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公全傳第五十一回
楊再田在書房內審問刺客姓名,那壯漢朗聲答道︰“我姓華名雲龍,綽號乾坤盜鼠,西川人氏!”趙太守見狀,開口道︰“兄長無需多問,我這便將他押至秦相府,听候相爺處置。”楊再田轉身向濟公深深施禮︰“若不是聖僧到此,我早已性命難保!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敢輕視僧道之人了。”說罷,他重新擺上酒菜,與濟公對飲,直至東方破曉,雄雞啼鳴。
天色大亮時,太守府的轎子已在門外等候。趙太守換上隨從帶來的官服,問濟公道︰“師父是坐轎還是騎馬?”濟公擺擺手︰“你先押解賊人回去,我隨後就到。”趙太守告辭後上轎先行,楊再田送至門外。柴元祿、杜振英等四位班頭押著華雲龍,徑直前往秦相府。
秦相自濟公和太守離開後,在書房等到四鼓時分,因疲憊不堪,和衣躺臥休息。天亮後,他起身洗漱用茶,剛用完點心,家人進來稟報︰“回相爺,趙太守帶領班頭將賊人抓獲,在府門外听候指示。”秦相道︰“先請太守進來,再帶賊人上堂。”家人到外面傳話︰“相爺有請!”
趙太守進入府內,向秦相行禮,將昨夜在如意巷口捉拿賊人的經過,以及多虧濟公協助才擒獲賊人一事,詳細敘述了一遍。秦相隨即吩咐將賊人帶上來,兩旁差役應聲,將賊人押到堂前。秦相一看,這賊人比劉昌更為健壯,身著一身夜行衣,眼神中透著凶狠。
秦相問道︰“你姓什麼?叫什麼?是哪里人?將我的玉鐲和鳳冠盜去後,藏在什麼地方?趕快如實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堂下賊人答道︰“大人不用細問,我是西川人,叫華雲龍,玉鐲和鳳冠是我盜的。”秦相又問︰“你賣給誰了?”華雲龍說︰“我賣給了過往的客商,不知道他們的姓名,賣了一千三百兩銀子,之後我就把銀子花掉了。”
秦丞相听了這話,勃然大怒︰“我的傳家之寶,竟然被你盜走。”正當他動怒,想要責打賊人時,外面有人進來稟報︰“濟公禪師到!”秦相吩咐有請。書中交代,為何濟公來晚了呢?原來濟公從楊再田家中出來,出了如意巷,剛走到大街上,就看見一個人拿著果籃,急忙走上前,跪倒行禮,口中說道︰“師父,您老人家一向可好?”濟公用手攙扶起此人,原來是探囊取物趙斌。濟公說︰“徒弟,你跟我來,我有話要說。”趙斌說︰“我今天剛到果子市,買點果子打算做小本生意,師父有什麼話要說?”濟公說︰“你跟我到酒鋪喝杯酒。”
趙斌點頭,跟著濟公來到酒鋪,要了兩壺酒。濟公說︰“趙斌,我看你這幾天印堂發暗,氣色不好,我給你八錠黃金,你拿回家去,買米買柴,過一百天之後,再做買賣。”說完,把那八錠黃金拿出來,交給趙斌。趙斌謝過聖僧,付了酒錢,二人出了酒館,濟公直奔秦府而來。
到了秦府門口,家人進去稟報,秦相讓有請,濟公來到里面,見秦相正在審問賊人。濟公問︰“大人問明口供了嗎?”秦相說︰“已經問明了,他叫華雲龍,盜了我的玉鐲和鳳冠,賣給了不知名的人,我的這兩件寶貝就這樣丟失了。”濟公說︰“賊人名叫華雲龍,你別不要臉了!你這般人物,連真名實姓都沒有嗎?說姓華是想發財嗎?”賊人一听,把眼一翻說︰“和尚,你真是我的對頭冤家,我打算替華二弟頂罪,要是招出我的事情,我也是死,沒想到和尚認識我。”
秦相說︰“你姓什麼叫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來听听!”賊人說︰“我姓王名通,是西川人,家住在成都府。因為我哥哥在成都府當書辦,因為用了二百兩贓銀,被楊再田收監入獄,最後死在獄中。那時我正在外面漂泊,後來我回去,才知道我哥哥已經死了。我要找楊再田報仇,沒想到這個贓官已經因丁憂回籍,所以我找到臨安來。在酒樓,遇見華雲龍,他也是西川人,是綠林朋友。我們二人見面後,就住在城隍山下劉昌家中。
因為游覽城隍山,遇見一個帶發修行的少婦,華雲龍一見美色起了歹意,晚上進入烏竹庵想要行不軌之事,沒想到因為對方不答應,他就將那少婦殺死,又把老尼姑砍倒。他回到住的地方,告訴我這件事,我就替他擔驚受怕。我們二人第二天到泰山樓喝酒,因為口角爭執,他一刀把靜街太歲秦祿殺死。後來我和他在酒樓喝酒,我勸他不要這樣胡鬧,要是被官府抓獲,豈不是有性命之憂?他說我膽小,他要做驚天動地的事,要殺秦相。我又用話激他,我們二人晚上就來到秦相府。他到了相府,盜了奇巧玲瓏白玉鐲和十三掛嵌寶垂珠鳳冠,他在粉皮牆上題了詩,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人做的。”
旁邊有書吏記錄了招供,寫完後,呈給秦大人過目。秦相一看,這才明白,問道︰“王通,現在華雲龍住在哪里?你一定知道。你如果說了實話,我一定從輕處理你,你如果不說實話,我一定從重處理你。”王通說︰“大人不必生氣,我和華雲龍原本住在一起,也不住店,有時住在廟宇的鐘樓鼓樓,或者大戶人家花園僻靜的地方。自從昨天中午,听說劉昌犯了案,他不敢在臨安再住。我們二人商量好了,他到千家口通順店等我,不見不散,約好我那時去,我們二人一起回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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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相听明白了,問濟公︰“這件事該怎麼辦?”濟公說︰“大人派人去捉拿吧。”秦相說︰“手下的官人怎麼能捉拿得了這樣的賊人?還是師父慈悲慈悲吧!”濟公說︰“我去捉拿也行,有功就該賞,有過就該罰,大人先賞二百兩銀子給柴元祿、杜振英,他二人辦理此案有功。再給二百兩銀子作為盤費,大人辦一套海捕公文,我帶他二人去捉拿賊人。先把王通交給錢塘縣,戴上鐐銬入獄,不準為難他,等把華雲龍拿來,當堂讓他們二人對質。”
