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和他握了握手，心中更加疑惑。工業部的科長親自來訪，這絕不是小事。
“劉科長客氣了，不知道您來這里是…”
“是這樣的。”劉科長環顧了一下工廠內部，眼神在那台改裝過的精密車床上停留了片刻，“我們听說您在機械加工方面有一些創新，特地來了解一下情況。”
“創新談不上，只是一些小的改進而已。”林浩謙虛地說。
“林師傅太謙虛了。”劉科長笑了笑，“據我們了解，您改裝的這台車床，加工精度達到了0.01毫米級別，這在目前的技術條件下是非常難得的。”
林浩心中一震。0.01毫米的精度確實是他改裝後達到的效果，但這個數據他從來沒有對外公布過。工業部是怎麼知道的？
看到林浩的表情變化，劉科長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您不用奇怪，作為國家的技術管理部門，我們有義務了解國內的技術發展情況。”
“特別是像您這樣的技術人才，更是我們重點關注的對象。”
這番話讓林浩更加警惕。在這個特殊的年代，被政府“重點關注”可不一定是好事。
“不知道劉科長想了解什麼具體情況？”林浩小心地問道。
“主要是您的技術來源。”劉科長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據我們調查，您之前只是一個普通的機械工人，但最近這段時間展現出了驚人的技術能力。這種轉變很不尋常。”
林浩的心跳開始加速。他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在這個信息不發達的年代，一個人突然展現出超越時代的技術能力，確實容易引起懷疑。
“我只是一直在自學和研究。”林浩盡量保持鎮定，“技術的積累需要時間，可能之前不夠明顯，現在突然有了突破。”
“自學？”劉科長的一個助手翻開筆記本，“林師傅，您能告訴我們您都學習了哪些資料嗎？”
這個問題讓林浩陷入了困境。他總不能說自己學習的是22世紀的技術資料。
“主要是一些國外的技術期刊和論文。”林浩硬著頭皮說道，“我托朋友從香港帶了一些資料。”
“國外的資料？”劉科長皺了皺眉頭，“什麼朋友？叫什麼名字？”
林浩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陷阱。每一個回答都可能引出更多的問題，而他根本無法提供真實的答案。
“是一個老同學，他在香港做生意。”林浩含糊地說道，“具體的名字…我需要想想。”
“林師傅。”劉科長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我希望您能認真對待我們的詢問。在當前的國際形勢下，技術安全問題非常重要。”
“任何來路不明的技術，都可能存在安全隱患。如果您不能如實說明技術來源，我們就不得不采取進一步的措施。”
听到這里，林浩知道事情變得嚴重了。在1950年代，“進一步的措施”意味著什麼，他心里很清楚。
就在這個緊張的時刻，倉庫里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響聲，像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三個官員立刻警覺起來，其中一個助手已經向倉庫的方向走去。
“後面還有人？”劉科長問道。
林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小強被發現，事情會變得更加復雜。一個偷偷摸摸藏在工廠里的少年，很容易被誤解為間諜或者其他什麼危險人物。
“沒有人。”林浩趕緊說道，“可能是老鼠或者貓什麼的。”
但那個助手已經走到了倉庫門口，正準備推門進去。
“等等！”林浩急忙阻止，“那里面都是一些化學品，有毒性，最好不要隨便進去。”
助手停下了動作，回頭看向劉科長。
劉科長的眼神變得更加犀利︰“林師傅，您這個工廠里到底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就在氣氛變得極度緊張的時候，倉庫的門突然從里面打開了。小強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無辜的表情。
“師傅，不好意思，我剛才不小心踫倒了一個工具箱。”小強說道，然後才注意到工廠里的其他人，“咦，有客人啊？”
看到突然出現的少年，三個官員都愣住了。
“這是誰？”劉科長問道。
林浩暗暗叫苦，但現在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這是我的…學徒，小強。”
“學徒？”劉科長上下打量著小強，“多大了？”
“十七歲。”小強老實地回答。
“家住哪里？”
“就在附近的胡同里。”
“父母是做什麼的？”
面對一連串的詢問，小強有些緊張，但還是如實回答了。他的回答很簡單也很真實，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境貧寒，自己想學技術改變命運。
這樣的回答讓三個官員稍微放松了一些。在這個年代，像小強這樣的年輕人很常見，他們的背景通常很清白。
“林師傅，您什麼時候開始收徒弟的？”劉科長繼續問道。
“就…就最近。”林浩說，“這孩子有學習的熱情，我覺得可以培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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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科長點了點頭，然後對小強說︰“小伙子，你師傅教了你什麼？”
小強看了看林浩，然後說道︰“師傅剛開始教我用卡尺和千分尺，說這是基礎。”
這個回答很符合常理，讓官員們進一步放松了警惕。
“那你覺得你師傅的技術怎麼樣？”劉科長問道。
“很厲害！”小強毫不猶豫地說，“師傅能把那些破舊的機器改裝得特別精密，簡直像魔法一樣！”
這種發自內心的崇拜讓人感覺很真實，不像是事先排練過的。
劉科長重新把注意力轉向林浩︰“林師傅，既然您已經開始收徒傳藝，說明您對自己的技術很有信心。那麼您願意為國家的工業建設做出更大的貢獻嗎？”
這個問題讓林浩意識到，這次訪問可能不僅僅是調查，更可能是一種招攬。
“當然願意。”林浩毫不猶豫地回答，“為國家服務是每個公民的義務。”
“很好。”劉科長滿意地點頭，“那麼我們希望您能考慮加入國家的重點項目。”
“什麼項目？”
“機床制造項目。”劉科長說道，“國家正在籌建幾個大型機械廠，急需您這樣的技術人才。”
“如果您願意參與，我們可以為您提供最好的研發條件和資源支持。”
這個提議讓林浩陷入了思考。加入國家項目確實能獲得更多資源，但同時也意味著更多的限制和監督。他的那些超前技術，在嚴密的組織體系下更難保密。
“能給我一些時間考慮嗎？”林浩問道。
“當然可以。”劉科長說，“不過我建議您不要考慮太久。國家的需要是緊迫的。”
說完，劉科長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張名片遞給林浩︰“這是我的聯系方式。三天後，我會再來听您的答復。”
三個官員離開後，工廠里重新恢復了安靜。小強湊到林浩身邊，小聲問道︰“師傅，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
林浩苦笑了一下︰“在這個時代，好人壞人的界限並不那麼清楚。”
“那您會答應他們嗎？”
林浩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天空。夕陽西下，把整個天空染成了血紅色。
“我還不知道。”林浩誠實地說，“每一個選擇都有代價。”
小強雖然年輕，但也能感覺到師傅內心的糾結。他想說些什麼來安慰，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師傅。”小強最終說道，“無論您做什麼選擇，我都會跟著您。”
這句話讓林浩心中一暖。在這個復雜的時代，能有一個單純信任自己的人，確實是很珍貴的。
“謝謝你，小強。”林浩轉過身，“不過現在說這些還太早。我們先把今天的學習任務完成吧。”
“好的！”小強立刻重新打起精神。
但林浩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經改變了很多東西。
無論他如何選擇，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安靜地搞研發了。
時代的巨輪已經開始轉動，而他，已經被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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