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面老吳家。
吳建國癱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地抱著頭。
張阿妹一下又一下地朝著吳建國揮舞著拳頭。“你說，我嫁給你這麼多年，洗衣服做飯哪樣沒盡心盡力？可你听听外面那些人都是怎麼說我的！我這張臉都被丟盡了！讓我怎麼做人啊。”
珊珊緊緊地抱著小軍，姐弟倆在角落里，淚水不停地流下來。
張阿妹打累了，手臂無力地垂在身旁，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伸手指著角落里的姐弟倆︰“別哭了！我還沒死呢！你們兩個就這麼沒良心嗎？我平時對你們不好嗎？啊？”
說著，她像是突然被什麼擊中了一般，眉頭緊皺，使勁嗅了嗅，的確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異味。
她緩緩地坐到椅子上，思緒飄回到今天白天。
在巷子里，那些鄰居們對著她指指點點，眼神里異樣。
她好不容易拉住小敏，才從她嘴里得知了事情的緣由。
想著想著，委屈的不行。
她張了張嘴，想要把心里的委屈和憤怒一股腦地罵出來，可喉嚨里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那些罵人的話在嘴邊打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的手不自覺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和吳建國一樣，這樣就能把內心的痛苦揪出來。
吳建國見張阿妹突然沒了聲音，小心地抬起眼楮，目光飄向她那邊，輕聲試探︰“阿妹，阿妹，你怎麼不罵了？”
見張阿妹沒有回應，他站起身，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
他知道孩子們說的都是事實，可又覺得他們根本不理解自己的難處。
在他看來，自己一個大男人，拉扯著兩個孩子，能有個女人願意跟著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你們兩個給我滾回屋里去，別哭了。珊珊，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爸想了想，還是讓你上高中吧。”
吳建國嘴上這麼說著，心里卻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他和張阿妹，那就是一個被窩里睡不出兩種人，本質上都是會算計、有心眼的人。
以往張阿妹每次佔了點小便宜，他其實都心知肚明，不僅知道，還在背後默默地支持。
所謂的窩囊老實，不過是他用來偽裝自己的一張面具罷了。
珊珊拉著小軍的手，默默地回到房間。
小軍乖乖地躺在床上，伸手擦了擦眼淚，看著姐姐。
珊珊俯下身，在小軍耳邊輕輕地說道︰“小軍，姐姐謝謝你。今天的事情是咱們兩個的秘密，你可千萬不能和任何人說，知道嗎？”
小軍懂事地點了點頭︰“姐，我知道，你想上高中，我不會說的。”
珊珊直起身子，點了點頭，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時，睡在上鋪的小敏听到動靜，探出頭來︰“姐，你能上高中了，恭喜你。”
珊珊看著小敏︰“小敏，你要听媽的話去紡織廠嗎？”
小敏輕輕地嘆了口氣︰“不想，我想去衛校。可是……”
她沒有再說下去，重新躺回床上。
她心里清楚，自己和珊珊不一樣。
珊珊可以勇敢地去反抗，去爭取自己想要的，可她不能。
她媽做這些都是為她掙的，她不能傷張阿妹的心。
、、、、、、
吳建國見著張阿妹不說話，只是沉默地躺在床的里面，他心里有些發慌，伸出手輕輕地懟了懟張阿妹的肩膀。“阿妹，你說句話啊。”
張阿妹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睡覺！”
老吳今天上了整整一天的班，早已疲憊不堪，此刻也顧不上許多，只要阿妹不再跟他吵，能讓他耳根子清淨一些，便是再好不過了。
如釋重負般趕緊躺上床，不一會兒，輕微的鼾聲便在屋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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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隔壁房間，莊超英一直豎著耳朵偷听著這邊的動靜，此刻發現沒有聲音了，才重新閉上眼楮。
看來這系統獎勵的窩囊氣還挺有用，平時那個嘴像連珠炮似的，得理不饒人的張阿妹，居然也有偃旗息鼓的時候。
他側過身，拿過被子，給自個兒和阿玲把肚子蓋上︰“隔壁不吵了，睡吧。”
黃玲輕輕的嗯了一聲。
天蒙蒙亮。
黃玲緩緩睜開眼楮，看著還在熟睡中的莊超英，輕手輕腳地跨過他的身體。
昨天她和宋瑩約好了，今天要一起去賣菜的。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出門輕聲呼喊︰“宋瑩！”
“來了玲姐！”
宋瑩也很快從屋里出來，兩人拎著菜籃子，並肩走在街道上。
“玲姐，你昨天晚上听到沒有，老吳和張阿妹吵的那叫一個凶咧。”
黃玲點了點頭，腦袋不自覺地往宋瑩那邊湊了過去︰“听到了，半夜的時候，老吳下中班回來就開始吵，那動靜大得喲，你還別說哦、好在有小軍幫忙哦，要不然珊珊真的得去上中專了。”
宋瑩挎著黃玲的胳膊，深有感觸︰“小孩子嘛，說話有時候比大人有用的多。就像我家林棟哲，上次家里房子不夠住，他那一嗓子吼出去，還真就給吼出一間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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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玲听了，忍不住笑了笑。“你們家棟哲就是厲害，跟個小機靈鬼一樣的。”
宋瑩話鋒一轉。“玲姐，這陣子你沒去你公婆家啊。”
黃玲無奈地搖了搖頭。“沒去，上次過去還是過年呢。超英不愛去，每次回去都惹了一肚子氣回來，但是我還是得勸他回去看看，你看看老吳他們家現在，誰不在背後說他幾句。”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集市。
黃玲買了一塊鮮嫩的豆腐，一條魚，二斤肥肉，還有些新鮮的青菜。
當她從商店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拎著菜籃子的張阿妹正站在不遠處，眼神有些空洞。
黃玲想著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可又怕觸到張阿妹的霉頭，一時間有些猶豫。
而張阿妹似乎也感覺到了有人在看她，抬起頭來，正好與黃玲的目光交匯，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張阿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今天就喜歡生悶氣，不想說話，就連老吳穿了三天的底褲扔在盆子里，她都沒發出火來，默默地給他洗了。
黃玲向張阿妹打起了招呼。“阿妹，買菜啊！”
張阿妹看了看她們，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輕輕地點了點頭。
宋瑩和黃玲對視一眼。
宋瑩微微皺著眉頭，小聲地說道。“玲姐，你有沒有覺得阿妹有點奇怪，什麼時候見她這麼安靜過？”
黃玲輕輕抿了抿嘴唇︰“是有一點，眼神有些怪，可能是昨晚吵架沒休息好吧。別多想了，快回去做飯吧，一會孩子就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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