秦相說︰“好。”立刻叫太守回衙門,辦理海捕公文,秦相親筆寫了相諭。濟公說︰“柴頭、杜頭,你們二位班頭跟我去辦案,別穿這官府當差的衣服,你們兩個人打扮成外鄉人的樣子,好遮住眾人的耳目。”兩位班頭點頭答應,跟太守回衙門。太守辦好文書,柴頭、杜頭到街上買了兩身月白粗布褲褂,左大襟白骨頭鈕子,兩只搭配的鞋,二人裝扮起來,把官衣包在包裹里,帶著文書,來到相府。
濟公已經吃完早飯,二班頭領了相諭和盤費,秦相說︰“師父這一到千家口,如果將賊人抓獲,除了三衙門領一千二百兩銀賞之外,也是一件喜事。”濟公同二人出了府門,往前行走,只見桃紅柳綠,正是艷陽天氣,野外芳草一片新綠。
和尚信口作歌︰“堪嘆人為歲月荒,何時得能出塵疆?從容作事拋煩惱,忍奈長調遠怨方。人因貪財身家喪,蠶為貪食命早亡。諸公攜手回頭望,元源三教禮何長!才見英雄邦國定,回頭半途在郊荒。任君蓋下千間舍,一身難臥兩張床。一世功名千世孽,半生榮貴半生障。那時早隱高山上,紅塵白浪任他忙。”
和尚唱完山歌,說︰“二位頭兒,你們二人快走!華雲龍在前邊樹林里上吊呢,他要是一死,就不能拿他了。”柴、杜二人一听,立刻答應,快步向前。快跑了有五六里遠,果然看見前邊有一片樹林,有一個人正在歪脖樹上掛繩套。柴元祿一看,說︰“不得了,了不得!要是賊人一上吊,這一千二百兩銀子的賞錢就不用想了,差事也辦不成了。”他趕緊加快腳步,往前跑到樹林里,那人已經吊了上去。柴元祿急了,雙手一抱,竟然將賊人捉住。
濟公全傳第五十二回
柴元祿一個箭步沖上前,將上吊的老者攔腰抱住。杜振英緊隨其後趕到,急切地問道︰“大哥,這就是華雲龍?”柴元祿低頭打量眼前之人,只見老者須發皆白,滿臉皺紋,不由得苦笑道︰“這要是華雲龍,那他得是‘華雲龍的老爺’了!你看他這把年紀,哪像個采花賊?”兩人連忙將老者扶坐在樹下,一個輕捶後背,一個連聲呼喚︰“老丈醒醒!老丈醒醒!”
好一陣工夫,老者才悠悠轉醒,睜開眼後卻突然勃然大怒,罵道︰“你們兩個小輩,放著大路不走,偏要多管閑事!”柴元祿等老者罵完,耐心勸解道︰“老丈這話可就不講理了。要是我們倆在這里上吊,您見了能不管嗎?救人是天理人情,您這麼大年紀,何必想不開?到底是為了錢財,還是受了什麼委屈?說出來,我們或許能幫上忙。您就是罵我們,我們也不惱,但總得讓我們知道緣由吧?”
老者長嘆一聲,語氣緩和下來︰“方才是我一時火急,多有得罪。我罵你們,倒不是因為別的,實在是覺得這事說了你們也管不了。我橫豎都是一死,你們卻讓我多受一回罪。”柴元祿追問︰“您到底為啥尋死?我們既說能管,自然有辦法。別看我們穿得像鄉巴佬,不瞞您說,再難的事我們也敢接。”
老者這才緩緩開口︰“我姓傅名有德,是阜豐縣聚花村人。我家主人姓馮名文泰,在安徽涇縣做知縣,一輩子清廉,愛民如子,卻病死在任上,身後窮得家徒四壁。我跟著夫人、公子、小姐扶靈回鄉。小姐許配給臨安吏部左堂朱大人的公子,婆家來信催著完婚,可夫人沒錢置辦嫁妝,讓我去鎮江府找舅老爺求助。舅老爺是鎮江府的二府推官,听說主人過世,埋怨我沒把祖母送去投靠他,讓夫人孤兒寡母受苦。他給了我六百兩銀子,說五百兩給夫人做嫁妝,一百兩賞我貼補家用。我怕路上帶銀子不安全,就換成十二錠黃金,縫在腰間的銀帽里。走到這片樹林時,突然肚子疼得厲害——大概是路上白天中暑、夜里著涼了。我坐在樹下歇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路過,手里拿著繩子,問我為啥不走。我說肚子疼,他給了我兩顆‘瘀藥萬金錠’,我吃了之後迷迷糊糊睡著了。等醒來,人沒了,繩子扔在地上,腰里的黃金也不見了。您說,我回去怎麼跟夫人交代?夫人本來就窮,急等著用錢給小姐辦嫁妝。我再回鎮江府,舅老爺問起來,我拿什麼話答?就算去了,他也未必信我。我前無去路,後無退路,不如一死了之,也不用再操心夫人的難處了。你們雖然好意救了我,但我還是活不成,這不就是讓我多受二遍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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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元祿和杜振英听完,立刻明白這又是濟公的“套路”,故意支使他們來救人,根本沒什麼華雲龍。兩人相視一眼,心想︰“不如給和尚找點麻煩,看他怎麼收場。”于是對傅有德說︰“老丈別忙著死,等會兒南邊來個窮和尚,您上去揪住他要銀子。他要是不給,就攔住他,讓他給您想辦法。”傅有德點頭答應︰“也好。”
正說著,只見北邊晃悠悠走來一個窮和尚,衣衫襤褸,腳步歪斜,口中唱著︰“你說我瘋我就瘋,瘋顛之癥大不同,有人學僧瘋癲癥,須向貧借酒一瓶……”正是濟公。柴元祿趕忙招手︰“師父,您快來!”傅有德見是個瘋瘋癲癲的窮和尚,心里直犯嘀咕。
濟公晃到近前,問︰“二位,這是怎麼回事?”柴、杜二人便將傅有德的遭遇詳述一遍。濟公听完,轉頭問二人︰“你們有六百兩銀子嗎?”兩人答︰“沒有,就帶了二百兩盤費。”濟公故意逗趣︰“沒銀子怎麼救人?你們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你們現在有多少錢?”柴元祿無奈道︰“就剩這二百兩盤費了,別的一文沒有。”傅有德在一旁听著,心想︰“人家也不容易,我丟了銀子,何苦為難他們?”于是開口說︰“三位不用管我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擔著。”濟公卻故意說︰“那哪行?我既然知道了,哪有不管的道理?來,我幫你把繩子重新掛上,你好早點解脫。”柴元祿急忙阻攔︰“師父您這是什麼話!您讓我們來救人,怎麼現在又不管了?總得想個辦法救救老丈啊!”濟公這才正色道︰“傅有德,你跟我們去千家口,到時候自然有人送還你的錢財。”傅有德將信將疑,卻也別無他法,只好跟著三人離開樹林,往千家口走去。
走了四五里路,濟公一路走一路唱著山歌︰“你會使乖,別人也不呆。你愛錢財,前生須帶來……”正唱著,忽見千家口村頭有人大喊︰“聖僧長老!您可算來了!弟子找您就像鑽冰取火、軋沙求油啊!”話音未落,兩個人跌跌撞撞跑過來,“撲通”跪在濟公面前。
