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消化了一下情緒,葉搏繼續。
“我也曾無數次偷偷問過我奶奶,為什麼自己就不能回到父母身邊。
奶奶剛開始回答我的是他們在城里都有自己的工作,又不能把我一個人鎖在家里。
後來又變成了,他們要給我生弟弟妹妹,這樣將來我就有了伴,就不會孤單了……
奶奶給我說,等我再長大到六歲!那時候我就該上學了。到時候他們就會把我接回到城里去,我就成了正式的城里娃。
我開始天天等,天天盼,終于的到了最後我自己都已經完全的不抱希望,不再也不想回這個大城市的時候,我六歲了。
他們也果然,接我回城了。
有點可笑,那是我記憶中自己第一次做了那麼長時間的汽車,第一次把自己印象中的秦州和真實聯系在了一起。
隨便一個街道,都要比我原來認為是這個世界上最繁華的地方,我們那個小鎮,還要繁華上一百倍的。
唯一令我感到失望的,是我並沒有住進憧憬中的高樓大廈,而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家屬院中,一棟只有四層高的舊筒子樓……
他們甚至都沒有任何人回老家去接我,還是奶奶領著我,一路曲折的從早一直走到下午的。
為了省掉我的車票前,只要是上公交車前,奶奶都會先提醒我,把身子縮起來,這樣看著矮,就不用買票了。
所以等我終于挑下最後一趟公交車,早已經是腰酸腿痛,甚至已經習慣成自然,繼續那樣畏畏縮縮的樣子了。
他,我或許應該叫父親的那個男人吧,他在公交站下等著我和奶奶。
我本來還挺開心,甚至都很巴結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了,卻被他突然很厭煩的瞪了一眼,並且隨口的就罵了一句。
“慫樣子!站直了!”
我本來就不該對他抱有任何幻想的,他對我的這種態度,其實在此前偶爾回老家時就一貫如此!
家里其實很小,很擁擠,我的最真實第一印象是這咋還沒有我自己家的雞圈大呢。
王萁和豆豆都已經會走路了,此前我也見過他們,但他們對我絲毫沒有印象,反而是一眼的就認出了奶奶……
客廳靠著小陽台的角落,用木板給我搭了一個床,白天還得用布巾裝飾起來,偽裝成一個櫃子。
但我對那張床,卻至今都沒有任何的厭惡情緒,反而是我偶爾能想起那個本不屬于我的家時,唯一美好的記憶……
奶奶陪著我,在那個家里適應了兩天,惦記著家里的雞鴨,就回家了。
從那一刻開始,我的噩夢就正式開始了!
不僅僅是飯菜質量的立馬下降,更明顯的是所有人對我的態度,迅速的就變得很冷漠。
我開始正式體驗自己人生中第一段孤獨的時期,整天就像生活在囚籠當中……
我不懂,也很委屈,明明大家都說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為什麼他們實際上對我,卻是這樣的一個態度!
其實我現在的回憶,也難免的主觀上有了一些偏差,我只選擇性的記得一些令我印象足夠深刻的東西。
她……,你劉姨,我原本應該叫媽的那個人,其實她對我,反而是整個家里最好的一個。尤其是當白天,就她一個人在家看著三個孩子的時候。
她也會經常的把我摟進懷里,雖然那個時候,我們倆人其實都感覺是那麼生澀,那麼扭捏。
我知道,也很依賴,這就是被母愛包圍的溫馨……
每天的轉變,就都是當他下班後回到家的一刻。你劉姨就會瞬間的換成另外一種的表情和態度,以至于我經常的在懷疑,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哪一個是表演演技的她……
可能他平時在單位里也真的是很忙吧,或者是工作壓力的原因,又或者是在單位里假意應奉久了回來需要釋放自己的本質天性,
反正我是幾乎就沒見到過是笑著進那個家門的。
當然他也會笑,只是絕對不會針對于我。至少的在他每天和豆豆、王萁他們玩耍逗趣的時候,他是會笑的。
而且笑的那麼真誠,那麼刻意,仿佛就是故意的對比給我看的!
他會對豆豆笑,對王萁笑,對自己的妻子笑,對每一個偶爾上門的親朋鄰居笑。
但卻就是從來不肯把任何笑,恩賜于我……
他是故意的!
即使當時我還那麼小,就已經看的很明白。
這種用現在說法被稱之為pua的冷暴力其實只還僅僅是他對付我的手段之一,其它的故意找茬,不時的辱罵、毆打,就更是幾乎每天必修的功課!
而且他做這些,還每每的都有正義的借口,是在以一名父親的名義在教育我,修正我!
每當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劉姨就開始保持沉默。
當然偶爾的,我也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絲不忍和關懷,但她從來的沒有一次,會因為我的委屈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反而是在戰況有時很激烈的時候,首先去做的是保護好她的另外兩個孩子,把已經嚇傻了的他們摟進懷里,或者干脆的抱進房間里,關上門,任憑外面的暴風雨更加的激烈。
最極端的情況下,她甚至會積極的表現他們兩口子之間的夫妻同心,為表明自己立場般的,毫不猶豫的加入到對我的打罵中來,而且下手的更狠!
以打居多,罵人是會有聲音的,會讓鄰居听到,破壞了他們溫文爾雅的正面健康形象……
我最委屈的時候是每天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幾乎每天都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我是多麼的希望,我真的不是!
終于的有一天,我還真的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應該知道吧,我有一個特異的功能,我的耳力特別的靈敏。
就在一天晚上,我听到了他們在關起門了的臥室里的談話。
更為確切的說,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一場吵架……
他,王競華,直言不諱的辱罵,說我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即使在你劉姨聲聲淚訴的毒誓之下,他依然堅持。
他的理由,或者說證據就是︰
我和他,不僅長的一點都不像,我還蠢笨如豬,根本就沒有半點他的聰明智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