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輕輕掀開姜維譚腿上的毯子,開始仔細檢查他的傷勢。
他的手指在傷口周圍輕輕按壓,時而皺眉,時而點頭,神情專注而凝重。
姜維譚強忍著疼痛,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但他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
顧寶珠在一旁焦急地看著,她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也不敢多問,隨著大夫的神情緊張著,但不敢打擾大夫,還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直到孫大夫停了下來,顧寶珠這時才問道︰“孫大夫,我家大人的腿傷怎麼樣?他腿上的傷,能不能恢復?”
孫大夫檢查完後直起身子,緩緩說道︰“縣令大人的腿傷,恢復得還算不錯,傷口沒有感染的跡象。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姜大人腿骨骨折,想要恢復的好,還需要一些時間。這段時間,大人一定要好好休養,不要想著走動,以免影響到傷勢的恢復。”
姜維譚點了點頭,問道︰“孫大夫,依你看,我這腿好了以後,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癥?”
孫大夫沉吟了一下,說道︰“目前來看只要好好調養,留下後遺癥的可能性不大。但大人也要注意,飲食上要多吃一些滋補的食物,有助于傷勢的恢復。”
“孫大夫,這些妾身記住了。”顧寶珠一臉認真地道。
姜維譚見孫大夫沒有正面回答,繼續問道︰
“那依孫大夫之見,我這腿日後可會留下什麼病根?”
孫大夫沉吟片刻,說道︰“縣令大人不必太過憂心,只要調養得當,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至于能不能恢復如常,草民不敢保證。”
“你也不知?”姜維譚沉聲道。
孫大夫躬身道︰“草民醫術不精,有些傷,沒到一定程度看不出來。草民只是民間大夫,這種診斷怕是宮里的太醫才能看得出來。”
孫大夫心中有底,知道這腿多半會影響到走路,但,他不想得罪了官府的人。
他不過是區區一介草民,哪里敢說什麼,孫大夫不想惹麻煩。
顧寶珠也是滿心擔憂,姜魏譚的腿傷,可事實就是如此,如今只能盡力而為。
“爺,咱們就按照大夫的醫囑,想來傷能好的快點,到時腿也能恢復的好。”
姜維譚沒有搭理顧寶珠,只是對孫大夫道︰“爺這里有個藥,你瞧瞧能不能用,對爺的腿傷可有幫助。”
孫大夫沉吟了一會兒道︰“大人,草民不一定看得出來,只能說試試。”
朝外頭喊道︰“墨原,你滾進來!
墨原听到喊聲,匆忙從外頭跑了進來,低頭問道︰“大人,喚小的?”
姜維譚就吩咐道︰“去把之前交給你的兩個盒子,拿來給孫大夫瞧瞧。”
“是,大人,小的這就去取!”墨原立刻退出去,沒一會兒又回來了。
手中拿著兩個盒子,遞給孫大夫,“孫大夫,您請。”
“有勞小兄弟了!”孫大夫翻了身謝,接過墨原手中的盒子,輕輕打開其中一個,一股淡淡的藥香彌漫開來。
他湊近仔細端詳了一番,又用手指捏起一點藥膏的藥末,放在鼻下聞了聞,然後放入口中,微微咀嚼了幾下。
姜維譚表情淡淡地看著他,就這樣過了好一陣,見他一直沒說話。
“孫大夫,可瞧出來這藥對本官的腿傷可有幫助。”
孫大夫蓋上盒子道︰“大人,草民愚鈍,而且才疏學淺。所以,一時間也分辨不出來,這盒藥膏何藥,所以也無法斷定這個藥,對您的傷有沒有用。”
姜維譚微微皺眉,“你看不出來是什麼藥?”
孫大夫回道︰“草民認不出來,大人可以再問問其他的大夫。”
“爺,你這藥是哪來的?”顧寶珠有些好奇,她之前沒見過這些東西。
姜維譚回道︰“明謹寄來的,說是宮里御醫那兒拿來,用來治療骨傷的。”
孫大夫听聞這藥是宮里用來治骨傷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作揖道︰“大人,這既是宮里的藥,那想必應該是有效的。只是草民見識限,實在認不得,還請大人見諒。”
“你下去吧!”姜維譚擺了擺手讓他出去。
“草民告退!”孫大夫微微躬身道。
“孫大夫,你先等等。”顧寶珠阻止道。
孫大夫見是張縣令夫人出聲,就沒有走成。
顧寶珠接著就問道詢︰“爺,你手里的這些藥膏,晉弟他是什麼何時寄來的?”