柴元祿和杜振英抬頭一看,認出這兩人是江湖上的保鏢達官。前頭那人身高八尺,膀闊腰圓,頭戴粉綾紅緞軟帕頭巾,繡著五彩團花,身穿粉綾紅箭袖袍,腰系絲絛,腳蹬薄底快靴,臉色蒼白,兩道細眉下一雙大眼,正是外號“病符神”的楊猛;後面跟著的那位,頭戴寶藍緞扎巾,身穿寶藍緞箭袖袍,腰束皮挺帶,腳穿薄底快靴,面色金黃,濃眉闊目,胸前一部黃胡須,外披寶藍緞英雄氅,乃是“美髯公”陳孝。
原來,兩人正護送客人王忠去曲州府,途經千家口時,王忠突然得了禁口痢疾,請來的大夫開錯了藥,病情一天比一天重。王忠躺在床上哭著想家,擔心自己客死他鄉,留下三十萬兩銀子辦貨的錢無人料理。楊猛和陳孝為人忠厚,見客人病重又孝順,便想請名醫救治,可千家口沒有好大夫,兩人便去靈隱寺請濟公,卻得知濟公去了昆山治病,只好留話後返回天興店等候。等了兩天不見濟公,心中正發愁,今天出門閑逛,恰巧听見濟公的歌聲,這才連忙趕來。
濟公問︰“你們怎麼在這兒?”陳孝趕忙將客人病重、遍尋濟公不得的事說了一遍,哀求道︰“師父慈悲,救救我家客人吧!”濟公點頭︰“起來吧,帶我去看看。”柴元祿和杜振英也認出二人,寒暄道︰“二位達官怎麼在這兒?”陳孝見二人衣著樸素,笑道︰“二位怎麼這身打扮?”柴元祿便說是奉命私訪辦案。
六個人說著話走進村口。這是一條南北街道,東西兩邊都是店鋪,路西有一座酒樓。濟公走到酒樓前突然停下,盯著招牌“會英樓”看了幾眼,心中一動,說道︰“要捉拿采花淫賊華雲龍,就在這兒等著吧。”
濟公全傳第五十三回
濟公邁著慢悠悠的步子踏入會英樓,身上那件破舊的僧袍滿是補丁,腳蹬一雙磨得發白的草鞋。掌櫃的抬眼掃了他一下,見是個不起眼的窮和尚,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只當沒看見這人,繼續低頭撥弄算盤。可當楊猛、陳孝等五人走進來時,掌櫃的立馬換了副嘴臉,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快步迎上去︰“哎喲,眾位貴客里面請,樓上雅座寬敞又清淨!”
濟公站在櫃台外頭,敲了敲木魚,不緊不慢地說︰“掌櫃的,貧僧也來這兒湊個熱鬧。”掌櫃的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語氣敷衍︰“和尚來了就好,里面隨便找地方坐吧。”于是,六個人便往後堂走去。
剛到後堂,跑堂的就迎了上來,搓著手問道︰“六位客官,是想上樓坐,還是就在樓下?”濟公抬頭看了看,問道︰“有沒有單獨的雅間?”跑堂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解釋道︰“雅間倒是還有一間,不過剛進去三位客官,這會兒已經點好酒菜吃上了。要不幾位還是上樓吧,樓上的位置也很不錯。”濟公卻搖了搖頭,堅持道︰“不上樓,我去雅間請那三位挪個地方就行。”跑堂的一听,連忙擺手拒絕︰“使不得使不得!哪有讓客人挪座的道理,客官還是別為難小的了!”濟公卻像沒听見似的,直接掀開簾子走進了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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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間內,三個男子正圍坐在桌旁喝酒。中間的大哥是新結拜的老大,左右兩邊坐著兩個兄弟,桌上擺著幾碟下酒菜,三人正聊得熱火朝天。濟公一進門,就雙手合十行了個禮,笑呵呵地說︰“阿彌陀佛!三位施主好興致,在這兒喝酒呢!這頓酒錢貧僧請了,再給三位添幾樣好菜,如何?”三個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大哥還以為和尚跟兩個兄弟認識,兩個兄弟卻覺得可能是大哥的朋友,都客氣地說道︰“大師不必如此破費,要是不嫌棄,就留下來一起喝幾杯!”濟公笑著擺擺手︰“不用不用,你們慢用,貧僧還有事,先行一步!”說完,轉身就離開了雅間。
大哥望著濟公離去的背影,滿臉疑惑地問兩個兄弟︰“二位賢弟,這和尚是哪個廟里的?你們認識?”兩個兄弟也一頭霧水,搖著頭說︰“我們也不認識啊,還以為是兄長的朋友呢!”大哥也趕緊否認︰“我也不認識。”三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說︰“這事兒可真奇怪!不管了,坐下接著喝!”可他們剛一坐下,就又猛地站了起來,大哥皺著眉頭,揉著屁股說︰“哎喲!我剛坐下,也不知道什麼東西扎了我一下!”另外兩人也覺得這雅間不太對勁,連忙喊道︰“快叫跑堂的拿盤子來!這屋子待著不舒坦,咱們還是挪到外間去吧!”跑堂的听到招呼,趕忙過來幫忙把酒菜搬到了外間。
濟公看著三人離開,便帶著楊猛等人走進雅間,在桌旁坐下,點了一桌酒菜。幾個人剛喝了幾杯酒,就听見外面傳來一陣說話聲,聲音又大又清晰,說的卻是讓人听不懂的黑話︰“合字並赤字,啃撒窯兒,把合字赤字窯兒英找孫。”話音剛落,三個男子大步流星地走進了店里。
原來,這三人中就有官府正在通緝的江洋大盜華雲龍。自從他在臨安和王通分手後,便按照約定來到千家口通順店,打算在這兒等王通。平日里,他住在店里後院的上房,店里的人都以為他是個保鏢的達官。可就在昨晚,他吃完晚飯,突然感覺心里煩躁不安,頭皮一陣一陣地發緊,身上的肉也像是被什麼東西拉扯著,說不出的難受。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連忙把店里的伙計叫來,結了賬,說︰“我有急事得先走,如果有個從西川來、叫王通的人找我,你就跟他說我先回西川老家了,讓他去家里找我。”伙計點頭答應後,他便出了店門。
此時,天色已晚,初鼓剛剛敲響,天空中繁星點點,皎潔的月光灑在地上。華雲龍走了五六里路,路過一片樹林時,突然從樹林里跳出一個人來,那人手持鋼刀,大聲念道︰“自幼生來心性魯,好學槍棒懶讀書。漂蓬四海免民禍,浪蕩江湖臨草廬。遇見良善俺要救,專把貪官惡霸誅。我人到處居方寸,哪管皇王法有無。”念完這八句詩,那人把刀一橫,喝道︰“呔!對面行路之人听著,留下買路錢,饒你不死!”
