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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俏丫鬟抱屈夭風流 美優伶斬情歸水月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清風隨竹影 本章︰第七十七回 俏丫鬟抱屈夭風流 美優伶斬情歸水月

    話說王夫人見中秋已經過去,鳳姐的病情比之前有所減輕,雖然還沒有完全康復,但也能夠出入走動了。于是王夫人依舊讓大夫每日來給鳳姐診脈、開藥方,大夫又開了個丸藥方子,用來配制調經養榮丸,這藥方里需要用上等人參二兩。王夫人讓人去取人參,找了半天,只在小匣子里翻出幾枝簪子粗細的人參。王夫人看了,覺得品質不好,便讓再去找找,結果又找出一大包人參須末。

    王夫人有些著急,說道︰“用不著的時候,偏有這些;真要用了,卻怎麼也找不著。我平日里就說讓你們把東西清查一下,歸攏到一處,你們就是不听,隨手亂放。你們不知道這人參的珍貴,真要用起來,花多少錢買來的都比不上它呢。” 彩雲說道︰“估計是沒有了,就只剩下這些。上次那邊的太太來要了些,太太您都給她了。” 王夫人說︰“不可能,你再仔細找找。” 彩雲只好又去翻找,這次拿了幾包藥材過來,說︰“我們不認識這些,太太您自己看看吧。除了這些,就真的沒有了。” 王夫人打開一看,也都不記得是什麼藥了,里面一根人參都沒有。于是王夫人一邊派人去問鳳姐那里有沒有人參,一邊等回話。鳳姐讓人來說︰“我這兒只有些參膏和蘆須。雖然有幾枝人參,但也不是上好的,每天煎藥還得用呢。” 王夫人听了,沒辦法,只好到邢夫人那里去詢問。邢夫人說︰“因為上次沒有了,才到你們這邊來找,早就用完了。”

    王夫人實在沒辦法,只好親自去問賈母。賈母連忙讓鴛鴦把以前剩下的人參拿出來,一看,還有一大包,里面的人參都有手指頭粗細。賈母讓人稱了二兩給王夫人。王夫人出來後,把人參交給周瑞家的,讓小廝給醫生家送去,又吩咐把那幾包認不出的藥材也一並帶過去,讓醫生辨認清楚,分別做好標記。

    不一會兒,周瑞家的又拿著藥材回來了,說︰“這幾包藥材都已經包好,並且標上名字了。只是這一包人參,雖然是上好的品種,如今就算花三十倍的價錢,也買不到這麼好的了,只是年代太久遠了。這人參和別的東西不一樣,不管原本多麼好,只要過了一百年,就會自己變成灰。現在這包人參雖然還沒變成灰,但已經像腐朽的木頭一樣,沒有藥效了。太太,您把這包人參收起來吧,不管粗細,好歹再換些新的,這樣更好。” 王夫人听了,低頭沉思了半天,才說︰“這可怎麼辦呢,只好去買二兩來用了。” 她也沒心思再看那些藥材,只是吩咐︰“都收起來吧。” 然後對周瑞家的說︰“你去告訴外面的人,挑好的買二兩回來。要是老太太問起,你們就說用的是老太太給的人參,別的就不用多說了。”

    周瑞家的正要出去,寶釵正好在場,她笑著說︰“姨娘,您先等一下。如今外面賣的人參都不太好。就算有一整枝的,他們也會截成兩三段,再瓖嵌上蘆泡、須枝,混在一起賣,根本分不清好壞。我們家的鋪子經常和參行有交易,我現在回去跟我媽說一聲,讓哥哥找個伙計去和參行商量,讓他們挑二兩沒加工過的原枝好參。咱們多花點銀子也沒關系,能買到好的就行。” 王夫人笑著說︰“還是你想得周到。那就麻煩你親自跑一趟了,這樣更好。”

    于是寶釵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說︰“我已經派人去了,晚上就會有回信。明天一早去配藥也來得及。” 王夫人听了很高興,說道︰“真是‘賣油的娘子水梳頭’,自家有好東西的時候,不知道給了別人多少。輪到自己用了,反倒要四處求人。” 說完,長嘆一聲。寶釵笑著說︰“這人參雖然貴重,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味藥,原本就應該用來幫助眾人。咱們和那些沒見過世面的人家不一樣,不會把好東西珍藏起來,舍不得用。” 王夫人點頭說︰“你說得太對了。”

    寶釵走後,王夫人見屋里沒有別人,就把周瑞家的叫來,詢問前幾天園子里搜檢的事情有沒有什麼結果。周瑞家的之前已經和鳳姐等人商量好了,便毫無隱瞞地把事情經過告訴了王夫人。