“今早收到的,來信這藥膏是宮里的藥,對骨傷有用。”
顧寶珠隨即揚起笑道︰“那可太好了!爺,既然是宮里御藥,肯定有效果。”
姜維譚看了一眼那藥盒,“還是讓其他大夫瞧瞧,對不對癥。藥要是不對癥,用了到時對腿傷恢復不好。”
顧寶珠笑容淡了一下,隨後又恢復了正常,也跟著贊同道︰
“嗯,爺說的有理,這藥還是謹慎一些,確定對傷勢有好處的話,可以讓大夫瞧瞧。”
顧寶珠心底也不知道說什麼,晉弟也是一番好意,他領不領情,是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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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下孫大夫做什麼!”姜維譚皺眉問顧寶珠。
“自然是有妾身的用意。”顧寶珠回了一句。
隨後對孫大夫說道︰“孫大夫,難得你今日不忙,那就有勞您多費點心,為我們家大人開幾副藥,讓他好的快一些。”
“夫人放心,草民自當盡力。”孫大夫點點頭就便拿起紙筆開藥方。
“多謝孫大人。”
孫大夫忙躬身說道︰“夫人這使不得,客這都是草民分內之事,夫人之舉,對邙縣百姓乃是大恩。”
對于縣令夫人,這幾日的所作所為,孫大夫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姜維譚雖然躺著,可也知道他的夫人都做了什麼。
“這是妾身身為縣令夫人,應該做的,當不得孫大夫的謝。”顧寶珠笑盈盈道。
等送走孫大夫後,顧寶珠就開始安排下人去熬藥。
姜維譚看著顧寶珠忙前忙後的樣子,心中的那股煩躁,此刻也消散了幾分。
他說道︰“你也別忙了,坐下來歇會兒吧。”
顧寶珠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說。
她走到一旁坐下,說道︰“爺,你這腿傷未愈,以後還是要多注意休息,有些事就盡管吩咐底下的人去辦。”
姜維譚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這次多虧了你了。”
“爺,你不怪妾身自作主張就好。”顧寶珠抿嘴笑了笑。
姜維譚能說什麼,帳篷里一時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姜維譚打破了沉默︰“明謹那小子,還挺有心的。”
顧寶珠笑了笑,說道︰“他也是關心你,那藥膏你問問懂的人,能用上最好,也不枉費他一番心意,這麼千里迢迢的從京城寄過來的。”
姜維譚輕輕摩挲著那兩個藥盒,沉思片刻後說道︰“嗯,寶珠也不是為夫謹慎,畢竟腿傷比不得別的,所以為夫也要慎重一些……”
顧寶珠微微點頭,“爺,你說的妾身明白,這藥還是慎重點,也是晉弟有心,得知你受了傷,從宮里為你尋來治骨傷的藥,這份情咱們領了,咱們幫不上什麼忙,以後就是盡量少給他添麻煩了。”
姜維譚神色一時有點不自然,胡亂的點點頭,“嗯,寶珠這幾日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可爺你這里……”顧寶珠遲疑道。
姜維譚直接道︰“不必了,宋姨娘她們幾個也能照顧,你這都累的脫相了,還是別操心了!”
“行,那妾身先去休息了!”顧寶珠也確實感覺累了,既然姜維譚這麼說她也就不堅持了。
“嗯,你去吧!”姜維譚表情溫和的道。
等人離開後,神色才冷淡下來。
“墨原,將藥膏拿下去!”
墨原認為這麼好的藥不用,實在是浪費了,便提議道︰
“爺,這是宮里的傷藥,您不如用一用……”
說到一半,墨原就說不下去了。
“狗奴才,需要你多嘴,難道主子不知道怎麼做,還要你來教。”姜維譚眼眸含霜。
墨原被姜維譚一呵斥,嚇得立刻噤聲,跪了下去道︰“爺,小的不敢!”
