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啪啦， 里啪啦~
“嗯？！”
听到這熟悉的爆燃聲，德爾塔猛地從床上爬起來，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一臉僵硬地看向了身旁，那里有個瓖著多根埋牆管道的爐子的『冰髓爐子』。
拿卡鉗掀開上面的寒鐵蓋子，藍色的冷焰照亮了整個房間。
這熟悉的，布滿暗啞木紋的房間…不就是自己的家嗎？！
不斷撓著頭，德爾塔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實際上任務已經結束了，自己喝醉了好幾天，所以已經被巫雲平安地送回了家中？！
嘶…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疑惑地捋著胡子，門口傳來了“嘎吱~”一聲。
一個看著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搖搖晃晃地捧著一盆熱水，小心地走過來了。
她留著鐵藍色的長發，穿著斑海豹皮做的袍子，看起來就像一只毛茸茸的斑海豹似的。
“薇諾娜？你怎麼在這里？”
“爺爺，你睡糊涂了嗎？我來給你送洗臉水啊。”
如此說著，那乖巧的女孩吃力地把木盤放到了椅子上。
“瀝瀝瀝~”
還幫忙擰了一條熱毛巾。
“給，爺爺，快擦擦臉。”
“啊，謝謝…”接過熱毛巾，德爾塔一臉疑惑地擦了擦臉，感覺舒服了不少。
“那什麼，薇諾娜，爺爺不是去出任務了嗎？”
“爺爺，你的糊涂病又犯了嗎？你不是退休了嗎，哪有什麼任務。”
“可，可我們不是被困在『血肉迷城』那個巡域了嗎？”
按著臉蛋想了一會，小女孩歪了歪頭︰
“額，那里早就通過了啊，我們現在是在巡域『蝕風沙海』里哦……啊，爺爺，你怎麼跪在了床上？”
“不，不用管我，嗚嗚嗚…”
跪在被子上的德爾塔，一臉的悲從中來。
又幻想了，幻想自己不是一個老廢物，而是成為了拯救六座城的大英雄，並且還幫孫子孫女謀了個好出路…
…兒子媳婦都對他極為震驚，一改往日鄙視的態度，嗚嗚嗚嗚…
“唉，原來一切都是夢嗎…”
嘆了口氣，德爾塔打濕毛巾擰了擰，開始擦著胸口咯吱窩什麼的。
完事後，他把毛巾丟回木盤，摸了摸孫女的腦袋︰
“薇諾娜真乖啊，沙威呢？”
“哥哥的話，在吃早飯哦，爺爺也快點下來吧，今天可是祖靈誕啊！”
“是這樣嗎？”
祖靈誕是今天嗎，話說今天幾號，不對，現在是哪個月？
腦子一團漿糊，想不起來了。
這人老了就是…失了智啊。
嘆了口氣，德爾塔拉開了一點窗戶，掀開了當窗簾掛著的獸皮。
溫暖的陽光照射了進來，外頭的天空天氣很好，確實不像是被困在了『血肉迷城』那鬼地方的樣子。
唉，阿爾法，貝塔，伽馬麗，艾普西，巫雲…
…這些難道都是他想象中的小伙伴嗎？
嘖，這個夢也太真實了吧。
如此嘀咕著，德爾塔拿起了衣帽架的灰色牧師袍。
。。。
早飯的腌海雀依舊是那麼的臭，和夢中的豪華大餐沒法比。
生海豹肝、心倒是好點，起碼新鮮。
不過兩個孫子貌似已經吃不慣這些傳統的東西了，都是捧著兩條面包在啃，完了再喝點熱海豹奶。
唉，能融入剛鐸帝國的生活，倒也是好事。
吃完早飯後，德爾塔帶著兩個孫子，走到了自家古老的木房子外頭。
外頭依舊是一副冰天雪地的樣子，巨牙城就這個鳥樣。
自家的木房子在這條街中確實也算大了，但就是太老以至于有點危樓的感覺，得賺錢修了。
實際上，很多人都住上石頭房子了，唉。
“滋啦滋啦滋啦~”
這時，一輛載滿了白色透明方塊的雪橇滑了過來︰
“大爺，你們出來得正好，分你們點『冰髓』！”
看到推車的胡子拉碴的叔叔，孫子和孫女紛紛打了個招呼︰
“默里叔叔好~”
“嗯，不錯不錯，乖了乖了。”
正在搬方塊的大叔停下手上的活，饒有興趣地揉了揉兩個小孩的腦袋。
看著那一大雪橇的貨，德爾塔捋了捋胡子︰
“默里，這『冰髓』最近的行情如何？”
