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可限量呀!”梅之煥感嘆,“他如今在何處?”
“在張家畈設營,斷敵退路。”
“如此,蘄州軍可北上英山、羅田,若是跑得快,可以提前封住前往霍山、霍邱的路線。”盧象升笑著補充道,“可惜唐暉不听,只想著固守,如今湖廣兵還在蘄州,張賊若鐵了心從霍邱走,咱們還是攔不住。”
“那你還派偏師守長嶺關?”
“你看張賊若驚弓之鳥,猜他會不會第一時間去搶長嶺關?”
“這如何能猜到?”
“本官與他交手多年,此賊尤其狡猾,如今他肯定不會硬闖長嶺關,反而會南下,撲黃安。”
“為何如此說?南面水網縱橫,灘涂濕地多,他的精銳去了,與泥蛙無異。而且湖廣衛所眾多,漢陽、武昌兩府駐軍過萬,如何會以卵擊石?”
“武昌府要保楚王,不會過江。撲黃安也不是為了攻城,主要是為了調動咱們南下,到時候我們追在他身後,他再從黃岡縣方向繞回來,重新出現在麻城北上,如何?”
梅之煥想了想,知道盧象升分析的非常對。如果敵人在丘陵中與他們玩躲貓貓,朝廷大軍是無論如何都抓不住他們的。現在準備不充分,很難將這群流寇逼入絕境,所以,卡住口子,讓流賊自己在江北困局中消耗輜重,等斷了糧草,自然就沒了跑的氣力。
“所以,關鍵是堵住張家畈的通道。”
“沒錯,整盤棋的棋眼就在這里!”
另一方面,張定國從張文秀的營地連夜趕回,到麻城附近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他來不及休息,只見麻城東面滿地的明軍官兵,已經不見了農民軍的身影,大驚失色。
連忙隱藏身形向南追擊,出去四十多里,才總算追上張獻忠,再一問,盧閻王竟然昨晚就派人去搶長嶺關,心中頓時咯 一聲,陷入兩難。
他現在南下提醒張獻忠已經晚了,但回去找張文秀也來不及,對方處處先手,打的農民軍措手不及。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張定國展開地圖,觀看形勢。
最終,他的手指指向了黃岡縣的方向。
三月初二,張獻忠大部隊南下黃安,在縣城外虛張聲勢攻城,本部老營卻連夜轉移,第二天中午就到了黃州府城,黃岡縣城下。
黃州府的守軍剛剛北上增援,蘄州的兵馬又遲遲不來參與合圍,因此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好在因為北面打的熱鬧,黃岡縣這些時加強了守衛,雖然應付的辛苦,卻在付出巨大代價後頂了下來。流寇攻城三日不克,北上試圖打通張家畈回羅田的通道。
與此同時,在長嶺關受挫的劉文秀部也重新縮了回來,三月初九這天,張獻忠手下的主力在此合流,見面就開始猛攻。
陳吉發在此準備了將近半個月時間,牆高溝深,還在半山腰上搭建了兩台投石機,在沒有火炮的情況下提供遠程火力。拋射的玩意也不是普通石塊,而是混著煤焦油的碎石,點燃後拋出,落地後火焰爆燃,會黏在人畜身上灼燒,非常慘烈。
流寇部隊沒有重武器,原本只能驅趕鄉民蟻附,但這幾日連續拔營,周圍的百姓又提前做了疏散,因此只抓來數百人沖了幾回,第一道壕溝才填了一半,就堅持不下去,徹底崩潰了。
這個時候,盧象升的部隊從北來,漢陽府的部隊從西南來,唯獨蘄州方向沒有援軍。
盧象升遲遲沒有收到唐暉的回信,也沒得到蘄州府的援軍信息,知道將張獻忠圍困在黃州的可能性不大了。于是讓甦雲生回去給陳吉發送信,說是無論如何要截斷張賊一部,予以殺傷。
陳吉發知道歷史上盧象升的結局,也知道這人眼里只有敵人,少有政治,所以,之前的書信,後來派甦雲生與他聯絡,都是基于這個立場。
能夠頂住朝中重臣主和立場,堅定抗清的猛人,遇到這種大好機會肯定不會放棄。但唯獨沒想到的是,昏聵的唐暉只想著護著楚、荊二王,任由江北流寇肆虐,拒不發兵增援。
嘆了口氣,陳吉發將手下人馬召集起來,听取大家的意見。
“張獻忠手中猛將如雲,如今困獸之斗,必然悍勇。”陳吉發對幾個年輕的後備將領講清關系,“盧巡撫雖然讓我們切斷其中一部退路,但我們主動出擊,必然有損傷。薊州兵馬肯定指望不上,流賊必然會從三里畈再入羅田,如果我們配合盧巡撫,就不能再去沿途撿漏。現在,各抒己見,看看到底如何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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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就這點人,還是撿漏吧。”一只耳譚青雲小心翼翼看著鄭紅綾的臉色道,“山里咱們路熟,能讓這幫孫子再白忙一場。”
“打吧。”姚澤孝表態道,“咱們畢竟頂著武昌府兵的頭餃,雖說不歸盧巡撫節制,但既然在這里,面子要給,不然這些當官的參咱們一本,扛不住。”
“我覺得撿漏好。”徐百川插嘴道,“關鍵賊人太多了,咱們就這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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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邊眾說紛紜,陳吉發听了片刻,起身,站在沙盤前,久久不能拿主意。
他知道這是建功立業,打出名聲的好機會,但同時,他的家業還不豐厚,這些人都是他辛苦培養的軍官種子,死一個都心疼,他不想冒險。
“雲生如何說?”
