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小抱著一疊搪瓷臉盆,後仰著身子,李昊趕忙跑去幫忙。
“昊哥,這里面的東西我能買不?”小李治見昊哥進來,小跑上前搭把手,放下東西後,指向一旁正在收拾棉衣的清河。
“這兒的東西得用工分換,不過你也是集團的人,每月月底會給你發工分的,著急用你就先打欠條,月底有了工分再還,不過衣服你就別操心了,哥會給你買的。”李昊拍拍小家伙腦袋,既然李世民把這小子丟到這兒,過冬的衣服要是都讓小家伙勞動所得,這事兒他實在有點干不出來……
“昊哥,那我寫欠條,給我來兩件。”李治一听,便跑去櫃台另一邊,朝正在核對貨物的桂娘要紙筆。
桂娘沒有把孩子抱來,讓永疇家媳婦幫忙看一會兒,作為供銷社營業員,她必須得來幫忙。
“你要干啥?”李昊將小家伙拉了回來。
“這不是我先生和乳娘今日過來麼,天氣也轉冷了,我想給她們買件保暖的衣裳。”李治小聲解釋。
“算你有孝心,拿走吧。”李昊將小李治手里的筆抽走,丟在了櫃台上。
“好 ,謝我親昊哥!”李治咧著嘴緊緊抱住昊哥,扭頭時視線被成板的火柴盒吸引住,咋越看越像擦炮呢……
“稚奴,大小尺碼你知道嗎?”清河見狀,俯下身準備替小弟翻找,腰剛彎下一半又直了起來。
“不知……”李治很爽快的搖了搖頭……
“算了,桂娘嬸兒,麻煩給開兩張條子,等皇子的乳娘和先生來了,讓她們自己來領,對了,把洗漱用品也配上。”李昊沖著桂娘囑咐了一聲,便抬腿往供銷社外走去,里面有長樂坐鎮,自己就別瞎指揮了。
“嘿嘿,昊哥,那是……先生和乳娘來了。”阿姐在供銷社,李治不敢問火柴盒是什麼,見昊哥出門趕忙追了出去,話還沒說完,便見到遠處一輛熟悉的馬車正在靠近。
“走,去迎一迎。”李昊見李治拍打,整理著自己的上衣,點了點頭,小伙子很是尊師重道嘛……
帶著李治走到飯店門口,李昊負手而立,望向遠處。
遠處的馬車雖不如皇室御駕那般奢華,卻也是官制樣式,青幔雲紋,榆木車身打磨得光滑,車窗懸著青綢簾子,四角懸著的銅鈴隨著行進發出清響。駕車的是兩名宮人打扮的侍從,神態恭敬,車速放的很慢,似是怕驚擾這鄉野寧靜。
“咳~~~一會兒介紹介紹,對了,我該怎麼稱呼你先生?薛婕妤?”薛婕妤李昊倒是見過一面,似乎和長孫差不多年紀,讓他叫奶奶,他是叫不出口的,但按輩分來講,沒毛病……
“昊哥,都喊夫人就成,乳娘叫盧從璧,你喊盧夫人。”李治一臉的無所謂,其他人需要考慮禮制,昊哥不需要,意思到了就成……
李昊沒說話,點了點頭,這個盧從璧也挺狠,後期還被小李治封了“燕國夫人”那可是正一品,可見歷史上的李治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厚了,還是因為長孫去世的早的緣故,孩子缺母愛。
說話的功夫,馬車緩緩停穩,車簾掀開,先下車的是一位年紀約莫四十上下的宮裝婦人。
她面容端正,眼角已有細密紋路,鬢間亦見星霜,但收拾得極為整潔利落,發髻一絲不苟,衣著顏色素淨但用料挺講究的,通身上下透著長年嚴謹宮中生活養成的沉穩氣度。下車後便靜立一旁,目光低垂,姿態恭謹。看樣子是盧從璧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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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薛婕妤扶著宮人的手,緩步踏下車來。
三十出頭年紀,容顏清 ,眉目疏朗,並非艷麗奪目之輩,卻自有一股書卷清氣。她未施濃脂粉,身著深青色宮裝,外罩一件避塵的淺灰色斗篷,發髻上只簡單簪著一支玉簪,儀態端莊從容,目光沉靜而明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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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村李昊,見過薛夫人,盧夫人。”李昊特意沒提自己的身份,這樣顯的親近些,彼此都沒有壓力。她們這一來,也不知道待多久,總那麼客氣見禮,自己受不了。
“先生,乳母。”李治規矩行了個弟子禮。但這小子似乎有多動癥,眼楮總是瞟來瞟去,一點都不安分。
薛婕妤與盧從璧斂衽還禮,姿態標準,一絲不苟。
“李郡公不必多禮。久聞郡公大名,今日奉詔入村,得見真容,更見這村中氣象,方知所言非虛。”薛婕妤聲音清越溫和,她的目光掠過腳下灰撲撲卻堅硬平整的水泥地,又掃過面前的飯店和一旁的供銷社︰“此等工巧之物,實非凡俗,令人嘆服。”
“薛夫人過獎了,不過是些取巧便民的小玩意兒,當不得如此盛贊。村野之地,簡陋之處,還望兩位夫人海涵。”
李昊再次拱拱手,客氣話都不用過腦子,因為他現在腦子正用著呢,他在回憶之前看過的資料,這樣能更好的方便他交談。
這個薛婕妤,全家都有本事,她爹薛道衡是個大文豪,但得罪了楊廣,被賜死。哥哥薛收,佷子薛元敬都是秦王府十八學士,可惜死的都早……
她還有個親佷子更有名氣,就是他哥薛收的兒子,薛元超。
這個人,幼年繼承薛收爵位,十六歲成為李淵出殯的挽郎,十七歲迎娶和靜縣主,也就是和李昊手拉手,精神分裂的那位……
二十二歲當上太子舍人,直至後期拜相。等到武則天上位,他急流勇退,算是主動退隱以避禍,得了個善終。
一家子都是文化人,李昊眨了眨眼,決定少說話為妙,不然容易露怯……
可有時候事情就是不遂人願,薛婕妤輕飄飄的聲音入耳,李昊的眼皮隨之跳了跳……
“郡公過謙了,陛下曾言,郡公乃奇才,今日一見,方知不虛。不瞞郡公,此前有幸,已拜讀過郡公贈與孔司業的幾部大作,《壇經》,《傳習錄》,《大學問》……”她略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昊︰“其中所言,發人深省,每每令人掩卷長思,敢問郡公,信佛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