因為有這些所求,他對余淵才會如此禮遇。
“余某一介布衣,來自江湖,生在百姓人家,也想要為這天下間的黎民做些事情,若那牛頭人重新統治了人類,且不說非我族類其心可誅,單說往日的宿怨,也不會有這天下人類的好果子吃。余某不敢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卻不忍看我族類生靈涂炭。還望王子在大義面前,能夠放下小成見,和余某聯手共同抵御牛頭人的勢力。”余淵此時先一步表白,為的就是表達自己的誠意。
他知道即便自己不說,下一步肖成功也會提到這件事情,自己最終也會答應。那樣一來表面上看是自己賣了對方的面子,而實際上從大義的角度來說,自己卻顯得狹隘了,倒是顯露了肖成功的格局。而自己先提出來,也會令對方在情感上更加貼近自己。果然,余淵說出來這話後,肖成功的眼楮頓時亮了一下,他真的沒想到余淵竟然能夠放低身段,主動提出結盟。當然,按照余淵的地位來說,與部日固德結盟確實是有些高攀了,可現在的局面卻是對方身在草原的局中,所作的一切都是為少布王庭破局,最終的獲利者肯定是部日固德。正所謂形勢比人強,這樣看來,部日固德這一方反倒需要巴結對方的。
“余公子胸懷天下,肖某佩服之至,至于結盟的事情,某定當與王子如實匯報,全力促成此事。只是肖某擔心,余公子身在草原,我方又處于被動,無法顧忌公子的安全,恐怕有個閃失,誤了公子。”肖成功這話說的堪稱心機婊的典範,表面上是在關心余淵的安危。而實際說的卻是,你一個人來的草原,拿什麼和我們合作?有底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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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話術余淵自然听得明白,當即微微一笑露出了自信的神態道,“多謝先生關心,余某身手想必先生也看到了,安全倒是沒有問題,更何況,余某還有數千高手從南海一同前來,此刻已經過了北離關,不日便能夠直達少布王庭。”說罷他將當日歸元凱留下的帥印掏了出來,在肖成功眼前晃了一下道,“此乃我在南海征集到的江湖大軍的帥印,見印如見本人,可號令江湖大軍,肖先生這回放心了吧。”余淵此話說罷,一旁的路拾來心都要跳出來了,自己這個哥哥吹起牛來眼楮都不眨啊,別人不知道,他路拾來還不知道麼?哪兒有什麼數千高手啊,滿打滿算,余淵還有個柳千手和余長風兩個援兵。不過好在他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不露聲色,繼續穩穩的和那只烤全羊較勁。
余淵始終是一副洋洋自得,成竹在胸的樣子。他堅信任何謊言只要摻雜在實話中,就很難被分辨出來。肖成功或許不相信自己的話,但絕對會相信那個帥印。果然,肖成功見到那帥印後,心中頓時信了八分。那東西可是貨真價實的掌兵的信物,上面留下的軍威是做不得假的。當即他點頭道,“余公子果然深謀遠慮,肖某佩服。肖某這便去請示殿下,還請公子稍等片刻。”說罷起身離開。
等對方走出帳篷,路拾來張嘴就要問余淵話,卻被他一個眼神阻止了。頓時明白,外面有人偷听,當即道,“哥哥,你為何將自己部署全都告訴了他們,也不留個後手?”
余淵暗笑自己這個兄弟當真是豬臉狐狸心,演起戲那是一套一套的,當即回答道,“兄弟,你不懂,結盟這種事情,必然要真心相待,不能有私,否則定然是後患無窮。想來肖先生也是如此想的,我等自然不好隱瞞。”
路拾來強忍著笑意,點頭憨憨的道,“小弟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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