華雲龍一听這架勢,就知道遇到綠林中人了,便試探著問道︰“對面的朋友,可是‘合字’?”那人卻哈哈大笑起來︰“我乃‘濟字’!”華雲龍有些疑惑︰“你不是綠林道上的兄弟嗎?怎麼听不懂行話?”那人也不解釋,舉著刀就朝華雲龍的腦袋砍了過來。華雲龍趕忙拔出刀來抵擋,剛要還手,借著月光看清了那人的模樣——只見他身高八尺,身穿翠藍色短褂,臉色像靛青一樣發藍,頭發紅得像朱砂,胸前飄著一把紅色的大胡子,模樣凶狠,看上去就像傳說中的瘟神和太歲。
那人看清華雲龍的臉後,突然把刀收回刀鞘,抱拳道︰“原來是華二哥!你這是從哪兒來?大晚上的急急忙忙要去哪兒?”華雲龍仔細一看,又驚又喜︰“原來是雷二弟!真是巧了,這事兒說來話長啊!”接著,華雲龍便把自己從江西來到臨安後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只是獨獨沒提在烏竹庵犯下的事。
原來,這個攔路的人名叫雷鳴,是鎮江府丹陽縣龍泉塢人,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綠林好漢,和聖手白狼陳亮是結拜兄弟。雷鳴和陳亮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面了,這次雷鳴去陳家堡找陳亮,陳家的人卻說陳亮去臨安了。雷鳴心里放心不下,便打算去臨安找他。今天在半路上,他看見對面來了個夜行人,便故意從樹林里跳出來,亮刀攔住去路,沒想到竟然是華雲龍,兩人這才行禮,互相訴說著分別後的情況。
華雲龍听完雷鳴念的那八句詩,好奇地問︰“雷二弟,這詩是你自己寫的?”雷鳴搖搖頭︰“不是,這是楊明大哥寫的。華二哥,你在臨安有沒有見過陳亮?我正打算去找他呢!”華雲龍搖搖頭︰“我沒見過他。依我看,你還是別去了。我在臨安惹了不少麻煩,在泰山樓殺了人,還從秦相府盜了玉鐲和鳳冠。你要是去了,萬一被官府的人瞧見,覺得你形跡可疑,把你抓起來,可就麻煩了。”
雷鳴拍著胸脯對華雲龍說︰“二哥莫慌!我去臨安若無事便罷,萬一出了事,我也替你頂罪扛雷。你我二人在臨安逛上一個月,再一道回江西,也不遲!”華雲龍本就沒什麼主見,听雷鳴說得豪邁,心里一動,便點頭答應︰“既如此,咱兄弟倆一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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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走了沒多遠,忽見樹林里轉出一人,橫刀攔住去路。華雲龍定楮一看,來者正是“聖手白狼”陳亮。原來,陳亮此前被濟公“開水澆頭、菜刀落發”的架勢嚇跑後,一直躲在臨安城偏僻處住下。華雲龍在臨安的種種行徑,他早已耳聞,後來听說官府拿了“野雞溜子”劉昌,濟公又奉命出京辦案,便急匆匆趕來給華雲龍通風報信,讓他速速遠逃。沒想到在此處撞見雷鳴與華雲龍。三人相見,連忙行禮,席地而坐,各自說起別後經歷。
不知不覺天光放亮,陳亮提議︰“你們先去千家口洗漱休整,吃點東西,再從長計議。”華雲龍點頭同意,三人便一同來到千家口,沐浴更衣,吃了些點心,又喝了茶。看看日頭已到正午,腹中饑餓,便打算找地方喝酒,一路尋到“會英樓”。進門時,華雲龍警覺地用黑話提醒同伴︰“留意店里有沒有官府的眼線。”這話被雅座里的濟公听得一清二楚,和尚卻不動聲色,並未現身。
三人上了酒樓,見樓上干淨寬敞,便點了冷葷菜、干鮮果品,又要了燒黃二酒,囑咐跑堂的“揀好吃的上,莫怕花錢”。不多時酒菜擺齊,三人推杯換盞,開懷暢飲。酒過三巡,雷鳴已有幾分醉意,拍著桌子對華雲龍說︰“二哥只管放寬心!臨安若沒有辦案的人便罷,若有,只管沖我來!來一個我拿一個,來兩個我拿一雙!”
陳亮在一旁皺眉提醒︰“雷二哥,可別輕敵!如今濟公帶著兩個班頭,正滿世界捉拿華二哥。那和尚能掐會算,厲害得很!”雷鳴哈哈大笑︰“陳老三,你是被那和尚嚇破膽了吧?就他那三人小隊,能奈我何?別說他們,就是二百官兵圍上來,也抓不住華二哥!”陳亮急道︰“兄長有所不知,那濟公法術高強,手指一點,便能叫人動彈不得!”
雷鳴听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盤亂晃︰“陳老三,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那和尚不來便罷,若敢來,我先取他性命!要不這樣,你倆在這兒等著,我現在就去臨安靈隱寺,宰了那和尚,替二哥出氣!”陳亮慌忙擺手︰“雷二哥,快別說這話!你嘴上無門,萬一被濟公算到,咱們三人都得倒霉!”
華雲龍見兩人爭執,忙打圓場︰“二位賢弟,喝酒歸喝酒,這話要是被外人听見,必有麻煩,還是小心為妙。”雷鳴卻梗著脖子道︰“華二哥,你莫不是也怕了那和尚?我雷鳴偏不怕!”
