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場，誰官大，誰就有理。
這就叫官大一級壓死人。
林啟賢被訓斥得尷尬一笑，閉上了嘴。
中午吃飯時，林啟賢緊挨王承宇陪酒，但是一句與工作有關的話都沒提。
有幾次王承宇倒是想提，但是只要話題一靠近具體工作，林啟賢就不吭聲了。
這反倒把王承宇弄得不帶勁了。
他這次來蒼原縣，批評蒼原縣縣委縣政府不是目的，解決問題才是目的。
就算是批評也總得讓人心服口服吧？然而，這個林啟賢顯然是口服心不服。
酒喝到差不多一半，氣氛依舊沉悶，王承宇只好自我檢討，對著林啟賢說道“林書記，上午的那些話，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我的意思是，蒼原縣的事，還是由你們自己解決。
“至于那段路該不該修、假如必須要修又該怎麼修，也可以征求多方的意見。
“畢竟，讓整條路上的企業全停下來，等修好路再生產，也確實是有些教條，讓外人听了簡直就是一個笑話，你說是不是？”
王承宇現在這個話說得還算是個人話，林啟賢听著不再那麼刺耳，于是，當下也表了個態。
“王市長說得對！的確是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夠細，太官僚了。說起來那條路我也有一段時間沒走過了，所以，我就想著，等飯後就親自去看一看，就是不知道王市長您有沒有興趣一起啊？”
還是讓去看那段路，而且林啟賢說自己太官僚。
這哪里是說他自己呀！這明擺著就是在捎帶王承宇嘛！
“好，那就飯後一起去看一看！如果情況真如你們說得那麼差，那就……”
王承宇總有一種又被裝進套子里的感覺，渾身哪哪都不舒服，所以，最後這句話他沒有說完。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眾人只在客房里短暫休息了片刻，就都被拉上去考察通往沙溝鎮的那條路了。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條路用一個成語來形容，那叫個爛得滿目瘡痍，幾乎沒有一段完整的路面。
其實也並不是沒有一段完整了路面，只是那些完整的路面上面都堆滿了砂石和水泥等建築材料，讓人看不見下面到底是新是爛。。
反正，目之所及，亂七八糟，大巴車顛簸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一車人剛吃進去的午飯差點全被顛得吐出來。
整整兩個小時，走出去還不到三十公里。按照這個速度，到沙溝鎮估計都明天上午了。
王承宇讓大巴司機停下車，他親自下車看了看，也犯了愁。
雖然他到現在也認為這里邊一定有人為的因素在搗鬼，但是平心而論，這條路也真該修了。
但是他依舊黑著臉，問林啟賢道“都爛成這樣了，干嘛不早修？”
林啟賢訕訕一笑說道“上午就跟您說了，縣里困難，一直抓不住錢，要不是蒼原縣里僅有的幾家企業有良心，願意自籌資金修路，恐怕是再過十年也修不了。”
王承宇已經認輸了，準備打道回府了，對林啟賢說道“別看了……”
當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突然就看見一個小伙子，像瘋了似的，從路邊拿起一把鐵鍬，對著道路另一側的一堆沙子就鏟起來。
沙子很干，小伙子鏟起來一點不費力，不大一會工夫就露出原有路面。
王承宇走過去一看，沙子底下壓著的是光溜溜的柏油路。
而這個鏟沙子的年輕人王承宇也認識，正是他們政府辦的一個年輕人，只是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王承宇一高興，問年輕人道“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一邊鏟沙子，一邊回答王承宇道“我叫李志文。”
“好樣的！”王承宇對李志文說道“你再去前面鏟一鏟，多鏟幾個地方！”
而這一幕讓長遠集團的現場項目負責人看得臉黑得像鍋底。
就連緊跟在王承宇後面的林啟賢也看得滿臉尷尬。
李志文又一連鏟了四五個地方，情況都一樣，沙子底下都是光溜溜的路面。
王承宇這才回過頭來，滿臉怒容看向林啟賢道“林書記，解釋一下吧！”
林啟賢正被架在火上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的時候，他就看見李江帶著幾位老板朝這邊大步走來。
這幾位老板都是這次修路的投資人。
李江遠遠地就哈哈一笑，喊了一聲“報告王市長，我本來是想給您一個驚喜的，沒想到我們上午剛開工，您下午就來了！哈哈哈，怎麼樣？就咱這個工作效率還不算給您丟臉吧？”
王承宇自然是認識李江的，就在前天晚上還在一起吃飯，只不過是不歡而散而已。
王承宇也朝李江笑了笑，指了指剛從沙堆里刨出的光溜路面，又指了指對面坑坑窪窪的爛路面，說道“李總來得正好啊！你來看一看，給我一個解釋吧！”
李江走過來一看說道“王市長啊，我雖然不懂得修路，但是我也知道，沙子只能堆放在平整地面上，否則，鏟不起來，也不好清理，會大大影響施工效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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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江的話雖然听上去在理，但是王承宇可不這麼認為。
王承宇指了指道路外面的空地說道“把建築材料堆在道路外，留出一半來給車輛臨時通行不是更好嗎？”
李江被王承宇這麼一逼，他也不裝了。
李江呵呵一笑說道“王市長，這辦法嘛肯定是有的，即使是道路外沒有空地，也是可以想其他辦法的，只不過，由此增加的材料損耗和二次搬運成本就會大大增加。
“王市長您應該听說了吧，這條路是由我們蒼原縣的幾家企業集資修的，是在幫政府的忙。
“政府這邊不出錢，我們能接受，但是如果政府既不出錢，還要給我們這些好心做事的人制造麻煩，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話趕話趕到這里，王承宇連想都沒得，脫口而出問李江道“能增加多少成本？你說個數，這個錢蒼原縣政府不出，我們市政府給你們出了！”
王承宇的話成功激怒了李江。
李江呵呵一聲說道“我可不可以這麼理解，我請大家吃大餐，一桌好幾千，結果最後有人加了一個涼菜，而王市長你當著大伙的面說，這個涼菜錢算你的？”
李江的這張嘴夠損，一個例子就把一個堂堂市長比作一個小丑，但是王承宇還沒有辦法反駁。
王承宇不再願意跟李江多說一句話，也不願意搭理身邊的林啟賢，跟他的人招了招手說道“我們走吧！”
王承宇上了大巴車，又顛簸了兩小時到了蒼原縣城。
但是他並沒停，而是讓大巴車一直走，直到回到翰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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