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皓聞言，又一次忍不住笑了笑。
黑袍女子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明顯帶上了一絲惱意︰“本座很好奇，你又在笑什麼？莫非覺得本座的推測很可笑？”
沈雲皓連忙抱拳，“前輩息怒，晚輩絕無此意。只是……前輩莫不是忘了，之前我們觀察龐順安記憶時，看得清清楚楚，這枚玉符，乃是一月之前，有人偽裝成‘朱大常’的模樣，親手贈予龐老弟的。
而那個時候，晚輩早已經進入蒼玄秘境，參與劍道大會的第二階段試煉了……”
“這……”
黑袍女子頓時語塞，兜帽下的表情十分精彩。
繞了一大圈，竟然又繞了回去！
從之前探查龐順安記憶得出結論……有人偽裝成“朱大常”在陷害沈雲皓！
如果現在非要按照黑袍女子的邏輯，硬說這玉符是沈雲皓自己給出去的，那豈不是變成了……沈雲皓自己找人偽裝成自己，然後去陷害自己？
這未免也太荒謬、太扯淡了！
經過這一番辯論，一眾高層一時間竟都有些啞口無言，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現在所有的線索和推論都在指向一個事實……沈雲皓和沫魘皆是被人誣陷，想借正道之手除掉這一大患！
可是令沈雲皓萬萬沒想到的是，不等千鶴道人發難，藥王谷的邱翰墨竟然率先站了出來。
老者凝著眉頭，目光銳利地掃過沈雲皓，沉聲道︰“很精彩的推論，但是恕老夫直言，除了藤蔓上是否有血氣這一直觀區別外，你後面所有的言論，皆為推測和間接佐證，並無任何實際證據，指向除你或這魔藤之外的特定第三人！反而魔藤之亂卻是板上釘釘，無人可駁！”
沈雲皓和沫魘同時皺眉看向他，明顯沒想到邱翰墨會站出來。
沉吟片刻，沈雲皓忽然笑了笑︰“邱長老的意思是說……我，沈雲皓，不僅處心積慮地提前很久煉化了我妹妹身上的魔藤，還神通廣大地預判到龐順安老弟會與黃文龍少門主在萬仞城發生沖突？”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明顯的荒謬感︰“然後，我還得提前安排一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人，在一個月前把這塊魔藤玉符交給一個我認識不到一個月、修為低微的凡人朋友？而且，我還生怕他認不出我來，刻意讓那人偽裝成‘朱大常’的模樣？”
眾人︰“……”
這麼一梳理，整個過程听起來簡直離譜到家，漏洞百出。
沈雲皓繼續道，聲音提高，帶著質問︰“不僅如此，我還在成功用偽造魔藤洗脫了自己嫌疑的情況下，再讓我家妹妹像發了瘋一樣跑出來，吸引所有火力，被萬劍歸流陣鎮壓？然後我自己再豁出性命，賭上一切，站出來救她？邱長老，在您眼里，我費盡周折，繞這麼大一個圈子，把自己置于死地，我究竟圖什麼？難不成就為了證明我跟臭妹妹兄妹情深嗎？”
一邊說著，一邊將沫魘的臉蛋捏成各種搞笑的形狀，然後被沫魘咬了一口，疼得直吸氣。
邱翰墨並未被沈雲皓的反問帶偏，淡淡道︰“魔藤意外沾染邪魂血氣，導致失控被鎮，這顯然是你計劃之外的事情！你不用在此混淆視听，至于前面你所說的那些漏洞……”
他目光轉向陣法中低著頭的沫魘，眼神深邃︰“本座確實不認為你會這麼蠢，但這魔藤……心思詭譎，可就未必不會這麼想了！”
听到這里，沈雲皓面色猛地一沉。
邱翰墨繼續道︰“如果老夫的理解沒錯，你易容成‘朱大常’參加劍道大會，根本原因就是擔心魔藤的存在泄露，引來麻煩。所以，從劍道大會開始之後，這魔藤應該就不在你身邊了吧？那麼，她私下做了什麼……也未必全都得到了你的同意和知曉，不是嗎？
不用跟老夫說魔藤一直在沉睡！此事除了你一面之詞，根本找不出任何證據！相反，沾染了血氣的魔藤本就會性情大變，嗜殺狂躁！尤其是當你這位所謂的‘哥哥’不在身邊之時，誰又能料到，她那扭曲的心智會做出什麼事？”
邱翰墨的目光掃過眾人，“說不定，她便利用那個對你心懷感激的凡人龐順安，借他之手，用那枚早就準備好的魔藤玉符，除掉了黃文龍呢？”
所有人又是一愣……
等于說，沈雲皓沒有自己誣陷自己，反而是他身邊這個看似受他庇護的“妹妹”，因為失控和怨恨，暗中策劃了一切，誣陷了他！
等等！
眾人突然意識到了這個推論中最致命的一點，連沈雲皓自己也明白了什麼，語氣變得異常平淡。
“邱長老的意思……我家臭妹妹處心積慮做出此事，最終目的，是想借正道之手……除掉我？”
邱翰墨笑容越發冷冽︰“沈小友，不要太相信這些魔物！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控制了她的行動，但她們天生就是不可控之物，總有一天會反噬主人，我師叔靈桓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言一出，眾人目光再次匯聚到沈雲皓身上，觀察著他的反應。
就連陣法中的沫魘，也垂著腦袋，長長的睫毛掩蓋了眸中的情緒，讓人看不清她在想什麼。
那兩只小耳朵，卻不由自主地悄悄豎了起來，似乎也在期待著沈雲皓接下來的反應。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沈雲皓沉默了片刻，突然哈哈的大笑出聲！
笑聲爽朗，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譏諷和悲涼。
“邱長老！你口口聲聲提及靈桓子前輩，那你知道……靈桓子前輩當年，為什麼會死嗎？”
邱翰墨眉頭一皺，“你想說什麼？”
沈雲皓止住笑聲，聲音逐漸冰冷，一字一句，如同驚雷炸響。
“因為你們藥王谷內，像你這樣的人太多了！”
“你們總是寧願自欺欺人，沉浸在自我感動和所謂的‘正道大義’之中，卻從來都不敢去懷疑那隱藏在幕後的、真正的凶手！”
“百年前如此，今日……也是如此！”
“方才我看到你為了給靈桓子前輩正名，不惜與千鶴道人爭鋒相對，據理力爭，可見邱長老確實是性情中人，真心敬重靈桓子前輩。”
說到這里，沈雲皓語氣陡然變得無比鋒利，“只可惜……現在看來，你這份敬重，在你那固步自封、寧願自欺欺人的偏見面前，簡直……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