正吵鬧間,樓下忽然傳來一聲大喝︰“好個賊子!我便是濟公,專為拿華雲龍而來!今日你們誰也別想逃!”原來,濟公在雅座中與楊猛、陳孝、傅有德等人吃酒,早听見外面有人用綠林黑話交談,知道華雲龍一伙到了。待三人上樓坐定,他便借口“出去方便”,溜到樓梯下,正巧听見雷鳴口出狂言,便高聲回應,準備上樓緝拿賊寇。
濟公全傳第五十四回
濟公在樓下一聲喝喊,樓上的華雲龍本就如驚弓之鳥,做賊心虛,听到聲音的瞬間,他猛地縱身一躍,直接從樓窗跳出,慌不擇路地逃走了。
陳亮見狀,轉頭對雷鳴說道︰“二哥,你看怎麼樣?我早就說不讓你說那些大話,這下好了,人真的來了!”雷鳴臉色一沉,伸手抽出腰間的刀,快步沖到樓門口,向下張望。只見濟公穿著破舊不堪的衣服,頭發短短二寸多長,亂蓬蓬的,臉上滿是油泥,正順著樓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雷鳴咬了咬牙,舉起刀,打算等濟公一上樓,就狠狠將他劈下去。可濟公一抬頭,就察覺到了雷鳴的意圖,他伸出手,口中念動六字真言︰“�嘛呢叭咪哞!”隨即施展出定神法,瞬間將雷鳴定在原地,動彈不得。濟公從容地上了樓,從呆立不動的雷鳴身旁走過。
陳亮見了,連忙迎上前,恭敬地行禮道︰“師父,您一向可好?”濟公笑著點頭︰“亮兒,你也在這兒,好啊!”陳亮說︰“弟子在這兒等候師父多時了,快來喝酒!”濟公走過去坐下,陳亮趕忙斟了一杯酒,濟公端起來就一飲而盡。陳亮見狀,湊到跟前說︰“師父,您就慈悲慈悲,把定神法撤了吧!要是被別人看見,多不好啊!”濟公卻搖了搖頭,沒有答應。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哎呀!咕嚕嚕,嘩啦啦,撲咚撲咚”,原來是跑堂的正端著油盤,上面放著菜肴,心里想著︰“樓上這三位大爺看著很闊氣,我得好好伺候,說不定能多得些酒錢。”結果剛一上樓梯,猛地抬頭,看見雷鳴藍臉紅須,舉著刀,一副要殺人的模樣,跑堂的頓時嚇得手腳發軟,油盤“ 當”一聲掉落,人也跟著翻身栽倒,順著樓梯骨碌碌地滾了下去。
陳亮听到動靜,又急切地懇求道︰“師父,您快把定神法撤了吧!這讓人瞧見,實在不成樣子!”濟公這才說︰“這次便宜他了。”他伸手一指,喊道︰“你過來吧!”雷鳴這才恢復行動能力,他心中暗自思量︰“這個和尚太厲害了,不好招惹,我先把刀收起來,再想辦法。我過去跟他說些好話,坐到他身邊,趁他不注意給他一刀,殺了他,就算給華二哥報了仇,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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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打定,雷鳴走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給濟公磕頭︰“師父,您既然是我拜弟陳亮的師父,那對我來說就如同親生師父一般。方才是我一時糊涂,求您老人家饒恕我的過錯!”陳亮見了,心中十分高興,暗想︰“我二哥果然是個明白人,知錯能改。”于是連忙說︰“師父,我二哥已經認錯了,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饒恕他吧!”濟公說︰“那你起來吧!”雷鳴站起身,直接在濟公坐的板凳上坐下,濟公卻立刻站起來,躲到了另一邊。
陳亮有些疑惑,問道︰“師父,您為什麼躲開呀?”濟公嚴肅地說︰“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他要是冷不防給我一刀,可不是鬧著玩的。”這話讓雷鳴心中一驚,臉色微微一變。陳亮趕忙打圓場︰“師父,您盡管放心!我二哥雖然脾氣直,但決不敢對您無禮。”濟公說︰“我心里有數。”
正說著,跑堂的捂著腦袋,一瘸一拐地上了樓,走到雷鳴面前,委屈地說︰“大爺,我哪兒得罪您了?您拿刀要砍我,嚇得我摔下樓,摔碎了四個盤子,糟蹋了四碟菜!”雷鳴連忙解釋︰“沒事兒,回頭我照數賠你錢。我是听見樓下有仇人說話,才拔刀要下樓,可不是針對你。”一番話好歹把這件事遮掩了過去。
此時,濟公只顧著和陳亮說話,看都不看雷鳴一眼。雷鳴覺得機會來了,他猛地抽出刀,朝著濟公就刺。可濟公早有防備,手一抬,輕輕一指,雷鳴又被定住了。濟公用力一拍桌子,大聲喊道︰“好你個賊人,居然敢謀害和尚!二位班頭,快上來拿賊,賊在樓上呢!”
樓下雅座里的柴元祿、杜振英听到喊聲,立刻說道︰“二位達官,幫個忙,賊在樓上!”說著,兩人拿著鐵尺,迅速沖出雅座,朝著樓梯跑去。陳孝沒帶兵刃,順手抄起一把鐵杴,楊猛是個直性子,也沒拿武器,他沖出來時,正巧看見掌灶的拿著通條在通火,上去就是一巴掌,把掌灶的打翻在地,奪過鐵通條就朝著樓梯奔去。樓下吃飯的客人見狀,頓時亂作一團。
柴元祿、杜振英、楊猛和陳孝四人跑上樓,只見濟公坐在那里,旁邊站著一位白臉俊朗的男子陳亮),還有一位藍臉紅須、瞪著眼舉著刀卻一動不動的人雷鳴),跑堂的在一旁戰戰兢兢地站著,再沒其他人。柴元祿問︰“聖僧,賊在哪兒?”濟公說︰“我一喊,賊就跑了,這兩位是我的徒弟。二位班頭過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他指著陳亮說︰“這是我徒弟亮兒。”柴元祿說︰“亮爺。”陳亮說︰“我姓陳。”柴元祿連忙說︰“原來是陳亮爺。”濟公又指著雷鳴說︰“這也是我徒弟。”此時雷鳴恢復了行動,心里緊張得直打鼓,兩位班頭上前說︰“鳴爺。”雷鳴說︰“我姓雷。”兩位班頭又說︰“原來是雷鳴爺。”濟公一一給雙方做了引見。
隨後,濟公說︰“你們四位先下去,在雅座等我。”四人雖然有些疑惑,但也不好違抗,只好轉身下樓。剛一下樓,掌灶的就攔住楊猛,氣憤地說︰“這位大爺,我又沒招惹你,你搶我的通條,還打我一巴掌,把我的牙都打掉了!”陳孝趕緊過去賠禮道歉,說了一大堆好話,這才平息事端,四人這才返回雅座。