話音未落，德爾塔的左手便被孫女晃了晃︰
“爺爺，爺爺~『冰髓』是怎麼來的？”
“嗯，教會的識字班連這個都沒教嗎？”如此嘀咕著，德爾塔解釋了起來，
“薇諾娜啊，所謂的『冰髓』，其實是『移動城•巨牙』的特產。
“在上古時代，這座混沌魔城就以恐怖的冰與火能力而聞名。
“在被古賢改造成了移動城以後，它依舊保留了制造『火』的能力。
“它可以將吞下的樹木啊，尸骸啊，浮游生物啊，城里的垃圾啊什麼的，通過肚子里的魔法胃紋，轉化為一種看起來很像冰塊的燃料。
“這個產物就是『冰髓』，需要燒火的地方都能用到，但是注意要開窗或者放通風管，不然是會悶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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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就是被魔法固態化的天然氣）
兩小只听了，紛紛點頭。
而眼前這個糙漢，被自己從小看到大的默里，拍了拍手套上的殘渣︰
“嗯，你老問『冰髓』的行情麼？最近的價格稍稍有點回落吧，畢竟最近其他移動城『魔力結晶』的產量有所增加，我們的競爭壓力有點大。”
沒想到孫子听了，晃了晃自己的右手︰
“爺爺，爺爺，這『魔力結晶』是什麼啊？”
哎呦，帶著這好奇的兩小只，什麼都要問，真是完整的話都說不完啊。
苦笑了一下，德爾塔耐著性子解釋道︰
“這『魔力結晶』呢，就是『混沌熔爐』產出來的，用不完的魔素的結晶，主要是用來賣往內陸，換取小錢錢哦。”
沙威听了，更好奇了︰
“為什麼要賣往內陸啊，他們自己沒有嗎？”
德爾塔搖了搖頭︰
“沒有啊，帝國內陸很干淨，是完全沒有混沌土的，所以移動城沒法跑，去了就趴窩。
“可內陸的貴族老爺們，又需要能量來驅動那些魔導產品，所以只能靠我們這些戎邊的移動城提供咯。”
沙威驕傲地抬起來下巴︰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還是我們這些住在移動城的人好啊！”
這童言無忌，讓兩個大人都被逗笑了。
微微搖頭，默里繼續說道︰
“雖然我們這『冰髓』功能單一，在內陸沒有『魔力結晶』那麼受歡迎，不過在別的移動城的需求還是很大的，根本不愁賣，畢竟……這是『窮人的魔力結晶』嘛。”
“也是啊，我們巨牙城也算是藏著一座金山啊。”
“不說了，我還得干活呢，走啦，你也快點帶兩個孩子去「霜喉回廊」玩吧，那邊的祖靈祭現在可熱鬧著呢。”
送走默里，兒媳婦也打開門，開始搬那堆『冰髓』。
德爾塔揮了揮手︰“琳達，午飯我們不回來吃了。”
“嗯，公公慢走，你們兩個要乖啊。”
“知道啦~媽媽~！”x2
。。。
滋啦滋啦滋啦~
中心區，很多華麗的木船正在冰面上飛速滑行著。
“哇啊~船船好快啊~！”
“妹妹你不要站起來啊，很危險的！”
難得能坐一次『冰面船』上，兩小只顯然很興奮。
這是一種…在巨牙城相當傳統的載具。
因為移動城血管的部分溫度較高，以至于會在通體覆蓋冰層的『移動城•巨牙』上，會形成一些薄薄的天然水道。
這個時候，往上面放一艘平底木船就能自動滑行了。
不過想精確地去到某地，顯然還是需要掌舵的船夫的。
但船夫們又會攀比似的把自己的船裝飾得很華麗，以至于收費水漲船高，所以德爾塔沒事是不會坐的。
不過今天為了能讓孫子孫女盡興，錢包變癟就變癟吧。
“刷刷刷~”
當『冰面船』飛速離開中心區，身後那雄偉的聖光大教堂，也越來越遠了。
遠離了這和聖光教廷有關的精華地段後，街道又變得寒酸了起來。
一陣魚腥味撲來，冰面兩旁多了很多擺攤的人。
只需要隨便擺張椅子，就可以當街售賣自己打來的魚。
『移動城•巨牙』的身體結構里，相當的部分不是冰層就是海水。
以至于這邊的特產都相對原始，除了『冰髓』和『魔力結晶』的生意，就剩下漁業為主，加上少量養殖業和制造業了。
