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里里身形不受控制,直接跌在地上。
籽棉被嚇了一跳,想上前攙扶,卻發現宋里里的身子已經疼得痙攣,竟是已經拉不直的狀態。
“小姐你怎麼了,別嚇我啊。”籽棉慌張詢問道,“我這就去給你請大夫,你等著啊。”
宋里里感覺肚子里有什麼東西在瘋狂的蠕動,在啃咬她的血肉。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
在山洞里時,她就曾體驗過。
是蠱毒發作時的疼痛。
可現在還沒天黑,並沒有到十二個時辰,為什麼肚子里的子蟲會忽然抓狂呢?
“籽棉,扶我回房間,快。”宋里里說話的聲音都已經疼得斷斷續續。
籽棉忙擦了把眼淚,將宋里里攙扶著送去了房間躺下。
而這時,宋里里的身上已經不受控地顫抖,臉色也蒼白得幾乎透明。
“小姐,你這樣強撐著真的不行,我去給你請大夫吧,我現在就去給你請大夫!”
籽棉涕泗橫流,手也止不住地在抖。
她好不容易才趕回來,是想護自家小姐周全的,可現在看著宋里里疼成這樣,卻是什麼忙都幫不上!
“請大夫沒用。”宋里里將被子塞進自己嘴里,免得自己疼得痙攣,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頭。
然後對籽棉道,“打暈我,快!”
什麼?
籽棉還以為自己听錯了,滿臉錯愕地看向宋里里,“我、打暈你?”
“對,快!”
她嘗試過的,只要暈過去了,就不會感覺到疼的。
哪怕醒來之後,肚子里的疼痛還會持續很久,但也比子蟲抓狂時的痛感要弱很多。
暈過去,就沒事了。
宋里里目光落在籽棉身上,幾乎是懇求,“籽棉,動手!”
籽棉抬手擦了一把眼淚,舉著手走到了宋里里跟前。
宋里里則仰起脖頸,方便她能打到後脖頸。
雖然籽棉並不是學武的,但畢竟在宋里里身邊這麼多年,多少還是學過幾招的。
她一記手刀,精準無誤地劈在了宋里里的後脖頸上。
宋里里瞬間兩眼一黑,人倒在床上沒了動靜。
見狀,籽棉又趕緊去試探了一下鼻息,確定還活著之後,這才淌著淚給她蓋好被子,打算退出去。
剛走到門口,榻上忽然又響起了痛呼。
扭過頭,便發現已經被打暈的宋里里,居然又醒了過來。
表情痛苦扭曲,比剛才更劇!
怎麼會這樣?
宋里里額角的青筋幾乎要刺破皮膚,“肯定是剛才力道不夠,籽棉,你再來一次,快!”
籽棉不敢猶豫,快步沖上前,對著宋里里又是狠狠一下。
但沒用。
這次奏效的時間更短,幾乎是昏過去的瞬間,宋里里便又被疼醒了。
子蟲發了狂,在肚子里凌虐。
籽棉不明真相,卻又什麼忙都幫不上,急得干掉眼淚。
而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了假倉頡的聲音,“宋姑娘,你沒事吧,我好像听到你很難受的在喊疼。”
籽棉宛如找到了救命稻草,想讓倉頡進來出出主意。
可宋里里卻扣住了她的手腕,虛弱又艱難地搖頭。
主僕多年,籽棉明白她的意思。
立馬朝著門外喊,“我家小姐就是鬧肚子了而已,你不用管。”
假倉頡顯然是不信,“真的只是肚子痛嗎,可我怎麼感覺很嚴重。”
“沒事,”宋里里強撐著開口,“倉大哥你去忙自己的吧,我躺會兒就好了。”
假倉頡的身影映在窗戶上。
他來回轉悠了兩圈,到底還是轉身離開了。
宋里里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扭頭叮囑籽棉,“別讓任何人知道我很難受,也別請大夫,治不好的,等、等晚上就好。”
“為什麼是晚上?”籽棉追問。
晚上,倉頡就回來了。
這話宋里里只是在心中默念。
她疼得在榻上抖如篩糠,哪怕嘴里塞著被子,那往上翻涌的血腥味道,還是彌漫整個口腔。
每一分每一秒,好像都被疼痛給無限拉長了。
宋里里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到底煎熬了多久。
終于,在那疼痛快要蔓延到心髒時,忽然就停止了。
但疼了太久,她的腦子都已經麻木,甚至感覺不出來。
直至那熟悉的清冽氣息縈繞在鼻尖,她才重新將眼神聚焦,看清榻前的人。
黃金面具下,是她看了無數次的黑眸。
“倉大哥,你……回來啦。”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可宋里里說出來,卻用了吃奶的力氣。
甚至說話時,嘴角還有血液往下淌。
她便伸手去擦,邊擦邊解釋,“這不是吐血了,是我剛才不小心咬破了舌尖,沒事的,我沒什麼大礙。”
倉頡沒說話,湛黑色的瞳孔劇烈翻涌著。
他俯身,將宋里里打橫抱起來。
“做什麼?”宋里里問道。
倉頡低沉喑啞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來,“毒發提前了,我帶你去找毒醫,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那個假……”宋里里有點擔憂。
這樣大搖大擺出去的話,豈不是正好撞上?
剛開個頭,倉頡便好像知曉她在想什麼似的,“他出門辦事去了,別擔心。”
很奇怪。
倉頡說讓她別擔心,她心口縈繞的擔憂,便瞬間如雲煙散開了。
疼痛被緩解,疲憊感便蜂擁而至。
宋里里依偎在他懷中,閉上了眼楮。
任由倉頡抱著她往外走。
嗅著那清冽氣息,宋里里睡得格外沉。
等再睜開眼,宋里里便發現,自己已經在黑市的街道上了。
相較白天的黑市,夜晚甚至還要熱鬧幾分。
燈火通明,做什麼買賣的都有,香味也是從四面八方飄來。
宋里里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一聲。
宋里里頓時有點不好意思。
但再一想,周圍這麼嘈雜,應當是沒有人能听見。
就連抱著她的倉頡,也是面無表情,正在繼續往前走。
宋里里便放心了,沒說話,打算繼續閉著眼楮裝睡。
等到了醫館再睜眼吧!
剛要側頭閉眼,宋里里卻發覺了不對勁。
倉頡身上的衣服,和平時不一樣。
他今天穿了件領口繡卷草紋的外袍,模樣其實挺普通的,特別之處,是領口處露出的里衫。
那上頭,分明是繡了四爪龍的圖案。
晉州城內,五爪龍是聖上,四爪龍是各路王爺。
而當年登基之亂後,皇族的各位王爺死的死,傷的傷,活下來的那些,都給了塊封地,直接被趕出晉州城了。
唯一留下的,是遲聿。
他的母親是異國送來的貢品,所以即便是生下他,也不可能有繼承皇位的威脅。
更別說小時候的遲聿很孱弱,不得寵,是個人就能踩在他頭上作威作福,留在晉州城里,反倒成了一個樂子。
再後來,遲聿從死人堆里拿下了豐功偉績,一路爬上了如今的高位,再想趕走也不可能了。
遲聿,就是晉州城里唯一的王爺。
所以能在晉州城里穿四爪龍紋衣裳的,也只有遲聿才對。
倉頡,為什麼會穿著這衣服?
難不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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