    王夫人听了,既驚訝又生氣,但也感到為難。她想到司棋是迎春房里的人,屬于那邊邢夫人的手下,只好讓人去回稟邢夫人。周瑞家的說︰“前幾天那邊太太責怪王善保家的多管閑事,還打了她幾個嘴巴子。現在王善保家的裝病在家,不肯出面。況且司棋是她的外孫女,她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只能裝作忘了,等時間久了,事情平息了再說。咱們現在過去回稟,恐怕她又要多心,覺得咱們多事。倒不如直接把司棋帶過去,連同贓物一起給那邊太太看,大不了打一頓,再把司棋配人,然後再給姑娘另選個丫頭,這樣不是更省事嗎?要是咱們只去通報一聲,那邊太太再推三阻四,說‘既然這樣,你太太就該處理,還來說什麼’,反而耽誤了事情。萬一那丫頭趁機尋了短見,就更不好了。這幾天我觀察了一下,人都有偷懶的時候,萬一有個疏忽,出了什麼亂子就麻煩了。” 王夫人想了想,說︰“你說得也有道理。先趕緊把這件事處理了,再收拾咱們家那些不安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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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瑞家的听了,叫上那幾個媳婦,先到迎春房里,對迎春說︰“太太們說了,司棋年紀大了,這幾天她娘來求太太,太太已經把她賞給她娘,讓她出去配人了。今天就叫她走,另外挑個好的來伺候姑娘。” 說著,就催司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迎春听了,眼中含淚,似乎有些不舍。因為前一天夜里,她已經從別的丫鬟那里悄悄听說了原因,雖然和司棋相處了好幾年,感情深厚,但這件事關乎家風,也實在沒有辦法。司棋之前也求過迎春,滿心指望迎春能拼死保住她,可迎春向來言語遲緩,耳根子軟,沒有主見,根本做不了主。

    司棋見此情形,知道自己難以幸免,哭著說︰“姑娘好狠心啊!哄了我這兩天,如今怎麼連一句話都不說?” 周瑞家的等人說︰“你還指望姑娘留你不成?就算留下你,你在園子里也沒法見人了。听我們一句勸,趕緊收起這副樣子,悄悄地走,這樣大家都還能保住面子。” 迎春含淚說︰“我知道你犯了大錯,要是我還拼命為你求情留下你,那豈不是連我也跟著完了。你看入畫,也是好幾年的人了,說走不也得走。想來這園子里,凡是大些的丫鬟,恐怕都要被打發走。依我說,早晚都有分別的時候,你就各自去吧。” 周瑞家的道︰“還是姑娘明白事理。明天還有要打發走的人呢,你放心吧。”

    司棋沒辦法,只好含淚給迎春磕頭,和其他姊妹告別。她又湊到迎春耳邊說︰“姑娘,不管怎樣,要是打听到我受了罪,你好歹替我說個情,咱們主僕一場啊!” 迎春也含淚答應︰“你放心吧。”

    于是周瑞家的等人帶著司棋出了院門,又讓兩個婆子把司棋的東西都拿著。沒走幾步,只見繡桔從後面追了過來,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遞給司棋一個絹包,說︰“這是姑娘給你的。主僕一場,如今一旦分別,這個你留著做個念想吧。” 司棋接過絹包,忍不住哭得更厲害了,又和繡桔哭了一會兒。周瑞家的不耐煩了,不停地催促,兩人這才分開。

    司棋又哭著哀求道︰“嬸子大娘們,求你們好歹行個方便,讓我在這兒歇一歇,我想到相好的姊妹跟前辭個別,咱們這幾年也算相處得不錯。” 周瑞家的等人都各自有事要忙,做這些事本就是不得已,況且她們平時就很討厭司棋等人的傲慢,哪里有時間听她�@隆V莧鵂業睦湫ψ潘擔骸拔胰澳慊故歉轄餱 桑 鷦謖飫錮  凍兜摹N頤腔褂姓 亂 瞿亍K 湍閌且患胰稅。 勾鞘裁幢穡 遣恍 澳憔筒淮 恕D悴還峭涎郵奔滸樟耍 訓闌鼓懿蛔 懷桑ˇ業模 轄餱摺!一邊說,一邊不停地往前走,一直帶著司棋往後角門走去。司棋無奈,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好跟著走了。

    可巧這時寶玉從外面進來,一看見他們帶著司棋出去,後面還抱著些東西,就料到司棋這一去再也回不來了。寶玉之前听說了上夜的事情,又因為晴雯的病從那天起加重了,他仔細問晴雯,晴雯又不肯說原因。前幾天看到入畫被趕走,如今又看到司棋也要走,他心里難受得像丟了魂魄一樣。寶玉急忙攔住他們,問道︰“這是要去哪兒?” 周瑞家的等人都知道寶玉平時的行為,又怕他�@碌ぐ笫慮椋 閾ψ潘擔骸罷て湍忝還叵擔 轄羧Ш釷 傘!寶玉笑著說︰“好姐姐們,先等一下,我有話要說。” 周瑞家的便道︰“太太吩咐了,一刻都不能耽擱,你能有什麼事。我們只听太太的話,別的可管不了那麼多。”

