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黨城。
這幾日,郡守奚顥一直在觀察著城外動靜,騎兵校尉鄒明送來的消息看來應該是可靠的,但是奚顥為人太過于謹慎,總覺得會不會有什麼陰謀暗藏于內,一直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出擊。
郡尉蕭開從旁勸道︰“奚郡守,機不可失啊,你看一看,最近幾日,韓重言軍中每天兵馬調動頻繁,據末將觀察,韓重言軍應該是分批撤退,照此法,今明後天,韓重言軍將會撤出上黨。”
奚顥回道︰“上黨守住了,本官也能睡幾日安穩覺。”
蕭開卻急忙回道︰“郡守大人,此時,我軍不是留在城中,而是乘勢出擊一舉擊敗韓重言。大人想過沒有,河東乃中原沃土,到來年豐收,韓重言會再來,到時我們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啊。”
奚顥猶豫地回道︰“外界盛傳韓重言頗能用兵,萬一有個閃失,上黨就守不住了。”
蕭開行伍出身,實在看不起奚顥這種文人官僚的做法,簡直是畏敵如虎,膽小如鼠!于是慷慨說道︰“蕭開願立下軍令狀,定要拿下韓重言首級。”
望著蕭開篤定的神情,奚顥思慮半刻,痛下決心,“好吧,蕭郡尉即刻下去準備,明日領軍出擊。”
翌日。
蕭開帶上上黨全部精銳一萬人選擇出擊,果不其然,韓重言的軍隊大敗,連連敗退,蕭開三戰三捷,奮起直追,就這樣一直追到王屋山中。
陳郗為韓重言全軍殿後,大罵道︰“蕭開,你他媽欺人太甚,我軍已經退出上黨,你我同屬魏人,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蕭開橫刀立馬,反罵道︰“我呸,你也算是魏人,你早就把蒼狼國拋在腦後了。跟著韓重言,韓重言是誰?
天下誰不知道他是劉季手底下的將軍,蕭開這輩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你這種吃里扒外的人。”
陳郗被罵得體無完膚,氣沖沖地手持長戟和蕭開混戰起來。
恰在此時,有屬下前來稟告,“蕭將軍,大事不好,我軍後方遭到韓重言軍的攻擊,我們被前後包圍了。”
陳郗听到後哈哈大笑,罵道︰“蕭開,老子為了實施韓大將軍的謀劃忍了你好幾天了,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
把你這個蠢貨引到王屋山中,你真以為老子怕了你,實話告訴你,你是老子碗里一盤菜,老子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此時,蕭開心中咯 一下,從一股興奮勁轉瞬之間跌到谷底,完了!還是著了韓重言的道了。
不行!一定要保住這支部隊,否則上黨不保。
蕭開一邊死死纏住陳郗,一邊喊道︰“快,傳令下去,後隊變前隊,殺回上黨,一鼓作氣殺回上黨。”
士卒得到指令,急忙飛身上馬,大喊道︰“蕭將軍有令,後隊變前隊,殺回上黨,一鼓作氣殺回上黨。”沿路疾馳而去。
軍中將士听到這樣的指令都有點蒙,昨天還連戰連勝,怎麼今個就要全軍大撤退了。
很快全軍被圍的消息傳開,軍中將校士氣頓時大跌,士卒開始不成隊形地往回奔走,一步步地逐漸擁擠在一起。
山路前後兩頭被堵,兩邊喊殺之聲四起,蕭開邊打邊撤,根本止不住軍隊的潰敗之勢。
部將陳赫受韓重言將令埋伏于王屋山谷口,蕭開部隊經過之後,陳赫命將士用巨大的圓木封住谷口,一邊率軍朝蕭開的後方殺過去。
一時間,山谷中埋伏的韓方軍士卯足氣力,滾木、壘石、弓弩俱下,蕭開的後防線很快被擊敗,潰不成軍。
等到蕭開趕到中路時,一萬軍隊已經死傷大半,余下數千士卒被擠在前後不足兩三里長狹長小道上,蕭開心下大急,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邊望去,烽煙滾滾,士卒不要命地往來奔突,但根本就沖不出去,很快就丟掉性命。
兩邊山谷上,韓重言軍旌旗招展,許多士卒敞開嗓子大喊,“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唉!還能怪誰呢?要怪就怪自己貪功冒進,如今立下軍令狀,就是沖出去,回到上黨也沒臉苟活,蕭開抽出腰中長劍,準備一死一了百了。
手下親衛心腹瞧見,急忙拉住蕭開的手,哽咽地說道︰“不行啊,將軍,您死了,弟兄們怎麼辦啊。”
手下紛紛勸阻,“將軍不能啊,您死了,弟兄們也活不成啦。”
“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沖出去吧。”
“將軍,您就給大伙出個主意吧,我們弟兄都跟著你干。”
“將軍,咱們降了吧,反正咱們都是魏人,降的都是大魏。”
蕭開痛苦不已,長劍擲地,說道︰“都別說了,你們將我綁起來獻給韓重言吧。”
手下們大哭,紛紛回道︰“不能啊,我們怎麼能把將軍您給賣了啊。”
蕭開怒道︰“真他媽廢話,死我一個,總比死光了強,快把老子綁上。”
……
軍帳內,蕭開被縛得嚴嚴實實。
韓重言面色深沉,看著跪在地上的蕭開,問道︰“你就是上黨郡郡尉蕭開?”
蕭開冷哼一聲,算是回答。蕭開入伍多年,從一個大頭兵干到今天,早就養成了倔脾氣,要他搖尾乞憐地求活,他根本做不到,死就死了,只要兄弟們能保住性命也就值了。
韓重言一揮手,說道︰“拉出去,斬首示眾。”
突然,有人大踏步地走來,拱手回道︰“且慢!末將有話要說。”
眾人一看,是陳郗,只見陳郗勸說道︰“大將軍,現在天下還沒有平定,正是用人之際,蕭開與我是魏人同鄉,末將懇請大將軍放過蕭開,我等都願為將軍效命。”
陳郗話一說完,蕭開萬念俱灰的心又燃起生的希望。活著,干一番大事業,試問誰不想呢?
韓重言微微一笑,問道︰“陳郗,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現在可以救下蕭開,但是將來若是出了什麼差池,本將可是法不容情。”
陳郗躬身拜道︰“這個末將自然知曉,蕭將軍乃上黨郡尉,只是一時不察,受奚顥蠱惑才會如此,末將請韓大將軍收留蕭開,若有差池,情願受連坐之罪。”
韓重言思慮片刻,說道︰“好吧,既然陳郗將軍求情,蕭開,你可願意留在軍中?”
蕭開一聲嘆息,是演戲也好,是真心也罷,反正台階、面子都給你了,究竟要死、還是要活就自己選吧!
蕭開瞧著陳郗,敗軍之將,人家做到這樣,也是仁至義盡了。
蕭開轉向韓重言,拱手拜道︰“想不到將軍如此珍惜蕭開這條命,蕭開又豈是無義之人,謝將軍收留,願為將軍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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