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黑袍強者這才驚覺上當。
    對方分明是故意引他出手,好借力遠遁。
    這等精妙的身法掌控,修為絕對在他之上!
    就在他遲疑的片刻,蒙面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遠處的山巒之間。
    夜風中只留下一聲若有若無的冷笑,如同響亮的巴掌般狠狠扇在黑袍強者臉上。
    鄭元魁率領一眾人趕到時,只看到黑袍強者呆立原地,面如死灰。
    “廢物!都是廢物!”
    鄭元魁歇斯底里地咆哮,蟒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傳我命令!即刻封鎖全城!”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這逆賊給我找出來!”
    而此時,三十里外的一處山洞中,蒙面人輕輕放下趙天霸,又小心翼翼地將李婉清的尸身安置在一塊平整的石板上。
    他摘下面巾,露出一張滄桑剛毅的臉——赫然是梁州總兵薛楠!
    原來,自趙天霸離開梁州城那日起,這位總兵大人就暗中派出了最得力的親衛,日夜監視著鄭家的一舉一動。
    當探子來報,說鄭元魁帶著黑金級強者秘密出城時,他當即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立即循著蹤跡追了出來。
    但身為朝廷命官,他不能明著與城主府對抗,只能選擇以這種形式暗中相助。
    所幸在鄭元魁回城之前,從其手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趙天霸。
    看著趙天霸慘白的面容,薛楠從貼身的玉匣中取出一顆龍眼大小的丹藥。
    丹藥通體碧綠,表面纏繞著五道金紋——正是一枚價值連城的五品還魂丹。
    他略作遲疑,最終還是掰開趙天霸的牙關,將丹藥送了進去。
    “你小子……”
    薛楠用袖子擦了擦趙天霸臉上的血污,又是心疼又是惱怒,
    “殺了人還不趕緊跑,偏要去墳前祭拜……”
    可轉頭看見石板上安詳如睡的李婉清,語氣突然軟了下來,
    “不過……你小子倒是有情有義!也算對得起為你殉情的妻子了。”
    洞外傳來夜梟的啼叫,薛楠警覺地按住了刀柄。
    直到確認追兵未至,才繼續往火堆里添了些松枝。
    “咳……咳咳……”
    突然,趙天霸的胸膛劇烈起伏起來。
    他猛地睜開眼,瞳孔先是渙散,繼而驟然收縮——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間,卻抓了個空。
    “省省力氣吧。”
    薛楠按住他繃緊的手臂︰
    “你的斬馬刀早就在方才交手時斷裂了。”
    趙天霸苦笑一聲,隨即艱難地轉頭,直到看到妻子被妥善安置的身影,緊繃的肩膀這才稍稍放松。
    而後看向薛楠這一身夜行裝扮,頓時明白了一切。
    他掙扎著要起身行禮,卻被薛楠一把按住。
    “少來這套虛的!”
    薛楠將酒囊塞進他手里,
    “老子帶兵三十年,還從沒見過你這般不要命的愣頭青!”
    說著自己先灌了一口烈酒,“咕咚”一聲咽下,
    “不過……殺得好!”
    趙天霸接過酒囊,仰頭痛飲。
    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燙得他眼眶發紅。
    趙天霸卻喝得貪婪,仿佛要將這數月來的血淚都咽下去。
    “梁州你是待不得了。”
    薛楠抹了把胡子上的酒漬,從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
    “冀州總兵與我有些交情,那里天高皇帝遠,連皇室的暗探都伸不進手。”
    他拍了拍趙天霸的肩膀,
    “以你的本事,不出三年,定能在那里東山再起。”
    “多謝將軍。”
    趙天霸的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
    “但我已決意去撢北。”
    “那里匪患橫行,正適合我這般……喪家之犬。”
    洞外驟起狂風,吹得火堆明滅不定。
    薛楠望著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年輕將領,沉默良久,突然解下腰間的玄鐵令牌拍在石台上︰
    “拿著!南境的邊軍見了此令,無人敢攔!”
    趙天霸沒有推辭,只是重重叩了三個響頭。
    三日後,趙天霸親手將妻子葬在一處隱秘的山谷。
    當最後一捧土落下時,他割下一縷頭發埋入墳中,輕聲呢喃︰
    “婉清,等我。”
    撢北的路途凶險異常,不過,趙天霸憑借紫金中期的修為,倒也有驚無險。
    但智者千慮,終有一失。
    在穿越鐵骨崖時,趙天霸還是不慎中了山匪的埋伏。
    這些悍匪手段狠辣,用浸了鎖靈散的暗箭將他放倒,囚禁在地牢之中。
    陰暗潮濕的地牢里,趙天霸被鐵鏈鎖住四肢,每日僅有一碗餿粥果腹。
    被囚地牢的第七日,他听著外面的匪徒議論著如何虐殺過往商旅中的孕婦取樂,不禁回想起妻子慘死的畫面,胸中郁結的悲憤突然沖破桎梏!
    他竟在絕境中突破至紫金後期!
    那一夜,鐵骨崖上血光沖天。
    趙天霸徒手擰斷大當家的脖子,渾身是血地坐在骷髏椅上,腳下踩著三十八具匪徒尸首。
    當殘余匪眾跪地求饒時,他立下三條鐵律︰
    “一不搶貧苦百姓!”
    “二不欺婦孺老弱!”
    “三不害忠義之士!”
    從此,撢北少了個吃人的魔窟,多了個專劫豪門世家的“鐵骨寨”。
    只有每月十五的夜晚,寨中兄弟才能看見他們的大當家獨自坐在懸崖邊,對著一塊粗糙的木牌喃喃自語。
    隨著鐵骨寨勢力漸長,趙天霸的名號在撢北一帶愈發響亮。
    不到一年的光景,這座昔日的土匪窩已成了各路豪杰的投奔之地——
    有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有遭世家迫害的武者,甚至還有幾個被官府通緝的游俠。
    寨中人馬很快發展到三四百之眾。
    而周猛與屠剛,便是在這時入了伙。
    屠剛原是撢國貢桑郡府衙的一名總捕頭,因看不慣執政官強佔民女致人投井,一怒之下劈了那狗官的頭顱,從此亡命天涯。
    此人雖性情暴烈,卻最重義氣,因感念趙天霸收留之恩,誓死相隨。
    周猛與屠剛同是撢國人士,卻生得劍眉星目,較之屠剛的粗獷更顯幾分世家公子的清貴氣度。
    據他所述,他本是孟巴郡周氏嫡子,與當地世家柳府的小姐兩情相悅,奈何柳家嫌周氏門第低微,執意棒打鴛鴦。
    他一怒之下攜佳人私奔,怎奈紅顏薄命,柳小姐經不起舟車勞頓,終因水土不服而香消玉殞。
    這番說辭配上他略顯俊秀的外表,倒真騙過了不少人。
    趙天霸見二人皆是性情中人,且都擁有紫金中期的實力,便生了結拜的心思。
    那一夜,三人在聚義廳焚香立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