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婁室和金兀術聞言,神情變得沮喪頹廢。
三年前,他們氣吞萬里如虎,滅了遼國,南下突破宋朝的邊境防線,一路殺到東京城下,讓宋朝百官惶恐。
那時候的金國如日方升,綻放出無盡光芒。
宋朝要稱臣!
西夏也要稱臣!
高麗這個曾經的女真宗主國,也都慫了。
那是何等的光芒萬丈,如今又要向宋朝投降求和,意味著又要賠償錢財。
完顏婁室皺眉道︰“陛下,一旦向趙桓求和,所有的俘虜怎麼辦呢?不管俘虜,軍心會受到影響。如果贖回所有的俘虜,又是不小的開支,朝廷恐怕撐不住。”
完顏吳乞買的臉色也異常難看。
真定府一戰,加上範陽縣一戰,前後淪為俘虜的金兵估計五萬左右。
如此龐大的人數要贖回來,耗費的錢財不是小數額。就算按一個士兵一百兩計算,都是五百萬兩銀子。
金國滅了遼國,是拿到許多錢。之前敲詐宋朝,也得了錢。可是滑州之戰落敗,無數的士兵淪為俘虜,當時換回俘虜就大出血。
現在又要贖人,拿不出這麼多的現錢。
完顏吳乞買也是焦頭爛額,沉聲道︰“你們覺得,朕該怎麼辦呢?”
完顏婁室道︰“臣不知道。”
金兀術也是搖了搖頭,回答道;“臣也不知道。”
兩人都很清楚,贖人的代價很大,不贖人的代價也一樣大。
誰敢說不贖回所有的人,敢冷血漠視前方士兵的生死,就會被幾萬俘虜記恨,更會被這些淪為俘虜的家人記恨。
沒有人敢說不贖人。
殿內的氣氛,一時間也凝重了下來。
不一會兒,韓企先來了,行禮道︰“臣韓企先,拜見陛下。”
完顏吳乞買沒有兜圈子,直接說了完顏杲在前線落敗,更淪為俘虜的情況。
一切的情況闡述完,完顏吳乞買迅速道︰“現如今,金國不能再和宋朝打了。”
“再打下去,就要亡國滅種。我們要結束戰事,先休養生死,再靜待天時。”
完顏吳乞買說道︰“韓企先,朕打算派你去出使,和趙桓談一談休戰的事情。”
韓企先心頭咯 一下。
前線敗了,現在去談判是最困難的。
自古以來,戰場上都沒有得到的東西,想通過外交談判得到,那更是痴心妄想。你和人家強硬說話,人家一拳頭下來,你撐得住嗎?
人家要繼續打,你敢說奉陪到底嗎?
所以,韓企先不想去。
韓企先深吸口氣,表態道︰“陛下,臣去出使恐怕不合適。”
完顏吳乞買問道︰“為什麼?”
韓企先解釋道︰“臣之所以不合適,有兩個原因。”
“第一,臣的身份不夠,只是個普通的臣子,無法代表金國。陛下派臣去談判,說是談判,實際上是求和。”
“既然求和,姿態必須要低。”
“沒有這個姿態,趙桓恐怕連見都不會見臣,反而覺得金國自以為是,會進一步刁難金國,影響到求和。”
“第二,涉及談判的具體條件,必須能臨時決斷,有足夠的話語權。”
“臣和趙桓談判,當趙桓提出條件,不敢抉擇,也不能決策。如果更有身份的人去,就能立刻決斷,不至于來回往返。”
韓企先拱手道︰“請陛下明鑒。”
完顏吳乞買心中也思考著,韓企先的話有一定的道理。
過了許久後,完顏吳乞買說道︰“既如此,朕讓完顏宗磐為副使,你為正使,你們一起去出使談判。尤其是你,能言善辯,作為主要的談判人,完顏宗磐背後決斷。”
韓企先面頰抽了抽,還是沒有逃掉出使的事情。
問題是,他不想去。
韓企先歸順多年,了解完顏吳乞買的性格,知道躲避不了,表態道︰“臣遵旨!”
完顏吳乞買當即安排人去請完顏宗磐,沒過多久,完顏宗磐來了,向完顏吳乞買行了一禮道︰“兒臣拜見父皇。”
完顏吳乞買說了讓完顏宗磐出使的事情,也說了韓企先的安排,說道︰“此次去邊境,一定要完成出使的任務,和宋朝化干戈為玉帛。”
完顏宗磐頓時心中煩躁。
又是爛攤子!
這一回和宋朝談判,金國的實力又削弱了很多。
完顏宗磐想了想,問道︰“兒臣和趙桓談判,底線是什麼呢?”
完顏吳乞買說道︰“我們設定底線,趙桓未必會同意。所以,朕不做安排。你見到趙桓後,听一听趙桓的條件。總之,一定要把俘虜帶回來,一定要把完顏杲他們帶回來。”
完顏宗磐眼中掠過一絲精光。
他心中想到一種可能,不顧完顏杲的死活,讓完顏杲死在宋軍營地。因為完顏杲死了,金國就沒了諳班勃極烈。
他就有了上位的機會。
完顏宗磐答應了下來,又和完顏吳乞買議定了其他的各項事情。在韓企先去準備,金兀術和完顏婁室又回邊境,完顏宗磐卻留下,說道︰“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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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吳乞買問道︰“還有什麼事?”
完顏宗磐說道︰“如果讓完顏杲死在前線,可否?”
完顏吳乞買沉聲道︰“你想借此機會上位,可是還有完顏宗干,金兀術等人還在,是很困難的。除此外,金國處在生死存亡的時候,現在內斗不合適,你明白嗎?”
完顏宗磐有些惋惜。
可惜了!
完顏宗磐說道︰“父皇的教誨,兒臣記下了。”
說完,完顏宗磐告辭退下,回去收拾一番,就和韓企先一起南下,往範陽縣去。
趙桓依舊還在範陽縣。
完顏宗磐和韓企先到了軍營外求見,一起在中軍大帳,見到了趙桓。
韓企先作為談判的正使,率先表態道︰“皇帝陛下,兩國交戰,雙方死傷無數,損失巨大。”
“一戰下來,不僅勞民傷財,更有無數的兒郎戰死,無數的百姓承受家人罹難之苦。”
“吾皇此番,願意和天朝休戰止戈。”
韓企先道︰“請天朝皇帝陛下明鑒。””
完顏宗磐說道︰“陛下,我們是抱著誠意來的。”
趙桓眼神殺氣騰騰,強勢道︰“你們金國一早求和稱臣,雙方也安穩了一段時間。”
“是你們撕毀約定,主動進攻大宋的。”
“現在打不贏了,就要求和,你們把朕當做是什麼了?”
趙桓說道︰“朕,絕不接受這樣的求和休戰。不滅金國,朕誓不罷休。”
完顏宗磐頓時就慌了。
情況不妙啊!
完顏宗磐朝韓企先投去眼神,急忙示意韓企先趕緊說,一定要穩住趙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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