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家人上了山，看著那三座矮矮的墳包，顧行晉感慨萬千。
不管人生前如何，死後都只剩下一捧黃土。
劉氏帶著顧行晉，親自動手給兩座墳包除草，又添了不少的土在墳頭。
周氏那一座由著趙氏帶他添土，除草。
劉氏看著眼前三座墳包，沉悶許久後，才略微有些沙啞的說道︰“晉兒，過來拜拜，讓你爺和你爹保佑你。”
顧行晉雖然對他爹沒什麼感情。還是乖巧地走過去，跪在地上。
接過趙氏遞來的三炷香，磕了三個頭，把香插入泥土中。
顧寶珠看著眼前墳包，忍不住紅了眼眶。想到四年前過年的時候，爹爹每次都會給她帶玩的東西，有一次還抱著她，給她講故事。
她也想爹爹了，顧寶珠吸了吸鼻子。今天是來見爹爹的，她不能哭，默默地跟著弟弟一起磕了個頭。
趙氏也跪著，對著那青黑石的墓碑，虔誠的呢喃道︰“祖宗保佑，公爹保佑，相公請你保佑，我兒能夠身體健康，平安長大。”
說完就往地里斟三次茶，三次酒。
劉氏收斂完情緒，才緩緩開口道︰“你們在天有靈，可要好好保佑晉兒平安。”
正月初三
劉氏已經在家忍了三天了，直到今日才上門，自然要一個答案。“族長，我老婆子今日特地上門，來問問我家那地這兩年收成差那麼多嗎？”
顧全看著眼前的劉氏，只覺得腦殼疼。
“劉氏，這兩年地里的收成確實不好，所以才會給你的租金也少了一些。”
劉氏自然是不信的，這幾年都是風調雨順，她家的地都是上等田和中等田，收成哪里會差那麼多。
“這幾年風調雨順，咱們這里也沒听說遭了災，哪里我的地租會越來越死少。”
對上難纏的劉氏，顧全只得道，“劉氏，老夫沒撒謊騙你。去年咱們顧家留的種子不行，所以，種出來的糧食，三成的稻谷是空殼。”
劉氏眼神帶著幾分狐疑，有點不相信顧全說的。
顧全接著繼續說道︰“族里不少人種你們的地，大家情況都清楚，不信的話你去問問，當年你帶著穎青，我們顧家可有欺負過你們？”
劉氏聞言更是不信了，當年他們確實沒怎麼過分，可便宜還是該佔就佔。
顧全自然看得懂她的眼神，可誰有他們顧家通情達理，隔壁劉家村的寡婦可沒有這種日子。
就前三個月，將寡婦唯一的兒子給拐賣了，宗族就以寡婦沒有兒子，把劉寡婦改嫁收了劉家的田地，至于寡婦的女兒就寄養在叔伯家里當個小丫鬟。
他們顧家起碼做事有底線，雖然佔了點便宜，可總歸沒有太過分。
顧全認真的看著她，一字一字的說道︰“劉氏，顧家自認還是可以的，對于族內的孤兒寡母，也是多有照顧。如果顧家真是惦記你的家業，今日怕是你們和那劉家村的寡婦差不多的下場了。”
劉氏自然明白，可宗族租顧家三房的地，給的糧食一年比一年少。
劉氏特別想把田地給賣了，可是想到他們孤兒寡母，縣太爺又調任了，她沒把握在其他地方，可以保住家業。
深呼吸了一口氣，劉氏才開口道︰“那今年呢？總不可能，年年收成都不景氣吧！”
顧全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今年還沒開始春耕，現在還不知道情況，地里的情況，想來只要不出差錯的話，大概可能收成會比去年好一些。”
劉氏能怎麼辦，對方咬死了，微微點了點頭，“那希望今年糧食能夠大豐收。”
“老夫也是這麼希望的。”顧全附和的點了點頭。
劉氏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起身告辭，就算她問宗族的人，大家都得到好處誰又會承認呢！
這個悶虧，也只能他們顧家三房吃下去。
顧全沉吟了一下，提議道︰“劉氏，現在咱們族里的秀才，現在在村塾里給族里蒙童講課。你可要讓晉哥兒也去學學，大家都是一個家族的，以後興旺起來也能相互扶持。”
劉氏自然知道他提的是何人，族里如今敢說收成不好，都是為了他才這麼做的。
劉氏本想硬氣的不讓孫子去，可他們家孫子是獨苗一根。隨著孫子年紀長大，需要用到家族的地方還有很多。
劉氏幾經糾結，最後還是同意了，“行。正好這幾日也讓他去和族人熟悉熟悉，總不能因為待在縣城里不認識自家人。”
獨木難支，這個道理她太過明白了，當年他的兒子但凡有個可靠的人手，他都不必親自去視察堤壩。
劉氏今日和族里鬧，也是為了維護孫子的利益，只要能夠對她孫子有好處，她老婆子怎麼樣都無所謂。
顧行晉沒想到，到了村里就這麼幾天時間，還被他奶安排去上課了。
村里的孩子自然認得顧行晉，穿的這麼好，長得白嫩和小姑娘一樣，也只有顧行晉了。
所以當他一出現，村塾里的所有學生眼神齊刷刷的看著他。
“大家好，我叫顧行晉，在城里私塾讀書，很高興認識大家。”
二十個小孩好奇的打量他，爹娘說的沒錯，這孩子長得太俊了。
“你就是顧行晉！”其中一小孩說道。
“嗯。”
“我和你同輩，是你的族兄，我叫顧行川，我比你大五歲。”
“見過，行川兄。”
“你找個位子坐下，待會兒錦叔會給我們講課。”兩家關系不算遠，顧行川也樂意照顧他一下。
顧行晉點了點頭，“好的。”
再仔細看顧穎錦，整個人滿溢著詩意和書卷氣，江夫子的氣質也沒讓他有這種感覺。
族長已經提前和他說過，所以顧穎錦自然也注意到了顧行晉。
按照今天的流程，顧穎錦給他們講解了一堂昨日提問的內容，之後就讓他們自習。
來到顧行晉身前，顧穎錦溫和的說道︰“我是你的族叔，你叫我錦叔即可。學業上有什麼不解的問題，我來幫你解答。”
顧行晉這幾日作了不少詩詞，本來打算讓江夫子點評，既然有人願意指點，那就讓顧穎錦指點一番。
顧穎錦看著那詩，平仄是對的，這哪里是沒靈魂？
簡直是辣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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