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書瑞心中悚然一驚。
他口中的證據是什麼？難道是匪幫和于少尹官商勾結的證據？
當務之急，是穩定他的情緒！
想到這里，他說道“老痞，你冷靜一點，把老伯帶下來，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老痞心下一喜，剛要放下刀，就听見懷里的老漢說道“大人，不要放過這個魔頭！俺全村幾十名婦女，被他們擄走大半，不服他管教的，全被他殺了。這是個劊子手啊……”
老痞听了，怒火中燒，橫在他頸項間的刀加重力道，刀刃對準他的喉管，他只要多說一個字，咽喉立刻會被割開。
段書瑞面色鐵青，手抬到一半，又緩慢放下，死死攥住膝頭的衣服。
塔上，老漢看了他一眼，往刀口一撞，鮮血飛濺，刀口刺入皮肉的聲音清晰可聞，片刻後又歸于沉寂。
他讀懂了那個眼神，蒼涼又釋懷。
“大人，我去陰曹地府找吾兒去了，先走一步。”
段書瑞雙目赤紅，不用他吩咐，一隊不良人魚貫而入，很快就將老痞五花大綁著壓下來。為首一人捧著一個藍布包袱，雙手高舉過頭頂，遞給他。
“段大人，小心有詐。”趙括擔心地望了他一眼。
段書瑞沒有接包袱，拱手道“煩請各位弟兄將方才那位老伯帶下來，我想帶他回家。”
很快，老伯被人背下來，另一人奉上一卷草席，段書瑞抱起猶帶余溫的尸體，放在自己的馬背上，用草繩縛好。做完這一切後，他從馬背上取下包袱，用劍柄捅了捅，確定里面只是普通的卷軸後，這才打開包袱。
他打開包袱，取出卷軸，隨著卷軸一寸寸展開，他的心也一點點下沉。
這卷軸上一片空白，顯然是被人掉了包！
能夠獲得匪首信任、偷梁換柱還不被發現的……
一個名字驟然出現在腦海，但他不敢確定，只能在藍布包袱里肆意翻找，然而任憑他將包袱翻了個底朝天，連一張有字的紙都沒有發現。不僅沒有紙，居然連一貫銅錢也沒有……
一個不良人走來，低聲在趙括耳邊說了些什麼，後者若有所思地抬起頭，“段大人！”
段書瑞看向他。
“匪窩里只有幾個老幼婦孺，弟兄們說在後山查到了人的蹤跡，腳印雖多，但並不凌亂，顯然是有人在指揮撤離。我們去看看？”
段書瑞點點頭，想來後山中有不少孔洞，給了眾人極隱蔽的藏身之所。群山中時常有這種地方，地勢及其復雜，除非是當地地頭蛇，普通人進去根本找不著北，孔洞林立，山中人埋伏起來，可以和官差打一場“地道戰”。
眾人走到這里，都有些進退兩難，不敢輕易進去，怕中了埋伏，但就此離去，又心有不甘。萬一山里藏著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呢？
“大人，要不我們放火燒山吧？”趙括身後一人說道，“只要山里有耗子，不信逼不出他們。”
他話音剛落，便發現前面的二人都用看傻子的眼光看著他。
“軍師，你怎麼看？”趙括望向身旁的參謀。
“回大人，下官認為，大好形勢當以維穩為主，不可急躁冒進。在不知道山里是否有人的情況下，我們不能以身試險，更不能分散隊伍……”
趙括不耐煩地打斷他“說重點。”
“咱們不是帶了迷藥嗎？每個洞扔一管進去，不管里面是活人，還是死物，都沒有任何影響……”
趙括看向段書瑞，“段大人，您怎麼看？”
段書瑞說道“再等一會兒吧。您已派人去搜查匪窩，如果有新的發現，想必不久後會有人來報信。”
幾人騎在馬上，距離洞口還有一小段距離，各自凝神鎖眉，為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做足準備。
按理來說，從匪窩繳獲的錢財將用來充盈國庫，金銀珠寶、糧食等物資會被登記造冊後運往京城，用于各項國家開支，如軍費、官員俸祿或公共工程建設。少部分情況下，會根據官兵的功勞大小進行財物分配。
當今聖人生活奢靡無度，國庫虧空嚴重，段書瑞本以為這筆錢會全部納入國庫。
趙括說的話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大人，我來之前，聖人就明確表示，從匪窩繳獲的財物，一半收歸國庫，一半留于地方經濟發展，由大人負責支配。”
段書瑞松了一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松到底，就听到趙括問道“部下剛才傳來訊息，山寨里尚有一部分百姓，您打算如何處置他們呢？”
“這麼多貧民百姓出現在匪窩里，一般只有兩種情況。其一，百姓屈于土匪的暴力威脅，不得不加入匪窩。他們本身並無作惡意圖。對于這些百姓，我會聯合地方官員對他們進行救濟，組織力量協助他們返鄉。”
“那些主動依附土匪的百姓呢？”趙括摸了摸下巴，顯然覺得這個問題十分棘手。
“那就要對他們進行教育改造和勞役處罰了，總不能一棒子全打死吧。”段書瑞話鋒一轉，表情變得凝重，“當然，對于那些通緝犯，必須要嚴懲不貸。”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樹叢里跑出一個人，穿楊听到風聲，豎起弓箭指向他，那人速度好快，他還沒來得及拉弓，此人就奔到段書瑞馬前，撲通一聲跪下了。
“你是……”段書瑞眯起眸子。
“賤民阿虎，拜見幾位大人！”阿虎早已看到馬上的尸體，眼眶發紅，“我從來沒想過要害阿爺，我奉命帶走他，只是因為他熟悉周邊的路線……”
“你不是想讓他去販鹽嗎？你可知被官府發現，他會是怎樣的下場？”段書瑞厲聲喝問道。
“我沒想讓他參與販鹽……我只是想讓他畫張線路圖，再送他去山上過好日子，過段時間再把王大娘接上去……”
“你有問過二老的意見嗎？”
阿虎徹底啞火，呆在原地，動彈不得。
“告訴我，那些山洞里究竟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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