    司棋看到寶玉,連忙拉住他哭著說︰“他們做不了主,你好歹去求求太太。” 寶玉也不禁傷心起來,含淚說︰“我不知道你犯了什麼大錯,晴雯病了,如今你又要走。大家都要走了,這可怎麼好。” 周瑞家的不耐煩地對司棋說︰“你現在可不是小姐身邊的紅人了,要是不听話,我可就不客氣了。別以為以前姑娘護著你,你就可以胡作非為。越說你還越不走了。現在和小爺們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 那幾個媳婦不由分說,拉著司棋就往外走。

    寶玉又擔心他們去告狀,氣得直瞪著他們。等他們走遠了,寶玉指著他們的背影恨恨地說︰“奇怪,奇怪,怎麼這些人一嫁了人,沾染了男人的習性,就變得這麼糊涂,比男人還可惡!” 守園門的婆子听了,忍不住笑起來,問道︰“照你這麼說,所有的女孩兒都是好的,所有的女人都是壞的了?” 寶玉點頭說︰“沒錯,沒錯!” 婆子們笑著說︰“還有句話我們不明白,想問你一下。”

    她們剛要開口,只見幾個老婆子跑過來,急忙說道︰“你們小心著點兒,都趕緊傳齊了人伺候著。這會兒太太親自到園子里來查人了,說不定還會查到咱們這兒呢。太太還吩咐,趕緊把怡紅院晴雯姑娘的哥嫂叫來,在這兒等著領走他妹妹。” 說著,又笑著說︰“阿彌陀佛!今天可算是老天開眼,把這個禍害妖精送走了,大家也能清淨些了。” 寶玉一听說王夫人親自來清查,就料到晴雯也保不住了,立刻飛快地往怡紅院跑去,所以後面婆子們那些幸災樂禍的話,他根本沒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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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玉跑到怡紅院,只見一群人圍在那里,王夫人坐在屋里,一臉怒容,看到寶玉也不理他。晴雯已經四五天沒吃東西了,氣息微弱,現在被從炕上拉了下來,頭發蓬亂,面容憔悴,兩個女人架著她往外走。王夫人吩咐,只許把晴雯的貼身衣服帶走,其他好衣服都留下,給好丫頭們穿。

    王夫人又命令把這里所有的丫頭都叫過來,一個個仔細查看。原來,王夫人那天生氣之後,王善保家的趁機告倒了晴雯,還有些和園子里的人關系不好的,也趁機說了些壞話。王夫人都記在了心里。因為過節期間不方便處理,所以忍了兩天,今天特意親自來查看這些丫頭。一來是為了處理晴雯的事,二來是因為有人以寶玉為由,說他長大了,已經懂事了,都是屋里的丫頭們沒教好,把他帶壞了。這件事比晴雯的事更嚴重,所以王夫人從襲人開始,一直到最小的做粗活的小丫頭,每個人都親自看了一遍。

    王夫人問道︰“誰和寶玉是同一天生日?” 眾人都不敢吭聲,一個老嬤嬤指著說︰“這個叫蕙香,又叫四兒的,和寶玉是同一天生日。” 王夫人仔細打量了四兒一番,雖然四兒的容貌比不上晴雯一半,卻也有幾分清秀。看她的言行舉止,透著股機靈勁兒,而且打扮得也與眾不同。王夫人冷笑著說︰“這也是個不知羞恥的。她背地里說,同一天生日的就是夫妻。這話是不是你說的?你以為我住得遠,什麼都不知道。可你知道嗎,我雖然不常來,可我的心思耳目時刻都在這兒。我就這麼一個寶玉,難道能白白放心讓你們勾引壞了!” 四兒听王夫人說出她平日里和寶玉私下說的話,不禁漲紅了臉,低下頭默默流淚。王夫人立刻讓人把四兒的家人叫來,領她出去配人。

    王夫人又問︰“誰是耶律雄奴?” 老嬤嬤們便把芳官指了出來。王夫人說︰“唱戲的女孩子,自然都不安分!上次放你們走,你們又懶得出園子,那就該安分守己才對。可你卻在這里興風作浪,教唆寶玉胡作非為。” 芳官笑著辯解道︰“我可沒教唆什麼。” 王夫人冷笑道︰“你還嘴硬。我且問你,前年我們去皇陵的時候,是誰教唆寶玉要柳家的丫頭五兒的?幸虧那丫頭命短死了,不然進了園子,你們又要結黨營私,禍害這園子。你連你干娘都欺負,更何況別人!” 于是大聲喝道︰“叫她干娘來把她領走,就賞她到外面自己找個女婿去吧。把她的東西都給她。” 又吩咐,凡是上年姑娘們分到的唱戲的女孩子,一概不許留在園子里,都讓她們的干娘帶出去,自行許配嫁人。這話一傳出,那些干娘都感恩不盡,紛紛約好一起來給王夫人磕頭,領人回去。