雷鳴見四人下樓,默默地把刀收回鞘中,心想︰“這個和尚實在太難對付了,明著不行,我還得找機會暗中下手。”他站起身,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下樓,問跑堂的︰“我們樓上吃了多少錢?連同雅座的飯錢,還有剛才你摔壞的家伙,一共多少?”跑堂的到櫃台算清賬目,雷鳴拿出銀子付了錢,又要了一個酒瓶子,讓伙計包上兩只燻雞,說︰“我們待會兒路上帶著吃。”伙計到櫃台拿了瓶子,打了一瓶酒,把燻雞包好,交給了雷鳴。
雷鳴悄悄從懷中摸出一包蒙汗藥,小心翼翼地倒進酒里。這包蒙汗藥背後還有一段故事︰原來,雷鳴從鎮江府出發的路上,偶遇一個名叫劉鳳的人,此人外號“單刀劉鳳”。早些年,劉鳳曾在綠林道上做些雜役,還伺候過雷鳴和陳亮。但因為他嗜賭如命,行事不端,被二人辭退,算起來已有兩年多沒見。
這天重逢,雷鳴瞧見劉鳳衣著光鮮,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劉鳳一見雷鳴,急忙翻身下馬,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禮。雷鳴問道︰“劉鳳,你如今在哪里?靠什麼謀生?”劉鳳毫不避諱地說︰“我開了家黑店,專等孤身客人帶著豐厚財物投宿,等他們住下就謀財害命。這不,我剛從慈雲觀回來,買了十兩蒙汗藥。”雷鳴又問︰“這十兩蒙汗藥,能放倒多少人?”劉鳳得意地回答︰“足足能放倒一百人!”雷鳴好奇道︰“拿來給我瞧瞧。”等劉鳳從口袋里掏出蒙汗藥遞過來,雷鳴突然大喊︰“你瞧有人來了!”劉鳳下意識回頭張望,雷鳴趁機拔刀,瞬間結果了他的性命,隨後將尸體丟進山洞,帶著蒙汗藥揚長而去。
此時,雷鳴將下了藥的酒藏好,裝作若無其事地上樓,滿臉堆笑地對濟公說︰“師父,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想請您指點。可這樓上人多嘴雜,說話不方便,不如您跟我到後面沒人的地方,咱們慢慢聊?”陳亮見狀,叫來伙計準備結賬,濟公擺擺手說︰“不用算了,已經有人付過錢了,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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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下了樓,濟公提醒雷鳴︰“把咱們的酒和燻雞帶上再走。”雷鳴答應著,拿起酒瓶和包裹好的燻雞,一行人出了會英樓,朝著北邊走去。走出村子一兩里地,前方出現一片松樹林,環境清幽雅致,林中有塊墳地,中間擺放著一張白石桌。三人走到石桌旁,雷鳴將酒放下,開口說道︰“師父,我請教您,您身為出家人,何必管俗世間的閑事?華雲龍就算是個賊,偷的也是秦相府,又沒去您廟里偷東西,您何必非要抓他?”
濟公搖頭反駁︰“話不能這麼說,我要是不管,那是有原因的。他不該跑到佛門清淨之地搗亂。”陳亮在一旁疑惑道︰“師父,我沒听說他去過您廟里啊?”濟公解釋道︰“他雖沒去我的廟,但去了尼姑庵,把佛門清淨地攪得不成樣子,我豈能坐視不管?”雷鳴不耐煩地打斷︰“師父,咱不說這些了,我給您準備了酒,您嘗嘗!”
濟公拿起酒瓶看了看,又放回桌上。雷鳴趕忙打開燻雞的包裹,熱情地說︰“師父,您先吃點菜!”濟公卻推辭道︰“這酒我不能先喝,主人不喝,客人也不好先動。陳亮,你先喝。”陳亮伸手就要拿酒,雷鳴眼疾手快,一把奪過酒瓶,說道︰“這是專門給師父準備的,你別搶!”陳亮不明就里,還在一旁勸道︰“師父,您就喝了吧!”
濟公接過酒瓶,認真地看著陳亮說︰“陳亮,你我是師徒,情同父子。要是有人害我,你會怎麼做?”陳亮毫不猶豫地說︰“我一定給您報仇!”濟公又反復追問了好幾次,陳亮有些不耐煩︰“師父,您太�@鋁耍︿ 判模 嬗腥撕δ 銥隙 穡 奔霉 獠潘擔骸昂茫 彼 悶鵓破炕瘟嘶危 妨 仁 縛冢 婧笊磣右煌幔 蓖νΦ氐乖詰厴稀@酌 矗 灘蛔》派 笮ζ鵠礎 br />
濟公全傳第五十五回
雷鳴見濟公喝了下過蒙汗藥的酒,直挺挺栽倒在地,不禁哈哈大笑︰“我還當你是活神仙,能未卜先知,原來也栽在我手里!”陳亮大吃一驚,忙問︰“二哥,你干了什麼?”雷鳴得意地說︰“三弟,我在酒里下了蒙汗藥,把他麻倒了!等會兒我把他捆在路邊,等他醒了,好好臊臊他,看他還敢不敢多管閑事!”
陳亮皺眉道︰“二哥,這可不對!他是我師父,你怎麼能這麼對他?”雷鳴不搭話,一把提起濟公往東就走。陳亮以為他只是把師父帶到路邊,沒想到雷鳴走到一處陡峭的山澗旁,竟直接將濟公拋下洞去,隨後頭也不回地往西走了。
陳亮急忙追過去,只見濟公被扔進澗中,剛要驚呼,卻見他突然從水面冒出頭來,半截身子露在外面,齜牙咧嘴地看著他們,把陳亮嚇了一跳。陳亮著急地說︰“二哥,你闖大禍了!濟公師父神通廣大,你這麼對他,會遭報應的!”雷鳴卻滿不在乎︰“三弟別胡說!他都被蒙汗藥迷倒了,又被扔進水里,還能有什麼法術?快走!”陳亮無奈,只好跟著雷鳴往北走。
兩人走了二里多地,來到一道土崗前。剛爬上土崗,就听見有人喊︰“我死得好冤啊!不讓我見閻羅天子,卻讓我見四海龍王!龍王爺不在家,巡江夜叉嫌我官職小,把我轟出來了!大廟不收,小廟不留,我好苦啊!專等害我的人來,我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抬頭一看,竟是濟公!兩人嚇得魂都快沒了,轉身就跑。濟公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追,兩人跑快他也快,跑慢他也慢,始終甩不掉。
雷鳴和陳亮咬咬牙,鉚足勁跑出五六里地,累得氣喘吁吁、渾身是汗,終于听不見草鞋聲了。雷鳴說︰“老三,去前面樹林歇會兒吧!”兩人剛到樹林邊,就听見濟公說︰“二位才來呀!”兩人扭頭一看,撒腿又跑。好容易跑到土崗,濟公竟又站在土崗上等著,喊了聲︰“才來!”兩人只好又往回跑,心里納悶︰“這和尚怎麼每次都能跑到我們前頭?”
