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雖情緒大起大落,卻情志得舒,郁結頓開。那淤積于心,久不得泄的肝郁之氣,反而在這至情至性的沖擊下,得以宣泄疏導。”
孫思邈捻著胡須,踱了兩步,繼續說道︰“老道觀其脈象,雖仍有弦硬之象,但較之往日,那浮越躁動之風陽竟漸有平潛之勢,氣血沖逆之感亦稍緩。嗯……此乃‘郁發則舒’之理。後續輔以平肝潛陽,滋養肝腎,化痰通絡之藥,此癥或可有向愈之機。”
“嘖,又辦了件好事兒~~~哎呀~~~我說我這是故意的,孫神醫你信不?畢竟小子也是醫道中人。”李昊一听老爺子不但沒事兒,還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又活泛了起來。
“……哎~~~”孫思邈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昊,嘴皮子動了動,最終深深一嘆。
“誒?誒?孫神醫,你嘆氣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不要緊,可別看出什麼毛病不告訴我……”
老頭兒沖他擺擺手,頭也不回的走了,李昊咋嚷嚷都不回頭,這給他嚇得,小心髒突突的……
走回劇院,見清河和豫章陪著老爺子在說什麼,自己便沒去湊熱鬧。
李世民和長孫今晚不回宮了,經過李昊身邊時,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本以為要說什麼感謝地話,結果來了句,要是演出需要,自己的胡子也不是不可以稍微修短一點,絕對不允許找李承乾或者李恪替他……
大巴車駛出青山村,馬車漸行漸遠,巡邏車一趟趟往返于劇院與青山窪間,沒一會兒,劇院已經變的空空蕩蕩。
小家伙們已經跟著老媽回去了,“青山五虎”也各自回家睡覺去了,李昊難得清靜,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他邊走邊琢磨之後要辦的事。
軍演之前得讓李恪養殖廠運作起來,還有蘭陵的動物園,忽然想到學飛機,李昊的心情一下子煩躁起來,下江南,草原,沙漠,大海,自己行程這麼滿,哪里擠得出時間,哎,慢慢擠吧,名都報了,錢也交了,不學也是浪費……
塔娜有了自己的房間,非常興奮,回家就鑽房間去了,李昊去關照了一眼,丫頭已經鑽被窩了,便沒多待。
隔壁房間傳出笑聲,仔細一听是老媽和薛小小的聲音,抬手想要敲門,想想還是縮回了手,這麼晚就不打擾了吧……
“兕子,和你商量個事兒唄,能不能把大鑼拿外面去……”洗漱完一進屋,就見小公主拖著大鑼擺到床邊,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鵝鵝鵝~~~咩有商釀~~~嘎嘎嘎~~~”小公主見哥哥沖過來,手腳並用往床上爬。
“咯咯咯~~~哥哥,你不睡懶覺不就行了。”城陽蒙住被子,發出嗡嗡的聲音。
“蘭陵,快給哥算算,哥懷疑自己會提前被她倆送走……”李昊沒好氣的蹦上床,躺到三人中間。
“昊哥,不用算,你的命就一個字,‘硬’!”蘭陵肩膀聳個不停,昊哥說話真是太好笑了。
“鍋鍋~~~什麼系後氣找耶尼亞~~~”小公主听十九姐聊到命,小腦袋便靠到了哥哥懷里,鑽來鑽去。
“千萬不要沉迷在什麼長生不老的想法里面,我們過好每一天,珍惜好身邊每一個人,才是最應該做的。”李昊可不想小家伙們總想這些有的沒的,那樣生活會越來越痛苦。
“系幾吉島,系幾幾系想系一系運氣~~~”小公主扒拉著哥哥的腦袋,小臉往哥哥脖子里一埋,撒起了嬌。
“哥哥~~~我們都知道,兕子只是隨便問問~~~”城陽一腦袋到了哥哥肚子上。
“昊哥~~~她倆是想出去玩了……”蘭陵盤腿坐在一旁,給出她的分析。
果然,此話一出,兩小只便化身蛆蟲,在哥哥身上扭來扭去,剛出去玩沒多久,再向哥哥提出出游的要求,她們有點不好意思……
“嗨,還害羞了,想出去玩就直說,哥是什麼人,哥比你們玩心還重,明天告訴你們準確日子。”他明天打算問問李世民軍演在哪兒辦,趁著這次軍演出去玩一圈,剛好玩到回來過年也挺好。
“耶~~~”x3
“別耶耶了,趕緊睡覺~~~”
“好噠~~~鍋鍋晚安,明天見~~~”
“哥哥記得早起~~~”
“ ~~~嘎嘎嘎~~~”
“……”
與此同時,無比空曠的劇院內。所有的燈都已熄滅大半,只留下舞台上方幾盞朦朧的小射燈,在地面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李淵他獨自一人,坐在最前排中央的座位上,他微微佝僂著背,渾濁的目光凝視著那空無一人的舞台。
“秀寧啊……”
蒼老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劇院里響起。
“剛剛人多,吵吵嚷嚷的,阿耶都沒能好好跟你說說話……”
他像是在對著空氣說話,又像是在對著舞台上殘留的光影傾訴。
“今兒個……真是高興。看到你了,看到你舞劍了,還教了令武那孩子……真好……”
他嘴角扯出一個欣慰弧度,“你阿娘要是能看見,得多歡喜……”
“你阿弟二郎,有出息,把大唐治理得很好,比阿耶強……長孫那孩子,賢惠,把他照顧得也好……你放心吧……”
“柴紹那小子……哎,是個好孩子,就是心里苦,阿耶會多看顧著點令武和哲威……”
“阿耶老了,不中用了,就想著兒孫繞膝……能看到你‘回來’這麼一趟,阿耶這心里頭……堵了幾年的那塊大石頭,好像松快了不少……”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依舊死死盯著舞台,仿佛看到女兒含笑而立的身影。
“李昊這小子……是個有心的好孩子。”
“他弄的這個‘戲法’……阿耶知道是假的。可阿……阿耶寧願信這一時半刻啊。就像你阿娘剛走那會兒,阿耶也總覺著她還在屋里走動……”
又是一陣沉默,只有李淵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在大廳中回響。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扶著座椅的扶手,有些吃力地站起身,目光最後深深地,眷戀地看了一眼那空蕩的舞台中央。
“好啦……”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告別的意味,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天晚了,秀寧,你……你也該‘歇息’了。”
“阿耶……阿耶不送你了。”
“好好……‘睡’吧,阿耶……也回去了。”
說完,他不再停留,也不再回頭,挺了挺身子,在昏暗的燈光下,一步一步朝著劇院外走去。
那背影,帶著釋然,帶著疲憊,也帶著一份終于與逝去女兒達成和解的平靜。
他徹底告別了那個由光影構築的奇跡之夜,也告別了心底那份最深的執念。
空蕩的舞台上,仿佛回蕩著那句無聲的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