    王夫人又在屋里到處搜查寶玉的東西。凡是稍微看著眼生的東西,都命令收的收,卷的卷,讓人拿到自己房里去了。王夫人說︰“這樣才干淨,省得別人說閑話。” 接著又吩咐襲人、麝月等人︰“你們都給我小心著!往後再有一點出格的事,我可絕不輕饒。我讓人查看過了,今年不適合搬家,暫且挨過今年,明年一並都給我搬出園子,我也落個清淨。” 說完,茶也沒喝,就帶著眾人到別處去查看其他人了。這些暫且按下不表。

    再說寶玉,原本以為王夫人只是來搜檢一下,沒什麼大事,沒想到王夫人竟如此大發雷霆。被責怪的事情都是平日里的私下言語,一字不差,寶玉知道這事肯定挽回不了了。他心里難受得恨不得一死了之,但王夫人正在氣頭上,他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只能一直跟著送王夫人到沁芳亭。王夫人命令道︰“回去好好念書,小心明天我問你。我可是已經發狠了。” 寶玉听她這麼說,才轉身回來,一路上心里盤算著︰“是誰這麼多嘴?這里的事也沒人知道,怎麼全都被說出來了。” 一邊想著,一邊走進屋,只見襲人在那里掉眼淚。又想到失去了自己最看重的人,寶玉心里難過極了,便倒在床上也哭了起來。

    襲人知道,寶玉心里別的事還能忍受,唯獨晴雯的事是他最在意的,于是推推他,勸道︰“哭也沒用。你起來,我告訴你,晴雯已經好多了,她回家去,正好能安心調養幾天。你要是真舍不得她,等太太氣消了,你再求求老太太,慢慢地把她叫回來也不難。太太只是偶然信了別人的壞話,一時氣頭上才這樣。” 寶玉哭著說︰“我到底不知道晴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襲人道︰“太太就是嫌她長得太漂亮,舉止難免有些輕佻。在太太看來,像她這樣的美人肯定不安分,所以才討厭她,像我們這樣粗笨的倒還好。” 寶玉道︰“這也就罷了。可咱們私下說的話,怎麼也被知道了?又沒有外人傳出去,這可真奇怪。” 襲人道︰“你有時候高興起來,就不管有沒有人在場,什麼忌諱的話都往外說。我也給你使過眼色,遞過暗號,可還是被別人知道了,你自己反倒沒察覺。” 寶玉道︰“怎麼別人的過錯太太都知道,單單不挑你和麝月、秋紋的毛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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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襲人听了這話,心里一驚,低下頭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便笑著說︰“是啊。要說我們也有玩笑開得沒分寸的時候,怎麼太太就忘了呢?想來是還有別的事,等處理完了再來處置我們,也說不定。” 寶玉笑道︰“你可是出了名的至善至賢之人,麝月和秋紋又是你調教出來的,怎麼會有該罰的莽撞之處!只是芳官年紀還小,太伶俐了些,難免倚仗著自己的本事壓人,招人討厭。四兒是我耽誤了她,還是那年我和你拌嘴的那天,把她叫上來做些精細活兒,佔了別人的位置,才有了今天這事。可晴雯也是和你一樣,從小就在老太太屋里,雖然她長得比別人出眾,也沒什麼不妥的地方。就是她性情直爽,說話尖刻些,可到底也沒得罪過你們。想來是她長得太好了,反倒被這美貌誤了事。” 說完,又哭了起來。

    襲人仔細琢磨寶玉這番話,感覺他似乎在懷疑自己,便不好再勸,只是嘆了口氣說︰“天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也查不出是誰說的,白哭一場也沒什麼用。還是養足精神,等老太太高興的時候,跟她說明白,再把晴雯要回來才是正理。” 寶玉冷笑道︰“你別虛情假意地安慰我了。等太太平息了怒火,再看情況去要晴雯,可她的病等得及嗎?她從小嬌生慣養,什麼時候受過委屈。我了解她的性格,有時候還會沖撞她。她這一去,就好比一盆剛抽出嫩苗的蘭花被送到了豬圈里。況且她還重病在身,心里又憋了一肚子氣。她又沒有親爹親娘,只有一個整天醉醺醺的姑舅哥哥。她去了那邊,一時半會兒肯定不習慣,哪里還能等得了幾天。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她一面。” 說著,越發傷心起來。