如此來回跑了六趟,兩人累得腿都軟了。雷鳴說︰“別跑了,走西南岔路!”這次跑了很久,終于听不見動靜了。雷鳴提議︰“老三,咱們爬上樹歇會兒,躲躲那和尚!”說著就往樹上爬,剛爬到一半,就听見濟公在樹上說︰“看你還往哪兒跑!”雷鳴嚇得手一松,差點掉下來,緊接著就被濟公施法定在樹上動彈不得。
濟公下了樹,說︰“好你個雷鳴!我也不打你、不罵你,就叫蠍子來陪陪你!”說完念了幾句咒語,只見地上爬來無數青色大蠍子。濟公摘下帽子,對陳亮說︰“我去找更多蠍子,亮兒,你在這兒看著他,別讓他跑了。”說完竟往東走了。
另一邊,楊猛、陳孝和兩位班頭柴元祿、杜振英,還有傅有德,在雅座等了很久,都不見濟公下樓。眾人上樓一看,早已人去樓空。柴元祿問跑堂的︰“我們那位和尚哪兒去了?”跑堂的說︰“早就走了,那位雷爺連你們的飯錢都付了。”柴元祿急道︰“壞了,賊可能跑了!”陳孝安慰道︰“別急,濟公師父神通廣大,抓賊易如反掌。二位先跟我們去天興店看看客人,再商量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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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來到天興店,只見客人王忠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陳孝忙說︰“王客人,大喜啊!我們給你請了濟公和尚來治病,他老人家馬上就到!”這話被店里伙計听見了,原來掌櫃的正被碗口大的腰癰折磨得死去活來,伙計趕緊告訴掌櫃的︰“您在門口等著,見了和尚就磕頭,準能治好!”
掌櫃的連忙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口等。不一會兒,來了個和尚,掌櫃的眼一花,“撲通”就磕頭︰“聖僧救命!”磕完頭抬頭一看,原來是隔壁三官廟的二和尚,掌櫃的氣罵︰“我怎麼給你磕頭了?”二和尚一頭霧水︰“我也不知道啊!”掌櫃的說︰“我等的是濟公和尚!”二和尚搖搖頭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來了個衣衫襤褸的窮和尚,走到店門口問︰“店家,有閑房嗎?我要住店。”掌櫃的一看這和尚穿得破破爛爛,嫌棄地說︰“我們這是大客店,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住的……”話沒說完,突然想起伙計說的濟公活佛,再仔細一瞧,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濟公嗎?頓時滿臉堆笑,忙不迭地請和尚進店……
濟公打量著掌櫃的,慢悠悠地說︰“我在街口轉了一圈,就數你這家店最小氣。”掌櫃的本就嫌棄濟公衣著破爛,听這話說得不客氣,一賭氣轉過身去,不再搭理。沒想到濟公突然冷不防地對著他腰間的癰瘡就是一拳,頓時膿血四濺,血流不止。店里伙計見狀,抄起扁擔、掃帚就要揍和尚,楊猛和陳孝連忙從里屋沖出來,大聲喝止︰“別動手!怎麼回事?”
掌櫃的疼得在地上直打滾,大喊︰“這和尚打人!要出人命啦!二位達官別管,今天非打死他不可!”陳孝皺眉道︰“先別急,你把事情經過說清楚。”掌櫃的便把剛才求藥反被打的事說了一遍。陳孝哭笑不得︰“這位就是濟公活佛!你別誤會,他肯定有辦法治你的病。”掌櫃的一听,連忙磕頭︰“聖僧慈悲!剛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快救救我吧!”
濟公笑道︰“沒白打,你馬上就好。”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塊藥,放進嘴里嚼碎,敷在掌櫃的瘡口上。只見瘡口立刻流出爛肉,濟公念了幾句“�嘛呢叭咪哞”,伸手輕輕一摸,掌櫃的腰癰竟真的消腫止痛,恢復如初。眾人見狀,紛紛跪地磕頭,恭恭敬敬地把濟公請進店內。
樓上東里間,客人王忠正病懨懨地躺在床上,見濟公進來,掙扎著說︰“聖僧,我病得厲害,實在沒法行禮,求您救救我吧!”濟公擺擺手︰“小事一樁!”他讓伙計端來半碗涼水、半碗開水,把一塊藥丸扔進水里化開,遞給王忠喝下。沒過多久,王忠肚子里“咕嚕嚕”一陣響,緊接著出了一身透汗,頓覺五髒六腑清爽無比,身上的沉重感一掃而空,竟然痊愈了。
濟公回到外間坐下,傅有德眼巴巴地等著和尚解決自己的黃金下落。濟公故意提高嗓門︰“柴頭、杜頭,你們救了人不讓上吊,可又沒有六百兩銀子,這不是給我和尚出難題嗎?”傅有德連忙起身說︰“師父別為難,你們忙公事吧,我自己想辦法。”
里屋的王忠听見動靜,讓陳孝出來詢問緣由。柴元祿便把傅有德丟金子、想尋死的事說了一遍。王忠听完,說道︰“把傅老丈叫進來,我今天送他六百兩銀子,就當替濟公師父行個善,也算救人性命。”陳孝一听,趕緊拿了六百兩銀子遞給傅有德。傅有德千恩萬謝,拿著銀子出來對濟公說︰“師父,您別操心了,王客人幫我解決了難處。”
誰知濟公對著傅有德的臉“呸”地吐了口唾沫,罵道︰“你真是沒骨氣!我還沒幫你找回十二錠黃金,你就隨便拿陌生人的銀子?你知道人家是誰嗎?”傅有德被罵得滿臉通紅,只好又把銀子送回屋里,心里愈發絕望︰“看來我還是一死了之吧。”
濟公見狀,故意撩起衣襟,露出腰間系著的銀帽子,里面十二錠黃金閃閃發亮。柴元祿和杜振英都愣住了,不知道和尚什麼時候弄來的黃金。濟公問傅有德︰“你看看,這是你的銀帽子嗎?”傅有德定楮一看,驚呼︰“正是!”濟公又問︰“這十二錠金子,是你的吧?”傅有德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濟公佯怒道︰“那你是不是懷疑我偷了你的金子?”傅有德慌忙擺手︰“不敢不敢!”
