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在老吳家里,氣氛卻截然不同。
一張破舊的桌子上擺著的依舊是老三樣︰炒蛇瓜、炒豆干,還有一盤子炒雞蛋。
老吳一家圍坐在桌前,默默地吃著飯。
張阿妹一邊心不在焉地往嘴里扒拉著米飯,一邊用充滿羨慕嫉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老吳,嘴里不停地抱怨著︰“你看看人家宋瑩,還有黃玲家都買上冰箱了,咱們家什麼時候能用上冰箱啊?連個影都沒有。
咱們家條件本來就不好,還要供三個孩子讀書,你看看你,怎麼就一點都趕不上林工和莊老師呢?你也不知道多掙點錢,讓我們娘幾個也過上好日子。”
老吳的頭埋得更低了,緊握著筷子,一言不發地扒拉著碗里的米飯,只是嘴里輕聲嘟囔了一句︰“快吃飯吧,一會飯涼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要冰箱!”
老吳癟著嘴,腮幫子鼓鼓的,滿臉的憋屈卻又無從發作,只是悶聲不響地夾了一口雞蛋,然後便像逃難似的快速把飯吃完。他把碗筷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沒好氣地說道︰“我吃完了!出去轉轉!”說完,也不等張阿妹回應,就匆匆起身,趿拉著拖鞋,頭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張阿妹看著老吳的背影,心里不停地咒罵著︰“我真是瞎了眼了,怎麼就嫁給這麼一個窩囊廢!這輩子算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珊珊給弟弟夾了一塊雞蛋,又給自己也夾了一塊,不管那張阿妹那要吃人的眼光。
“小軍,多吃些,一會姐姐輔導你功課。”
小軍抬起頭,看著姐姐,懂事地點了點頭︰“知道了,姐!”
珊珊其實從他爸不讓她上高中這件事情上,就已經徹底認清了自己的他爸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心里明白,也不怪張阿妹整天抱怨,要怪就只能怪父親太窩囊。
她想起莊老師曾經說過的話︰腳下的路要自己爭取。
這句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不能像他爸這樣窩窩囊囊地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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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超英端著盆子洗漱完後,回到房間。
伸手打開床頭那昏黃的台燈,剛準備脫鞋上床,就听到隔壁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皺了皺眉頭,看向黃玲︰“阿玲啊,這隔壁沒完沒了了,廠子不管嗎?”
黃玲正坐在椅子上,對著鏡子往臉上擦著雪花膏。
她听到莊超英的話,轉過頭來︰“過來,我也給你擦一擦。”
莊超英听話地走過去,把臉湊到黃玲面前。
黃玲輕輕地用手指蘸了些雪花膏,在莊超英的臉上點了幾下,然後均勻地涂抹開來。
莊超英擦了擦臉,坐到床邊,有些煩躁︰“這天天吵,真是讓人不得安寧。”
黃玲把雪花膏的蓋子擰上,掀開蚊帳往床里面爬。“怎麼不管呢?廠子也想管,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管不過來了。前幾天王勇都動了刀子,廠里也在想辦法。我听說已經在研究解決方案了,要不了幾天應該會有結果的,睡覺吧。”
等到阿玲躺到床的里面,莊超英伸出手,把台燈關了。
莊超英手里拿著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風。
閉上眼楮,剛準備入睡,就听到耳邊傳來黃玲輕柔的聲音︰“超英,我想了想,同意買房子!”
莊超英的眼楮瞬間睜開,轉過身,和阿玲四目相對︰“真的?”
黃玲輕輕“嗯”了一聲︰“買了房子以後,圖南結婚也有地方住。你看現在家里實在是太小了,爸爸媽媽過來都沒地方住。而且我也覺得政策肯定會越來越好,既然早晚都要買,不如早早地買了。”
莊超英一下子湊到阿玲面前,親了親︰“我就知道,我老婆腦子好使,明白大局勢。”
“周六早上八點,阿玲你那天別忘了請假,咱們倆的結婚證、戶口本都要拿著。”
黃玲被莊超英的舉動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莊超英鼻子里呼出的熱氣都要撲到自己臉上了,于是伸出腳,輕輕地將莊超英踹到一邊︰“知道了,天太熱,快睡吧!”
莊超英卻興奮得怎麼也睡不著,躺在床上,想著那兩處院子。
終于能和阿玲有單獨的房間了,再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擠在一起。
半個小時過去了,毫無睡意,眼楮睜得大大的,盯著天花板。
听著阿玲均勻的呼吸聲,開始在腦子里數羊,一只,兩只,三只……一直數到二百六十八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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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早。
孩子們放假,此刻還在屋里睡著。
莊超英和黃玲輕手輕腳地在屋內走動,並不打算叫醒他們,心想孩子好不容易休息了,能多睡會兒就讓他們多睡會兒吧。
莊超英沖了兩杯奶,又從櫃子里拿出幾根麻花,放在盤子里。
黃玲坐在桌前,拿著筆在一張紙條上寫著叮囑的話,告訴圖南和小婷起床後吃早飯,家里有麻花和奶粉,讓他們自己弄著吃。
寫好後,她把紙條壓在杯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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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就緒,莊超英推出自行車,走到巷子口,拍了拍車座,示意黃玲坐上去。
黃玲側坐在後座上,一手輕輕搭在莊超英的腰間,莊超英則穩穩地跨上車,用力一蹬,自行車便朝著房產局的方向駛去。
大約二十分鐘後,他們抵達了房產局。
莊超英找到了自行車棚子,將車鎖好。
兩人站在房產局門口的陰涼處,等著。
黃玲不時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超英,還有五分鐘就八點了,你說那個人不會是騙子吧?”說著,她下意識地把包緊緊夾在胳膊下面。
莊超英看著黃玲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湊近黃玲的耳邊,小聲嘀咕︰“阿玲,放松一些,你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你這包里有錢,這不是掩耳盜鈴嘛!”
黃玲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包正常背好,眼神卻還是時不時地看向四周。
“超英,八點多了,怎麼還沒來!”
莊超英心里其實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還是強裝鎮定,嘴上安慰︰“再等等,八點半還沒來,咱們就回家。”
黃玲不安點了點頭。
莊超英把自己的公文包放到台階上︰“阿玲,過來坐一會兒,站著怪累的。”
黃玲剛坐上去,莊超英就遠遠地看到兩個人影緩緩走來。
眯起眼楮,定楮一看,原來是阿全和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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