    襲人笑道︰“你這可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們偶爾說句稍微過分點的話,你就說是不吉利,現在你卻好好地咒她,這就合適了?她就算比別人嬌貴些,也不至于這樣吧。” 寶玉道︰“不是我胡亂咒她,今年春天就有征兆了。” 襲人忙問是什麼征兆。寶玉道︰“台階下好好的一株海棠花,無緣無故死了半邊,我就知道要有怪事發生,果然應在了她身上。”

    襲人听了,又笑起來,說道︰“我本來不想說,可實在憋不住,你也太婆婆媽媽了。這種話,哪像是讀書的男人說的。草木怎麼能和人扯到一起呢?要不是婆婆媽媽的,真就成呆子了。” 寶玉嘆道︰“你們哪里懂,不只是草木,天下萬物都是有情有理的,和人一樣,遇到知己,就會有靈驗。往大了說,孔子廟前的檜樹、墳前的蓍草,諸葛祠前的柏樹,岳武穆墳前的松樹,這些都是堂堂正正,隨著人的正氣而生,千古不朽的東西。世道亂的時候就枯萎,世道太平的時候就繁榮,千百年來,枯了又生有好幾次。這難道不是預兆?往小了說,楊太真沉香亭的木芍藥,端正樓的相思樹,王昭君墳上的草,不也都有靈驗。所以這海棠花也是因為它所對應的人要亡故,所以才先死了半邊。”

    襲人听了寶玉這番痴話,覺得又可笑,又可嘆,便笑著說︰“你這話可真讓我生氣。晴雯算什麼,值得你費這麼多心思,還拿這些正人君子來作比!還有,就算她好,也超不過我的地位。就說這海棠,也該先比我,還輪不到她。難不成是我要死了。” 寶玉听了,急忙捂住她的嘴,勸道︰“你這是何苦!一個還沒弄清楚,你又這樣。算了,別再提這事了,別弄得走了三個,又搭上一個。” 襲人听了,心里暗自高興,想道︰“要是不這樣,你也沒法罷休。”

    寶玉接著說︰“從現在起,別再提她們了,就當她們三個死了,不過如此。況且以前也有過死人的事,我也沒怎麼樣,道理是一樣的。現在說眼下的,倒是把她的東西,瞞著上頭,別讓下面的人發現,悄悄地讓人給她送出去。再有咱們平時積攢的錢,拿幾吊出去給她養病,也算是你們姊妹一場的情分。” 襲人听了,笑道︰“你也太小看我們,把我們想得太沒情義了。這話還用你說,我已經把她平日里所有的衣裳和各種東西都收拾好了,放在那兒。現在白天人多眼雜,怕惹出事來,等晚上,悄悄地讓宋媽給她拿出去。我還有攢下的幾吊錢,也給她吧。” 寶玉听了,感激不已。襲人笑道︰“我早就出了名的賢惠,連這點好名聲還不會賺嗎!” 寶玉听她這麼說,趕忙賠著笑臉安撫了她一會兒。晚上,果然悄悄地讓宋媽把東西和錢給晴雯送了過去。

    寶玉穩住了其他人,便找了個機會,獨自從後角門出去,央求一個老婆子帶他到晴雯家去看看。一開始,這老婆子說什麼都不肯,只說怕被人知道了,“要是回了太太,我還怎麼吃飯!” 無奈寶玉死活哀求,還答應給她些錢,這老婆子才帶著他去了。

    這晴雯當年是賴大家用銀子買來的,那時晴雯才十歲,還沒留頭發。因為她經常跟著賴嬤嬤進府,賈母見她生得伶俐標致,十分喜歡。所以賴嬤嬤就把她孝敬給了賈母使喚,後來才到了寶玉房里。晴雯進府的時候,已經不記得家鄉和父母了,只知道有個姑舅哥哥,擅長屠宰,也流落在外,所以又求賴家把他姑舅哥哥買進來,在府里做工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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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家的見晴雯雖然到了賈母跟前,聰明伶俐,嘴尖性子急,卻還不忘舊情,便又把她姑舅哥哥買了進來,還把家里的一個女孩子許配給了他。成了家之後,誰知道她姑舅哥哥一旦日子安穩了,就忘了當年流落的日子,整天只顧著喝酒,也不顧家。偏偏又娶了個多情漂亮的妻子,那妻子見他不顧家,又不懂男女之事,只知道一味地喝酒,便不免有美人配庸夫的感嘆,心中充滿了寂寞。又見他度量大,沒有嫉妒之心,這媳婦便放縱起來,在宅子里到處勾搭人,上上下下竟然有一半人都和她有過交往。要是問她夫妻二人姓甚名誰,就是上回賈璉見過的多渾蟲和燈姑娘。

