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空中,兩截從聯盟號空港斷裂的艙室漂浮著。
    它無聲,因為宇宙而漆黑,完全融入星空背景。
    或許在遙遠處,用高精密儀器觀測,才能偶爾看到它擋住的部分星光。
    安妮回到物理實驗室,坐回那個牆角。
    現在,她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清楚自己的處境,被丟棄在荒無人煙的陌生宇宙空間。
    在這里,不會有人類,更不會有人來救她。
    安妮沒有放棄渺茫的希望。
    “滴,滴,滴。”
    “滴——滴——滴——”
    “滴,滴,滴。”
    她拿起之前制作的脈沖發射裝置,手握銅片,在另一條銅片有規律的輕觸。
    三下短暫接觸,間隔一秒,又三下較長時間接觸,再三下短暫接觸。
    三短三長三短,是人類國際求救信號。
    海上船只故障,遭遇暴風雨,就可以發送這樣的求救信號。
    亦或者用船上的燈光,模擬信號。
    其意為‘sos’。
    三下短的接觸,表示‘s’,三下長的接觸表示‘o’。
    這是只有人類才懂得的含義。
    人類連自己走出太陽系的能力都沒有,這片不知多麼遙遠的陌生宇宙,不可能收到回應。
    浩瀚的宇宙空間,輕易吞噬掉這微弱的信號。
    除非,這片星空存在比人類高級的智慧文明。
    三短三長三短,明顯不屬于宇宙自然的規律信號,會被捕捉分析,進而前來查看。
    “滴滴滴……”
    安妮一下又一下連通電路,斷開。
    艙室中回響摻雜‘滋滋’聲響的‘滴滴’聲音。
    她並沒有制作接收器,因為那個希格里文明的探測器還在為這里供電。
    艙室的無線電接收設備正在工作。
    能夠捕捉更加微弱的聲音。
    比如安妮制作的電脈沖發射器發射的信號,
    像她生命最後的回響。
    僅僅12v的電壓發射的脈沖信號,即使空曠宇宙,可能存在的高等文明也很難捕捉到吧。
    安妮想著,想到自己在藍星上的家人,還有朋友。
    還有人等自己吃晚飯,
    那群小學生還等著自己的故事。
    他們並沒有湮滅,但星空消失,藍星上的人類應該也非常慌張。
    她慢慢流淚。
    任何智慧生命,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有限的生存時間里都會悲傷吧。
    呵呵,自己這個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卻不能把真相告訴他們……
    “滋滋……”
    忽然,艙室中,回響的雜音中,傳出一陣聲音,像刀片劃過錦帛,並伴隨隨機的停頓。
    是電流經過線圈,產生感應電,與磁場的作用。
    無意義的電脈沖,轉化為物理震動信號。
    簡而言之,這兩節艙室的無線電接收裝置,服務于智輔的通訊結構,收到除了她發射的脈沖信號以外的信號。
    這瞬間,安妮屏息凝神,定定望著傳出聲音的艙室角落。
    “滋,滋滋……”
    斷斷續續的回響,逐漸清晰。
    安妮心跳幾乎停止。
    對方正在調整脈沖信號,對準這邊!
    有什麼東西收到自己的求救信號,並試圖做出回應!
    外星人?!
    只瞬間,安妮心中轉過念頭。
    為了配合對方搜尋自己,她繼續手中動作,輕觸作為電極的銅片,發出微弱電磁波。
    幾分鐘之內,‘滋滋’的電流聲越發清晰。
    艙室的設備自動解碼,傳出沙啞嗓音︰
    ‘已接收求救信號,智輔將啟動救援程序。請簡述情況,受困人數,並保持溝通……指令沖突,重新校訂,智輔將放棄救援,保持航行……指令沖突,重新校訂,智輔必須救援,啟動救援程序。請……重大錯誤,正在請求領航員指令……請求失敗,指令沖突,重新校訂中……’
    設備自動解碼,那這信號,來自其他人類造物!
    未知的深空中,遇到一個智輔?
    人類的智輔,使用相同的摩斯電碼!
    這可能……
    還是說,
    希格里文明?
    絕望之時,偏遇到智慧文明,還是人類的智輔,
    安妮震驚興奮之余,更深深懷疑。
    然後不可避免陰謀論。
    在她之前推測中,希格里文明並不是什麼善良文明。
    嘴上說著銷毀智能,實際如何未知,
    或許他們想用這樣的方式研究人類,廢物用盡。
    ……
    無垠的大海,在不同的文明口中,有著不同的稱呼。
    夕陽西下,山峰寒涼,點點雪花飄落,還未落地,又被高溫蒸發。
    林宇抱著宇航員的頭下山。
    那群古怪黑貓守在山下,試圖襲擊。
    露頭的瞬間,便似遭遇天敵,全都激靈靈顫抖,四散狂奔,連貓貓首領的話都不听了。
    林宇借機沖出包圍圈,進入山林。
    好頭在手,各種小動物胡亂逃散。
    他捧著宇航員,大步前進,如同走在康莊大道。
    沒用多久回到停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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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帆船在水中搖曳,林宇靠近,幾條黑魚甩尾逃散。
    再看那船,底部被啃出好幾個大坑,縫隙處開始滲水。
    “該死的魚。”
    林宇罵了句,黑著臉駕船,返回到兩條河流交匯處。
    此時已然天黑,大蜘蛛守在河邊,看到林宇回歸,沖進水中迎接。
    林宇跳上大蜘蛛後背,小帆船不要了。
    普通木材制作的船只在那條河流里堅持不了多久,早先貼上去的那些甲殼之類,反而吸引黑魚啃食。
    “自己去玩吧,我想靜靜。”
    登上失鄉號,林宇把宇航員放進神龕。
    想了想,拿出那條當做披風的柔軟魚皮,給做了個窩。
    之後,他也沒什麼可做,躺在甲板上仰望稀疏星空,回想之前種種經歷。
    仔細思忖,自己還是莽撞了些。
    只是發現土著人蹤跡,就迫不及待把船開進山,想要接觸一下。
    與其說想要利用土著人,不如正視內心,是自己太寂寞,太想交朋友。
    大蜘蛛不會說話,宇航員不說話,二十年沒什麼目標的航行,哪個人能保持自我。
    林宇,先給自己疊甲。
    為這次大意、魯莽的冒險,畫上句號,緊接著拋開這些沒用的情緒,思考起此行所得。
    首先就是發現土著人蹤跡。
    林子里的那個,听起來像個人形生物,可能也和黑貓群一樣生活在那些黑山周圍。
    黑貓群,顯然也有著智慧。
    不過它們大概沒辦法發展出文明。
    沒有柔軟的皮膚感知世界,沒有結構精巧,善于抓握的雙手,很難制作並利用工具。
    但是它們掌握超能力,類似于磁場的玩意兒,控制閃電。
    然後就是那些古怪黑山。
    總體去看,籠罩在磁場之中,鐵元素豐富。
    根據宇航員的說法,那里是古人煉制兵器的地方,是個大熔爐,鐵元素豐富倒也說得過去。
    最後,也是最大的收獲,宇航員甦醒,和她口中的那些情報。
    宇航員在她的文明中接到任務,來到之前的那座荒島,和這里的熔爐。
    自己需要幫助宇航員取得熔爐內的兵器。
    一切的核心,是登神
    登神……那種站在世界邊緣,一步即可登天,超脫凡俗的縹緲感覺過于美妙。
    林宇恨不能立刻踏上去!
    但宇航員描述的風險,通天祗清晰的示警,又讓他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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