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禮既畢,柳銀環在母親和姑嬸的攙扶下,緩緩轉身。
薛仁貴強抑激動,上前再次向柳父母深揖一禮,而後小心翼翼地引著自己的新婦,在眾人飽含祝福的目光中,走向那輛裝飾著紅綢花球的房車。
“叔,姨,上車啊,後面那輛。”李昊將三小只抱上車,回頭見柳母抹著眼淚,站在門口沒動彈,上前招呼。
“郡公爺!”柳成文見到李昊,扯了下妻子的衣角,行禮拜見,隨後指向一旁正在馬車邊歸置嫁妝的婦人“全福人跟著送親就成,我們……于禮不合。”
一旁的柳悅兒一直盯著李昊呢,見李昊過來邀請先是一喜,但柳成文開了口,丫頭神色又黯了下來。
“合,怎麼不合?娶親是結兩姓之好,又不是把閨女撇了從此不見面了,以後都是一家人,得多走動!我瞅瞅……家里就這麼多人是吧?走,都走,都上車擠一擠。”
李昊說著,順手扒拉兩下正在愣神,小臉寫滿失落的柳悅兒,朝著後面那輛九座的斯賓特努了努嘴,“華姑,帶你阿娘上車,那輛車寬敞!”
“嗯!阿娘,听郡公的,我們去送送阿姐嘛。”柳悅兒聞言,頓時眉眼彎彎,那點小失落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拉著柳母就往大車那邊走。
柳成文見狀,也不再堅持,對著李昊感激地拱拱手,招呼家僕將嫁妝裝上馬車,汽車他們是不敢放的,能坐上已是天大的福氣了。
柳銀環的嫁妝,雖無十里紅妝那般駭人聲勢,但絕非寒素之家的場面,最顯眼的是一對用上等紫檀木打造,雕著並蒂蓮紋的厚重衣箱,箱角還包著鏨花的銀邊,箱蓋上整齊疊放著數床用料講究的彩錦鴛鴦被和甦繡百子帳,流光溢彩,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旁邊是數個同樣材質的箱篋,沉甸甸的,里面裝滿了四季華服,裘襖以及瓖嵌珠玉的繡鞋。
另有剔紅工藝梳妝台匣,小巧精致,代表婚約的木質雁鵝模型也被系上了金線。
銀鎏金粉盒,瑪瑙柄玉梳等梳妝用具,以及成套的銅鎏金洗手盆、執壺等日常器皿,所有物品皆用紅色綢帶精心系縛,顯得既貴重又喜慶。
李昊和三小只眼巴巴的盯著瞅了好久,待裝完車,四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他們一致認為娶親好像挺賺錢的……
收拾完畢,車隊緩緩啟動,踏上了返回青山村的歸途。依照“不走回頭路,永結同心”的古訓,車隊特意選了另一條稍遠但同樣寬敞的街道繞行,打算從春明門出城。
“新婦接上嘍!迎親圓滿!回府成親嘍!”
程處默這一嗓子,如同點燃了爆竹的引信,旁邊的牛師贊,房遺愛等人立刻反應過來,紛紛加入了吶喊的行列。
“回府拜堂嘍!”
“薛仁貴迎得佳婦,吉時回家嘍!”
“鄉親同喜!同沾喜氣嘍!”
他們的呼喊聲將喜慶的氣氛推向了新的高潮,李昊降下車窗,對著窗外揮著手。
“娶新娘幾肥家七飯飯吶!!!”
“保證把她養的白白胖胖噠~~~”
“明年再生個大胖娃娃~~~”
車里的三小只也被這熱鬧的氣氛感染,也學著哥哥的樣子,揮舞著小手,沖窗外大喊,引得眾人又是一陣歡笑。
迎親隊繞了長安城大半圈,在柳成文送薛仁貴的新宅子前停了下來,將嫁妝送回屋子,順帶李昊也認了認門兒。
半個多小時後,車隊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浩浩蕩蕩駛進了青山村。
飯店門外寬敞的空地上,擺開了一桌桌的席面,桌椅雖破舊,但都鋪上了紅色的桌布。
幾位婦人正穿梭忙碌著,臨時搭建的灶台爐火正旺,大鍋里炖著肉,蒸著魚,香氣四溢。
車子剛停穩,熱情的村民們便圍了上來,目光熱切地投向頭車,笑著議論著,都想第一時間沾沾新人的喜氣,看看新娘子今日有多風光。
李治,鐵蛋,福生帶著一幫小小子,沒有上來湊熱鬧,而是呆呆的望著村口,李昊不用猜都知道,這幫貨那是在等馬車呢……
稍遠處的溫泉酒店二樓的露台上,李淵和同安領著丫頭們正笑意盈盈望著熱鬧的人群,感受著這民間喜慶。
“來了來了,快看!仁貴把兒媳婦接回來了! ”一看到車隊停下,陳蓉就忍不住踮腳張望,扯著李軍的袖子直晃。
“你這樣不怕兒子吃醋啊?”李軍雖然努力想保持點長輩的穩重,但那咧到耳根的笑容也徹底出賣了他。
“你看你兒子長得像早結婚的樣兒麼……”陳蓉白了李軍一眼挽住了一旁的薛小小。
“阿耶,阿娘。”薛仁貴打開車門,沒有先去後面開車廂門,而是趕忙跑到陳蓉,李軍面前恭敬行禮。
“哎~~~好兒子。”陳蓉伸手替薛仁貴理了理其實並不亂的衣襟。李軍則用力拍了拍薛仁貴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時,新娘子柳銀環也在全福人的攙扶下踏出車門。
“這就是銀環吧?好孩子,一路辛苦了。”陳蓉的注意力立刻轉向新婦,臉上的笑容更甚,她想上前又怕壞了大唐的規矩,只能連連夸贊,李軍在一旁笑著點頭稱許。
老兩口身處大唐婚禮之中,言行舉止間自然流露出一種不同于周遭人的親切和直接,讓藏在團扇後,原本有些緊張的柳銀環也放松了不少。
“咯咯咯~~~哥哥,你會吃醋嘛~~~”
“廢~~~鍋鍋系小心眼幾~~~”
“我心眼子小嘛?”
“嗯吶~~~阿姨薛吶~~~鍋鍋小系後,阿姨抱別銀噠小孩幾,鍋鍋就廢擠眼淚~~~”
“你們……算了,哥哥心眼就是小,你們要是讓我發現對誰比對我好,腿打折。”
李昊故意做出噘嘴的表情,他對于老媽和丫頭們說自己的糗事已經見怪不怪了,本想反問一句,但話剛出口便止住了,問了也白問,丫頭們這麼多姐妹兄弟,對于父母的愛早就學會了分享,可能從懂事起,在這方面就比獨生子女成熟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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