    如今晴雯唯一的親戚,便是這姑舅哥哥一家,所以被攆出來後就住在這里。此時,多渾蟲外出了,燈姑娘吃完飯也串門去了,只剩下晴雯一個人,在外間的房里艱難地趴著。

    寶玉讓那婆子在院門口望風,自己輕輕掀起草簾走進來。一進屋,就看見晴雯睡在蘆席鋪就的土炕上,好在被褥還是以前用的那些。寶玉心里一陣難受,一時間不知所措,走上前,含著淚,輕輕伸手拉住晴雯,小聲喚了她兩聲。

    這陣子,晴雯又著了風,再加上哥嫂說了不少難听的話,病情愈發嚴重,咳嗽了一整天,才剛剛迷迷糊糊睡過去。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她勉強睜開眼楮,一看是寶玉,又驚又喜,心中滿是悲傷與痛苦,急忙一把緊緊攥住寶玉的手。哽咽了好半天,才勉強說出半句話︰“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緊接著便咳嗽個不停。寶玉也只能陪著她一起哽咽。

    晴雯說道︰“阿彌陀佛,你來得正好,倒半碗茶給我喝。渴了大半天,喊個人都沒人應。” 寶玉听了,連忙擦去眼淚問道︰“茶在哪里?” 晴雯說︰“就在那爐台上。” 寶玉一看,爐台上有個黑沙吊子,可一點兒都不像茶壺。他只好到桌上拿了個碗,那碗又大又粗糙,根本不像個茶碗,還沒拿到手,就先聞到一股油膩和腥羶的味道。寶玉沒辦法,拿過來先用清水洗了兩遍,又用開水燙了燙,這才提起沙壺倒了半碗。再看那茶水,顏色絳紅,根本不像樣。晴雯靠在枕頭上說︰“快給我喝一口,這就是茶了。哪能跟咱們在府里喝的茶比!” 寶玉听了,先自己嘗了嘗,茶水沒有一絲清香,也沒有茶味,只有一股苦澀,勉強能算得上是茶罷了。嘗完後,才遞給晴雯。只見晴雯像得了甘露一樣,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寶玉心里暗自想道︰“平常喝的都是好茶,她還有不滿意的地方;今天這茶如此,可見古人說的‘飽飫烹宰,饑饜糟糠’,還有‘飯飽弄粥’,還真是有道理。” 一邊想著,一邊流著淚問道︰“你有什麼想說的,趁現在沒人,快告訴我。” 晴雯抽抽噎噎地說︰“還有什麼可說的!就是挨一天算一天,我知道橫豎也就這三五天的光景了,就要去了。只是有一件事,我死也不甘心︰我雖說長得比別人好看些,但從來沒有用私情勾引過你,憑什麼一口咬定我是狐狸精!我實在不服氣。如今我已經擔了這虛名,臨死之前,不是我後悔,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該有別的打算。沒想到我一片痴心,還以為大家能一直在一起。沒想到憑空生出這等事,我有冤都沒處訴。” 說完又哭了起來。

    寶玉拉著晴雯的手,只覺得她的手瘦得像枯柴一樣,手腕上還戴著四個銀鐲子,便哭著說︰“先把這個卸下來吧,等你好了再戴上。” 說著就幫她卸下來,塞到了枕頭底下。又說︰“可惜這兩個指甲,好不容易長到二寸長,這一病好了,又得短不少。” 晴雯擦了擦眼淚,伸手拿過剪刀,把左手上兩根蔥管一樣的指甲齊根鉸了下來;又伸手到被子里,把貼身穿著的一件舊紅綾襖脫下來,連同指甲一起遞給寶玉,說︰“這個你收著,以後看到就像看到我一樣。快把你的襖兒脫下來給我穿。我將來在棺材里獨自躺著,就好像還在怡紅院一樣。按理說不該這樣,但我擔了這虛名,也實在是沒辦法了。” 寶玉听了,趕忙脫下自己的衣服換上,把晴雯的指甲小心藏好。晴雯又哭著說︰“你回去他們要是問,別撒謊,就說是我的。既然擔了虛名,索性就這樣,也不過如此了。”

    話還沒說完,就見晴雯的嫂子笑嘻嘻地掀開門簾走進來,說道︰“好呀,你們倆的話,我都听見了。” 又對寶玉說︰“你一個主子,跑到下人房里來干什麼?看我年輕漂亮,是來調戲我嗎?” 寶玉听了,嚇得連忙賠著笑臉央求道︰“好姐姐,千萬別大聲嚷嚷。她服侍我一場,我私下里來看看她。” 燈姑娘便一把拉著寶玉進了里間,笑著說︰“你不想讓我嚷嚷也容易,只要依我一件事。” 說著,就坐在炕沿上,不過並沒有做出不當舉動。