所以攤位上能看到的，也基本是鮮魚，咸魚，腌魚這些東西，一個比一個臭。
坐在『冰面船』上，德爾塔偶爾能看到幾個身穿白袍的牧師路過魚攤，都扇著鼻子避之不及。
這些都是聖光教廷的牧師，趕著回城中心的聖光大教堂呢。
他們的表現，和那些和魚販子拉家常的灰袍牧師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些都是祖靈派的薩滿兼牧師。
看著自己身上的灰袍，德爾塔苦笑了一下。
“刷刷刷~”
當『冰面船』劃過居民區，也逐漸來到了位于海獅…不，應該說是『巨牙城』的頭部『少女湖』附近。
現在正是捕撈『大磷蝦』的季節，很多木船浮在湖面上。
隨著漁民身體向後一擰，再猛地向前一拋，一張巨大的漁網便完美地拋灑進了湖中，濺起一圈浪花。
這讓沙威很是興奮︰“哇啊，當捕蝦工真帥，我長大了也要當捕蝦工！”
旁邊的妹妹見狀，連忙說︰
“那…我長大就要當織網工！爺爺，爺爺，你說我們能做成嗎？”
“薇諾娜，沙威…”看著兩個孫子天真的眼神，德爾塔一臉的苦澀，思緒萬千。
自打和路德維希聖教國結盟後，根據盟約，聖光教廷可以自由在帝國境內傳教。
而聖光教廷和微光教會的關系，相當于舊教和新教，兩者關系不是很好。
因此他們一般不會選擇微光教會已經扎根很深的移動城布下勢力，而是那些會選擇那些有著原始信仰的移動城進行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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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巨牙城便是其中之一，其本土的祖靈信仰也變成了重點的打壓對象。
因為無法匹敵對方巨大的勢力，那些和祖靈信仰脫不了關系的家族，便逐漸被隔離在了宗教圈子外。
以至于連德爾塔這種老牌牧師的孫子，都無法再次拿起牧師錘，甚至當著自己的面說要去當捕蝦工！
唉，怎麼會這樣…
…也許是那個夢太真實了吧，他明明已經看到了孫子孫女們光明的前途。
現在一切打回原形，落差是如此的大，讓他覺得自己還不如真的像夢中一樣，死在了海族的土地上，為兩人換取一個前程呢。
罷了，捕蝦工就捕蝦工吧。
再怎麼說也是靠體力賺錢，也好過像兒子那樣，被人暗箱操作從神學院除名後，便一直自甘墮落要好。
單膝跪下，德爾塔伸手摟住了兩個可愛的孫子︰
“好，好，沙威，薇諾娜，沒關系的，當捕蝦工也好，織網工也罷，爺爺都會支持你們的。”
正在撐船的船夫听了，贊同地點了點頭︰
“對，靠體力吃飯才最踏實，小子，我看你也是個忠厚的性格，我很喜歡！
“等你再長大一些還沒找到活干的話，不妨來我這當個撐船學徒！”
沙威听了，激動地握緊了拳頭︰
“真的嗎？我也能學怎麼樣駕駛『冰面船』嗎？”
妹妹愣了一下，一臉的不情願︰
“那，那我該怎麼辦啊？”
“笨蛋，你留在家里給我做飯啊！”
“哈哈哈~”
一時間，冰面船上滿載著歡聲笑語。
漫長的滑行後，『冰面船』最終在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里已經排著長隊，很盛裝打扮的人，陸陸續續走進了一個冰洞中。
這里是…『巨牙城』的『霜喉回廊』。
……
『霜喉回廊』，顧名思義是海獅的喉部。
它四通八達，能通往移動城體內的各個冰洞。
那些冰洞的中埋著很多『巨牙城』的血管，它散發著柔和的魔法光芒，照亮了大部分區域，因此根本不需要怕看不到路。
倒是那些光線在經過冰層折射後，映照得整個冰窟五光十色，如夢似幻。
當然，漂亮是不能當飯吃的，這些冰洞並不是拿來看的，它們用途繁多，而且形態各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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