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西城。
一座普通的住宅,院子中,一個六十歲的老者正在讀書。
老者赫然是劉 。
他鬢發蒼白,顯得有些蒼老。唯獨那雙眸子淡然而深邃,有著一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從容。
劉 擔任的京城四壁守御使,是臨時性的官職。東京防御戰結束,官職就可有可無。
劉 沒什麼抱怨,反正有俸祿,領著俸祿沒煩心事兒,多讀書也是極好的。
劉 本身就出身名門,父親是一方大儒,自身學問也非常好。
不僅如此,劉 也擅長武事。
在劉 看書的時候,院子中,岳飛正在挑水。
岳飛忙里忙外的把水缸挑滿,才來到劉 的面前,說道︰“劉公,水缸滿了。”
劉 放下書,笑道︰“你已經是執掌一軍的人,剛回東京不好好的休息,卻跑到老夫家里挑水。這事兒傳出去,豈不是笑話?”
岳飛笑道︰“我再怎麼掌軍,也是您帳下的人。您的教誨,對我的提攜和教導,從來不曾忘記。”
劉 搖頭道︰“傻小子!”
岳飛憨憨笑了笑,周同傳授他武藝,劉 卻傳授他做人道理,以及領兵的要領。
具體兵法,劉 沒有傳授。
可是劉 一言一行,卻影響到了岳飛,所以他在東京城任職,隔三差五來劉 的家中,陪劉 聊天喝酒。
岳飛話鋒一轉,正色道︰“劉公,陛下是聖明君主,您才六十,正該做事的年紀,賦閑在家太可惜。”
“我曾經向陛下舉薦恩師周同,他如今擔任禁軍的第一武教頭。”
“我也可以向陛下舉薦您,以您的能力,陛下一定會重用的。”
“為什麼,您就不願意呢?”
之前,岳飛得到趙桓器重後,就曾經和劉 提議,打算向趙桓舉薦,卻被劉 拒絕。
劉 捋著花白的胡須,不疾不徐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必急于一時。”
“尤其是我朝的冗官很多,一個蘿卜一個坑,我去擔任要職,必然會影響到其他人的利益,從而讓陛下難辦。”
“這不是忠臣所為。”
“暫時,且等著吧。”
劉 說道︰“在家中讀書不是壞事,讀書靜心養氣,更能明理。好好的讀書沉澱,待到時機來臨,自有一飛沖天的時候。鵬舉,你帶兵也是一樣,要沉得住氣,不要急躁。”
岳飛肅然道︰“劉公的教誨,飛謹記于心。”
劉 點了點頭,和岳飛說著鎮江府的戰事,沉聲道︰“鎮江府戰事的順利,你應該做一個復盤。”
“不管是取勝,還是戰敗,戰後的復盤很關鍵。”
“每一次復盤,才能發現錯誤和不足之處,一次次的改正,才能越來越強,作戰越來越穩。”
劉 正色道︰“我們都是普通人,不要學那些天賦卓越的名將,不是誰都可以當霍去病的,那是獨一無二的天賦。普通人通過一戰一戰的磨礪,最終也能所向披靡。”
岳飛鄭重點頭,和劉 聊著對鎮江府的作戰。
忽然,一陣敲門聲在院子外響起,旋即略顯尖厲的聲音響起︰“劉 在嗎?”
“在!”
岳飛率先回了一聲,起身去打開門。只是他剛打開門,臉上就露出錯愕神情,拱手道︰“周公公,您怎麼來了?”
周瑾也很意外,笑道︰“沒想到,咱家在這里踫到了岳指揮使。”
岳飛側身讓周瑾進入,介紹道︰“劉公,這是周公公,陛下身邊的人。”
劉 起身道︰“見過周公公。”
周瑾回了一禮,笑著道︰“沒想到,劉大人和岳指揮使竟然認識。”
劉 回答道︰“老朽在真定擔任知府時,鵬舉曾在麾下效力,所以認識。”
“原來如此!”
周瑾了解了情況,神情轉為嚴肅,直接道︰“陛下有旨,宣劉 即刻入宮覲見。”
岳飛眼前一亮,心中為劉 歡喜。
劉 拱手道︰“臣遵旨。”
話鋒一轉,劉 正色道︰“周公公,可否容我換一身衣裳,這身衣裳見駕,實在是不雅觀。”
周瑾道︰“您老盡管去。”
劉 去更衣,岳飛則是從衣袖中取出一袋錢,遞過去道︰“周公公,辛苦了。”
“分內之事。”
周瑾接過錢袋子,笑道︰“陛下召見劉公,是打算讓他接任開封府尹一職。”
岳飛驚訝道︰“原來的開封府尹張叔夜呢?”
周瑾回答道︰“張大人接任吏部尚書,而原本的吏部尚書莫儔因為彈劾李相公,已經被貶去雷州當縣令。”
岳飛心中震驚,沒想到朝廷有了大動作。
好在,他是武人。
玩政治心思,他不擅長,也不願意去瞎琢磨,老老實實的帶兵打仗,為陛下開疆拓土足矣。
岳飛和周瑾聊了一會兒,劉 更換衣裳出來。
離開時,岳飛和劉 說了趙桓召見的意圖,讓劉 有一個心理準備,然後岳飛就徑直回禁軍去了。
劉 和周瑾一路入宮,進入殿內,站定後拱手道︰“臣劉 ,拜見陛下。”
趙桓看著精神矍鑠的劉 ,忽然間有些感慨。
這些大宋朝的老臣們,不論是種師道,亦或是宗澤,還是張叔夜、劉 ,都是大宋的中流砥柱。
這是最寶貴的一群人。
這些人在國家危難的時候,撐起大宋的脊梁。
趙桓沒有兜圈子,直接道︰“開封府尹空缺,朕決定由劉公接任。”
劉 連忙回答道︰“陛下聖恩,臣一定治理好開封府,不負陛下厚望。”
趙桓點頭道︰“既然你沒有異議,直接去開封府和張叔夜交接。”
“臣領命!”
劉 再次行了一禮就退下,心中激蕩不已。
他雖然六十歲了,可是六十歲的年紀還能奮斗,還能為大宋添磚加瓦。而且他這個年紀,沒有後顧之憂,有經驗有能力,能游刃有余的處理好事情。
劉 退下後,李綱和宗澤等人也退下。
趙桓回到垂拱殿休息,剛過午時,周瑾稟報道︰“陛下,金國使臣完顏宗磐來了,說送來了一應的錢財、戰馬和公主。”
趙桓眼前一亮,財神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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