    寶玉哪里見過這陣仗,心里突突直跳,急得滿臉通紅,又羞又怕,趕忙說道︰“好姐姐,別鬧。” 燈姑娘眼神帶著笑意,說道︰“呸!整天听人說你在風月場里很會周旋,怎麼今天反倒害羞起來了。” 寶玉紅著臉說︰“姐姐快放手,有話咱們好好說。外面有老媽媽,被听到了算怎麼回事。” 燈姑娘笑著說︰“我早就進來了,讓那婆子去園門口等著了。我盼星星盼月亮,今天可算把你盼來了。雖說早就听說過你,可百聞不如一見,空長了一副好模樣,卻像個沒藥性的炮仗,只能做做樣子,還比我害羞。可見別人說的話,真不能全信。就比如說剛才我們姑娘下來,我還以為你們平日里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進來後在窗下仔細听,屋里就你們倆,要是真有那些事,怎麼會不提起,沒想到你們倆竟規規矩矩的。看來這天下冤枉人的事還真不少。既然這樣,你放心。以後你盡管來,我不會再為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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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玉听了,這才放下心來,起身整理好衣服央求道︰“好姐姐,你千萬照看她兩天。我現在得走了。” 說完便走出來,又跟晴雯告別。二人自是依依不舍,但也不得不分開。晴雯知道寶玉處境為難,就用被子蒙住頭,不再看他,寶玉這才離開。寶玉本想去芳官、四兒那里,可天色已晚,他出來這麼久,擔心府里的人找不到他,又怕惹出什麼事,只好先回園子,打算明天再做打算。于是他來到後角門,正好小廝抱著鋪蓋,里面的嬤嬤們正在清點人數,要是再晚一步,角門就要關上了。

    寶玉進了園子,慶幸沒人發現。回到自己房里,他告訴襲人說自己去薛姨媽家了,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到了鋪床的時候,襲人不得不問今晚怎麼睡。寶玉說︰“怎麼睡都行。”

    原來這一兩年間,因為王夫人看重襲人,她越發注重自己的言行舉止。在沒人的地方,或者晚上的時候,她不再和寶玉親昵,和小時候相比,反而疏遠了許多。況且,雖然沒有什麼大事要處理,但所有針線活,以及寶玉和其他小丫頭們的出入銀錢、衣物什物等瑣事,也十分繁雜;再加上襲人有吐血的舊病,雖說已經好了,但每次因為勞累或者受了風寒,咳嗽時就會帶血,所以近來晚上她都不跟寶玉同房。寶玉晚上經常醒來,而且膽子特別小,每次醒來都要叫人。因為晴雯睡覺警醒,動作又輕,所以晚上所有茶水、起坐、呼喚的事情,都交給她一個人負責,所以寶玉外床一直是晴雯睡。如今晴雯走了,襲人不得不問,畢竟晚上的事比白天更重要。寶玉既然說怎麼睡都行,襲人只好按照以前的慣例,把自己的鋪蓋又搬到床外。

    寶玉發了一整晚的呆。等催著他躺下,襲人等人也都睡下後,只听見寶玉在枕頭上一會兒長吁短嘆,一會兒翻來覆去,一直到三更過後,才漸漸安穩了些,有了輕微的鼾聲。襲人這才放下心,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還沒過半盞茶的工夫,就听到寶玉喊 “晴雯”。襲人趕忙睜開眼楮,連聲回應,問他要做什麼。原來是寶玉想喝茶。襲人急忙下床,在盆里蘸濕了手,從暖壺里倒了半盞茶,給寶玉喝了。寶玉喝完茶,笑著說︰“我最近叫她叫習慣了,都忘了是你。” 襲人笑著說︰“她剛到咱們這兒的時候,你睡覺做夢還直喊我呢,半年後才改過來。我知道晴雯雖然人走了,但這兩個字恐怕你是忘不了的。” 說完,兩人又躺下了。

    寶玉又翻來覆去折騰了一個時辰,到五更天的時候才剛睡著,恍惚間看見晴雯像往常一樣從外面走進來,笑著對寶玉說︰“你們好好過日子吧,我從此就要和你們分別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寶玉急忙呼喊,這一喊又把襲人給叫醒了。襲人還以為寶玉叫順口了,亂叫一氣,卻見寶玉哭著說︰“晴雯死了。” 襲人笑著說︰“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就知道瞎鬧,被別人听見像什麼樣子。” 寶玉哪里肯听,恨不得天一亮就派人去打听消息。