這時,濟公突然指著門外說︰“看,偷金子的人來了!”傅有德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年輕男子神色恍惚地朝店里走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婦人。他立刻認出,這男子就是樹林里給他吃藥的人!眾人都好奇地盯著門口,想知道這背後到底藏著什麼隱情……
濟公全傳第五十六回
濟公在天興店內,隔著窗戶望見外頭一人眼神呆滯、腳步虛浮,後面還跟著個婦人,便伸手指向門外,說道︰“傅有德,你瞧,偷你黃金的人來了!”傅有德順著方向望去,只見那男子正是樹林里給他吃藥的年輕人,頓時緊張起來。
書中交代,這男子名叫馬茂,家住千家口東街,父親馬振剛,兩個兄長都是本分的耕讀人家,唯有他不務正業,吃喝嫖賭樣樣俱全。那日他在街頭把銀錢衣服輸了個精光,無臉回家,便買了根繩子,打算去千家口外找個沒人的地方上吊。正巧遇見傅有德捂著肚子喊疼,他身上帶著痧藥,便說︰“我給你點藥吃吧。”傅有德吃下藥後,靠著樹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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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茂見他孤身一人,心想這人身上說不定有金銀,便想試探一下︰“我摸他肚子,要是醒了,就說看看還疼不疼;要是沒醒,就拿了東西走人。”伸手一摸,竟摸出個銀帽子,打開一看,里面有十二錠黃金。他趕緊扔下繩子,帶著銀帽子就跑。跑出一段路後,他尋思︰“我把老婆接出來,找個房子住下,換一錠金子過日子,也算快活。”
走到北邊一處大葦塘,馬茂四下張望,見沒人,便把銀帽子和黃金埋在土里,做了個記號,隨後回家接妻子。剛到家門口,父親馬振剛正站在門口,一見他就來氣︰“你個畜生,在外面胡作非為,還有臉回來?”馬茂說︰“我來接媳婦,以後不在家吃飯了,就當沒我這個人,你也別管我了。”馬振剛冷哼一聲︰“好!你趕緊把老婆接走,別在家里氣我!”
馬茂進屋叫妻子孫氏跟他走,孫氏知道他在外面不靠譜,怕被賣掉,不願出門,便跟婆婆說︰“我不想去。”老太太卻道︰“沒事,你跟他去,有事兒我給你做主。”孫氏無奈,只好跟著馬茂出門。走到半路,馬茂得意地說︰“我跟你說,要不是發財了,我也不會接你。”孫氏沒搭理他。
到了葦塘,馬茂找到記號,刨開土一看,頓時傻眼了——十二錠黃金不見了,坑里只有一堆糞便。原來,當日柴元祿、杜振英讓傅有德等“南邊來的窮和尚”,濟公卻從北邊來,正是因為他繞到北邊,挖出黃金貼身藏好,還“方便”了一下,又把土填了回去。
馬茂看著糞堆,想起從家里接老婆時夸下的海口,如今黃金沒了,再把老婆送回去,面子往哪兒擱?真是話一出口,如箭離弦,收不回來了。他急得說不出話,帶著妻子往前走,剛到天興店門口,就被濟公識破。
傅有德認出馬茂,馬茂也知道事情敗露,抬手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哭喊道︰“我這是遭報應了!”轉身跑到旁邊的水坑,“撲通”一聲跳了進去,撲騰兩下就沒了動靜。妻子孫氏見狀,大哭起來。家里擔心馬茂賣人,暗中跟著的親戚正好趕到,見馬茂淹死,便把孫氏接回,告知馬振剛父子。馬茂尸體被打撈掩埋,孫氏也被送回娘家另嫁,這里暫且不表。
濟公從懷里掏出十二錠黃金還給傅有德,又讓柴元祿、杜振英把二百兩盤費也給了他,說︰“我看你是個義僕,這二百兩賞你了。”傅有德千恩萬謝,帶著金銀告辭。
柴元祿苦著臉說︰“師父,我們去通順店查過了,華雲龍昨天就走了。您把盤費都給了傅有德,這出門在外,吃飯住店都要錢,可怎麼辦啊?”濟公擺擺手︰“放心,不管多大的飯鋪、多貴的客棧,有我和尚在,一指鼻子就能解決!”
杜振英笑著調侃︰“師父,您就算不指鼻子,咱們也得趕路啊!”三人閑聊間,客人王忠在一旁暗自思忖︰“濟公治好了我的病,我理當好好酬謝,做人就該懂得感恩。”他隨即取出一百兩銀子,恭敬地說︰“師父,這銀子您收下做盤纏。”
濟公臉色一沉,語氣嚴厲︰“你拿這一百兩銀子當謝禮?我身家萬貫,缺你這點?趕緊拿回去,我絕不收!”王忠被說得不敢再堅持,只好把銀子收回。
濟公轉頭對柴元祿、杜振英說︰“二位,跟我去抓華雲龍!”兩人雖然心疼盤纏都給了傅有德,但也只能跟著濟公離開天興店。陳孝等人一直把他們送到店外。
一行人走了幾十里路,來到一座小鎮,早已饑腸轆轆。柴元祿心里犯愁︰“師父把銀子全施舍出去了,現在身上一文錢沒有,吃飯住店可怎麼辦?看來只能把多余的夾襖當了,換個幾百錢,才能勉強解決食宿。”
他忍不住開口︰“師父,您光做好事,銀子全沒了,這吃飯都成問題,可咋整?”濟公胸有成竹地擺擺手︰“別慌!我自有辦法,跟著我走!”
三人來到鎮西,一家大酒樓映入眼簾。後廚里刀勺踫撞聲此起彼伏,大堂內坐滿了客人。濟公徑直往里走,柴元祿和杜振英只好硬著頭皮跟上,在後堂找了張桌子坐下。
跑堂的見進來個衣衫襤褸的和尚,還帶著兩個穿著樸素、鞋子破舊的漢子,心里直犯嘀咕︰“就這打扮,不在外頭隨便找張桌子坐,還非要到後堂來?”這後堂擺的可都是金漆八仙桌,檔次比外頭高多了。
跑堂的上前招呼︰“三位來了!”濟公沒好氣地回了句︰“算我沒來!”跑堂的沒在意,接著問︰“三位想吃點啥?”濟公反問︰“你們這兒有啥?”跑堂的立馬來了精神,滔滔不絕地介紹︰“燒烤紅白、煮煎炒炖烹炸,大碟中碟小碗,應時小吃,兩京碗菜,粗細便飯,還有上等高擺海味全席,要啥有啥!”
濟公又問︰“上等海味全席多少錢?”“八兩銀子一席!”跑堂的回答。濟公大手一揮︰“來一桌,再要一壇好酒!”跑堂的嘴上應著,心里卻直犯嘀咕︰“這窮和尚吃這麼貴的,咋不先置辦身像樣衣服?吃完拿啥付錢?”但還是趕緊收拾桌子,擺好杯盤碗筷,不一會兒,各色菜肴便陸續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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