甦雲生剛從麻城回來,對梅之煥與盧象升的戰略最為熟悉,但卻與陳吉發的這些個部眾不太熟,因此一直沒有做聲。此時陳吉發問他,其他人也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身上。
“那個……我還不太熟悉情況……”甦雲生原本準備搪塞兩句,不過,他意識到,這或許是陳吉發在自己的小弟面前推介自己,于是又轉了個彎,“但若是講得失,我覺得還是要打。士兵不戰斗不能成為精銳,戰時的各種制度不打不知道成效,武器裝備不用不知道優缺點,趁咱們現在起步階段,通過小規模的戰斗把隊伍練精、練優,往後才能更好的擴充。不過,最終的決定權在吉發。”
陳吉發捏著下巴想了想,甦雲生進修這段時間,顯然是認真看了他給的軍事理論書的,講的話都講到了他的心里去。他還在猶豫間,鄭紅綾已經不耐煩了。
“你們這些男人怎麼婆婆媽媽的?!打不打給個準話,陳公子您說,定了就一條心走到底!”
“投票吧。”陳吉發嘆氣道,“畢竟是關系大家身家性命的事情。首先我表態,我覺得打更好。同意打的請舉手。”
陳吉發先把手舉了起來,接著就是鄭紅綾,然後是姚澤孝。
姚澤孝還念了句名言︰“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以奪志!這點作戰的精氣神都沒有,往後如何大用?”
姚澤孝名義上掛著武昌府兵千總的名頭,算是這支部隊的二把手了,他這麼一說,原本那些沒舉手的都很猶豫。再看前三位將領都贊同打,一只耳和徐百川這些人也不好意思說不打,紛紛舉起了手。
“那就是都贊成打?行,我們研究一下如何打。”
三月十八,流寇主力突然放棄張家畈的通道,向南轉移,經三里畈入羅田,再次回到大別山區。
為了防止官兵追擊,留在巴水河岸邊墊後的還是張文秀的部隊。
盧象升從北給的壓力很足,張文秀不敢正面對敵,嘗試沿著河岸南逃。陳吉發在河對岸黏住他,不讓他有東渡的機會。
這條河不寬,只有三十幾米,但是河岸兩邊都是松軟的細沙,馬步皆不便行走,在這種位置渡河,絕對會被半渡而擊,張文秀不能冒這個風險。
雙方沿著河兩邊賽跑,直到都抵達三里畈鎮。
鎮上有浮橋,現在,流賊還有部分人馬留在鎮上守橋,而張文秀部要搶著過河,必須保證這座橋不能失守。
張文秀馬多先到,佔了橋頭的優勢,組織陣地防御。陳吉發的人馬落後片刻,來不及準備什麼破陣的設備,鄭紅綾一馬當先,帶著精銳騎兵先沖了一波。
橋頭狹窄,守軍不過二百多人,但騎兵同樣也不好施展。
鄭紅綾莽撞沖進去,起初的確撕開了缺口,但騎兵的機動優勢也沒了,不得已下馬步戰。
對面結成防御陣勢,雙方對壘數分鐘,互相奈何不得。
陳吉發的步兵趕到,一面增援前方,一面折騰破陣的弩弓。
不過,對面顯然也有準備,只听一聲號令,對面陣中竟然跑出十幾個火銃兵!
“不要!”
陳吉發在後面看到變故,心說不好!
然而,敵人顯然也是有經驗的老卒,亂軍之中貓了如此之久,就是為了抵近給追兵來下狠的。
提醒的話還未來得及喊出來,那些兵丁就抬槍對著鄭紅綾他們一頓猛轟!
距離太近,鄭紅綾和幾名精銳應聲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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