    天亮的時候,王夫人房里的小丫頭就等在那里,叫開前角門,傳達王夫人的話︰“馬上叫醒寶玉,讓他趕緊洗臉,換好衣裳過來。因為今天有人請老爺去賞桂花,老爺因為喜歡他前幾天作的詩,所以要帶他們一起去。這都是太太說的,一個字都別傳錯了。你們趕緊跑去告訴他,立刻催他過來,老爺在上房等著他一起吃面茶呢。環哥兒已經來了。快跑,快跑。再派一個人去叫蘭哥兒,也這麼說。” 里面的婆子听一句,應一句,一邊扣著衣扣,一邊去開門。這邊早有兩三個人一邊扣著衣服,一邊分頭去傳話了。

    襲人听到有人敲院門,就知道有事,急忙一邊讓人去問,一邊自己起身。听到這話後,趕忙讓人舀來洗臉水,催著寶玉起床洗漱,自己則去拿衣服。她想著寶玉要跟賈政出門,就沒拿出那些特別出色、嶄新的衣服鞋子,只挑了些中等成色的。寶玉此時也沒辦法,只能匆匆忙忙地趕過去。果然,賈政正在那里喝茶,心情十分愉悅。寶玉趕忙行了早晨請安的禮節。賈環和賈蘭二人也都和寶玉見了面。賈政讓他們坐下喝茶,然後對賈環和賈蘭說︰“寶玉讀書不如你們兩個,但論起做詩聯句的才情,你們都比不上他。今天去了那邊,免不了要讓你們做詩,寶玉你要听吩咐,幫襯他們兩個。” 王夫人等人從來沒听過賈政這樣評價寶玉,真是意外之喜。

    過了一會兒,賈政父子三人就出門了。王夫人正打算去賈母那邊,這時芳官等三個人的干娘過來回稟說︰“芳官自從前幾天承蒙太太恩典,被打發出去後,就像瘋了似的,茶也不喝,飯也不吃,還拉著藕官和蕊官,三個人尋死覓活的,非要剪了頭發去當尼姑。我還以為小孩子家剛出去不習慣,過兩天就好了。沒想到他們鬧得越來越凶,打罵都不怕。實在沒辦法,所以來求太太,要麼就依了他們去當尼姑,要麼教訓他們一頓,賞給別人做女兒,我們實在沒這福氣管他們了。” 王夫人听了說︰“胡說!哪能由著他們亂來,佛門也是能隨便進的!每個人打一頓,看他們還鬧不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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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正值八月十五,各廟都有上供的習俗,廟里的尼姑也會來送供品的尖兒。王夫人在八月十五的時候,把水月庵的智通和地藏庵的圓信留下來住了兩天,到今天還沒回去。她們听到這個消息,巴不得再多拐兩個女孩子回去干活使喚,于是都對王夫人說︰“咱們府上到底是善良人家。因為太太您樂善好施,所以感召得這些小姑娘都這樣。雖說佛門不是輕易能進的,但也要知道佛法平等。我佛發願,原本就是要度化一切眾生,不管是雞還是狗,無奈世人執迷不悟。如果真有善根能醒悟,就可以超脫輪回。所以經書上記載,虎狼蛇蟲得道的例子也不少。如今這兩三個姑娘既沒了父母,家鄉又遠,她們享受過富貴,又想到從小命苦,身處這復雜的環境,將來還不知道會怎樣,所以想苦海回頭,一心出家修行來世,這也是她們的志向。太太可不要限制了這份善念。”

    王夫人原本就是個善良的人,一開始听她們說要限制芳官等人的想法,不願意讓她們隨心所欲,是覺得芳官她們不過是些小孩子,一時不順心才有這樣的念頭,又擔心她們將來受不了佛門的清苦,反而會獲罪。現在听這兩個尼姑的話,覺得很有道理;而且最近家里事情又多,邢夫人還派人來說,明天要接迎春回家住兩天,準備讓人家相看;還有官媒婆來求說探春的親事,王夫人正心煩意亂,哪有心思管這些小事。听了這話,便笑著回答︰“你們倆既然這麼說,那把她們帶回去做徒弟怎麼樣?” 兩個尼姑听了,念了一聲佛說︰“善哉!善哉!要是這樣,那您老人家可是積了大德了。” 說完,便行禮叩謝。

    王夫人說︰“既然這樣,你們去問問她們。如果她們真心願意,就上來當著我的面拜了師父去吧。” 這三個干娘听了,出去把芳官她們三個人帶了進來。王夫人再三詢問,她們三個主意已定,于是向兩個尼姑叩了頭,又拜別了王夫人。王夫人見她們心意堅決,知道強求不得,反而覺得傷心可憐,趕忙讓人拿了些東西賞給她們,又送了兩個尼姑一些禮物。從此,芳官跟著水月庵的智通,蕊官和藕官跟著地藏庵的圓信,各自出家去了。欲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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