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書瑞將剛端起的茶杯放下,順著腳步聲定楮望去。
只見來人將雙手背在身後,嘴里哼著小曲,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不徐不疾的向他走來。待看清楚了他的臉,段書瑞吃驚的瞪大眼楮——世上竟有長相如此潦草之人!豹頭環眼,黑面虯髯,一雙大眼中折射出銳利的光芒,仿佛正在針砭時弊,說他是來討債的債主也不為過。
段書瑞快速在腦海中搜羅了一遍,心下了然,他站起身,正欲開口,倏忽間又被一雙大手按了回去,頭頂響起男子洪亮的聲音︰“修竹,好久不見!你還和以前一樣喜歡泡茶館啊!”他的聲音和打雷聲有的一拼,段書瑞不禁皺了皺眉。修竹是段書瑞的字,不過近段時間除了魚父幾乎沒人這麼稱呼過他。男子對他的反應不以為意,哈哈一笑,轉到段書瑞旁邊的凳子,掀袍坐下,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溫兄,許久不見,你也還是和從前一樣。”一樣的粗獷豪邁。段書瑞默默在心里補上後一句話。眼前的人不拘小節,貌若鐘馗,不是溫庭筠又是誰?段書瑞細細打量他,如此其貌不揚的男子竟能寫出那樣情思細膩的詩詞,還能贏得一代才女魚玄機的青睞,可見人不可貌相。
溫庭筠呵呵一笑︰“老弟,你是知道的,我成天不是喝酒就是賭博,沒干過半點正事兒。”
段書瑞也不禁莞爾︰“巧了,我一天除了教小娃娃讀書寫字,隨處逛逛,也沒做什麼正事。”
溫庭筠奇道︰“這麼說來,你莫非剛剛從小娃娃家里出來?”
看他一副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樣子,段書瑞心里覺得好笑,面上卻仍保持鎮定︰“是啊,這不剛教完幼薇,就跑來這里听戲了。”
溫庭筠捋了捋胡子︰“幼薇?是了,她真是我老溫見過最有才華的一個娃娃!老弟你能教到這麼聰明的娃娃,你就謝天謝地吧!”
段書瑞沒有馬上回話,他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漂浮在茶湯上的茶葉,啜飲了一口茶,這才開口︰“溫兄,咱們就別在這兒打啞謎了。幼薇今天勸我考取功名,這話是你教她的吧。”
溫庭筠一臉難以置信,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冤枉︰“我?我是那樣的人嗎?我怎麼會攛掇一個小娃娃?看到段書瑞一副不老實交代就把他就地正法的眼神,他又長嘆一口氣,“好吧我承認了,是我。”
“當然是你,魚兄不會做這麼不著調的事。”段書瑞揀起一顆蜜餞丟進嘴里。
“修竹啊,我是給幼薇說了一些話……但我想讓你去參加科舉考試絕不是為了挖牆腳啊!老弟你看,你比我小了十歲有余,你的機會還多著吶!”溫庭筠苦口婆心的勸道,“何必一直將自己拘于這小小一隅呢?”
段書瑞合上雙眼,雙眉緊鎖,仿佛在回憶什麼痛苦的事。也許冥冥之中受到原主情緒的感染,他竟覺得此時心髒傳來的疼痛比自己前世遭遇車禍被撞斷肋骨還要痛。原宿主天資聰穎,十九歲便已通過州試。他刻苦準備了三年,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牛晚。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在省試筆試中表現優異,成功進入面試,結果卻因被考官針對而未能通過。年紀輕輕的他怎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回來後一直悶悶不樂,以至于後來突發心梗,死在庭院中。
為何考官要針對他?這得從四年前說起。一日,他和幾個同鄉一同去一家小酒館喝酒。因為是老熟客了,老板娘親自來為他們斟酒。老板娘生的美麗,身形也是格外嬌好。老板娘倒好酒後,對他盈盈一笑。這一笑不打緊,倒霉的是被旁邊坐的一個潑皮無賴看見了,嚷嚷著讓老板娘也給他倒酒。老板娘為他倒好酒準備離開時,被他拉住了。這無賴大抵是喝醉了,竟借著酒勁對其動手動腳。一旁的人好言相勸︰“公子,這可萬萬使不得啊。”被他凶狠一瞪,都不敢再說。
“住手!”段書瑞看不下去了,跑過去用力將二人分開,將老板娘擋在身後︰“這位公子,怎可對女子如此失禮?請你離開。”這無賴非但不知收斂,反而想打他。他雙手發力,將這無賴狠狠往地上一推。“喀啦”一聲,他的後背狠狠撞到椅子,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
“好小子,你竟然敢惹我。”無賴一邊指著段書瑞,一邊緩緩向門口退去,“你可知我爹是誰?早晚你會後悔的!”話音剛落,男子就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段書瑞沒把這件事放心上,結果一周後听別人說起,才知道這男子是省地方官的兒子。誰知時運不濟,次年他就在面試中遇到了這位地方官——他就是此次面試的主考官之一。結果毫無懸念,他以德行有虧為由沒有讓他通過。段書瑞一時心中氣苦,想到自己寒窗苦讀三載,卻換來這樣的結局,不禁心灰意冷。他收拾好行李,搬到深山中隱居,一天只吃兩頓飯,其余時間像條死魚一樣癱在床上。要不是溫庭筠听到消息後趕來,將他好說一頓,他現在可能還待在山里離群索居。
“溫兄,多說無益。”段修竹的嘴唇顫了顫,“我現在沒有曾經的野心了。”
“你肯定可以再次金榜題名的!之前只是意外……”
“溫兄,你知道鳥兒為什麼喜歡漫無目的的飛嗎?因為它知道自己飛累了可以隨意棲息在任何一根樹枝上。我亦是如此。現在的我過得很好,有教書的薪水,每年有一定的津貼補助,我已經知足了。”
溫庭筠啞口無言,嘆息一聲︰“既然你心意已決,現在的我是多說無益。”
段書瑞微微一笑︰“既然知道多說無益,又何必再說?還不如和我一起好好看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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