“滾下去!”
“是!”
墨原忙不迭地將藥膏拿了下去,腳步慌亂,差點在門檻處絆倒。
姜維譚看著他狼狽的背影,冷哼一聲,閉上眼靠在榻上。
另一邊
“太太,舅老爺給的藥膏可是宮里的,怎麼大人卻不用,奴婢有點不明白。”桃花感覺哪里都怪怪的。
顧寶珠一邊拆頭上的珠花,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
“他那是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
桃花一臉懵懂,眨了眨眼楮問道︰“太太,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呀?奴婢實在是沒懂。”
顧寶珠將珠花放在梳妝台上,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桃花,你舅老爺好心從宮里尋來這治骨傷的藥,爺如此謹慎,生怕這藥有什麼問題,可不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麼。”
桃花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後說道︰“太太,或許大人也是關心自己的腿傷,畢竟這腿傷關乎以後的行動,大人才慎重一些。”
顧寶珠嘆了口氣,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略顯疲憊的自己,說道︰“我還巴不得他不用,免得到時腿真有問題,反而是埋怨你舅老爺。”
“啊!太太,應該不會吧!”桃花听了很是吃驚,也有點不相信。
顧寶珠放下梳子,看著桃花說道︰“怎麼不信,你們爺不是一直埋怨,他當初以監生身份參加科考結果落榜了,不是比家里甩了半個月的臉色。
桃花也一下子就想起來,“爺,還埋怨舅老爺……”說到一半桃花就連忙就捂住嘴。
顧寶珠對此不在意,“不就是埋怨,我娘家兄弟不幫他嘛,你舅老爺當時可是都勸他一次了,他非要一意孤行。”
想到之前的情況,顧寶珠真巴不得姜維譚不用顧行晉從京里寄來的藥。
嬤嬤看太太這麼愁,在一旁說道︰“太太,想來應該沒事,這次舅老爺送的是宮里的傷藥,想來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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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怎麼能不愁呢,我娘家兄弟也不是他姜家的,有什麼事就怪他。”顧寶珠有些後悔當年的選擇,還不如選個小富人家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這些年的種種經歷,顧寶珠也對姜維譚冷心冷肺了,要不是三個兒女,她早就……
嬤嬤低聲說道︰“太太,您別擔心,這是宮里的藥,難道爺還有膽子怪罪宮里,那不是……”
顧寶珠一想確實是這樣,“嬤嬤你說的有理,這樣我就放心多了。我也該寫信和晉弟說一聲了,不必再顧及我了,恩多成仇吶……”
嬤嬤再次寬慰道︰“太太,您別擔心,舅老爺肯定有應對的策子。”
顧寶珠點點頭,又嘆了一口氣,“這些年,實在是太連累娘家了!如今只希望恆兒,不要和他爹一樣是個白眼狼。”
嬤嬤再次說道︰“不會的太太,恆少爺很懂事,明理肯定不會如此,而且現在由舅老爺教導,也會知道感恩的。”
“但願吧!這樣我也不算白忙一場了!”顧寶珠說完嘆了一口氣。
嬤嬤看了一眼顧寶珠,接著又道︰“太太,您說爺的腿能恢復嗎?”
顧寶珠放下簪子,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那要是不能恢復,那怎麼辦?”桃花脫口而出。
嬤嬤立刻瞪了她一眼,“丫頭片子,胡說什麼!”
桃花被呵斥了一句,頓時就清醒了,臉色煞白地解釋道︰“太太,奴婢不是故意的,也是著急才失了分寸……”
顧寶珠不想多追究太多,只道︰“好了嬤嬤,桃花年紀小不懂事,你多教教她就好。”
“是,太太!”嬤嬤應道。
桃花听到這話,臉色蒼白了兩分。
顧寶珠接著就道︰“真好不了,還能怎麼辦,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就看他,有沒有那個命了。”
顧寶珠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就道︰“桃花,你去打水吧!我洗漱完休息兩個時辰,到時再喚我起來。”
“是,太太,奴婢這就去。”桃花得了吩咐就立刻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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