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敏攥著段喬的袖口，指節因用力泛白︰“喬兒，你是蕭大哥嫡傳弟子，丐幫這些老人都認你，不能看著娘被阿紫這妖女一步步碾死啊……”
段喬垂眸盯著靴尖，喉結滾動︰“娘，阿紫姑娘是師父心尖人，我若插手，怕……”
話沒說完，就見康敏猛地踉蹌後退，原來是阿紫甩著冰蠶絲，將康敏鬢邊金步搖扯得粉碎。
阿紫倚著廊柱笑，冰蠶絲還纏著步搖碎片晃蕩︰“康老貨，你那點老弱殘兵，連我親衛隊後營都進不去！段喬這縮頭龜，也就敢偷偷給你遞藥，真讓他和我對上，指不定先跪下來喊姑姑！”
康敏氣得渾身發抖，卻強壓怒火，扯出一抹牽強笑︰“阿紫，你別太過分，喬兒是蕭大哥手把手教出來的，真鬧到他面前……”
阿紫瞬間收斂笑意，冰蠶絲“嗖”地繃直︰“鬧到他面前？你以為他會信你這毒婦，還是信我？上回你在他茶里摻軟骨散，要不是我發現，蕭大哥早成廢人！”
段喬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娘，你真做過這種事？”
康敏急得跺腳︰“喬兒，是阿紫污蔑！我是怕蕭大哥練功傷身，那是補氣血的藥……”
阿紫卻甩出半幅殘藥方，冷冷笑著︰“補氣血？這是星宿海軟骨散的配方，你當我看不懂？要不是看在蕭大哥份上，早該把你扔去喂鱷魚！”
康敏踉蹌著扶住廊柱，指尖摳進木頭縫隙︰“阿紫，你……你故意設計我！”
阿紫笑得囂張，冰蠶在腕間爬動︰“設計你又怎樣？蕭大哥只當我是調皮，可對你，他早存了三分防備。你以為他常去書房，真只是鑽研武學？他是怕你再搞些腌 手段！”
段喬站在中間，看看母親又看看阿紫，咬咬牙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阿紫姑娘，這是娘讓我給師父準備的護心丹，您……”
話未說完，阿紫已揮袖將油紙包打落，藥丸滾得滿地都是︰“就她那黑心，能掏出什麼好東西？指不定又是慢性毒藥！”
康敏撲過去撿藥丸，指甲被碎石劃破也不顧，哭腔里滿是絕望︰“喬兒，你看她……她連你這份心都要踩碎……”
段喬終于忍不住，橫在兩人中間︰“阿紫姑娘，就算我娘有錯，您也該看在師父份上留三分情面！”
阿紫眯起眼，冰蠶絲在段喬頸側晃了晃︰“留情面？她可有給我留？上次在後山，她故意引我踩進捕獸夾，若不是蕭大哥及時趕到，我這腿早廢了！”
康敏抬頭，淚里帶著恨意︰“你搶我丐幫權柄，我不過自保！”
正僵持著，遠處傳來沉穩腳步聲。
三人同時一僵，阿紫瞬間收了冰蠶絲，蹦跳著迎上去︰“蕭大哥，你可算來了！”
康敏忙用帕子擦淚，段喬也垂手侍立。
蕭峰抱著武學典籍走近，掃過滿地狼藉與三人神色，皺眉道︰“這是怎麼了？”
阿紫搶先告狀，指尖還點著康敏︰“她又發瘋，要和我拼命呢！”
康敏膝行兩步，扯著蕭峰衣擺哭︰“蕭大哥，阿紫姑娘容不下我，連喬兒一片孝心都要踐踏……”
蕭峰看向段喬，後者低頭輕聲︰“師父，是弟子沒能勸住。”
蕭峰揉了揉額角，將典籍放在石桌上︰“都別鬧了。康敏，你管好丐幫事務，莫再與阿紫置氣；
阿紫，你也收斂些，別總尋釁。
段喬，明日隨我去校場，為師看看你的武功有多少長進。”
康敏膝行半步，指尖死死攥住蕭峰衣擺，綢緞被扯出細密褶皺。
她仰起臉，淚痕未干的面容努力擠出柔順笑意，眼尾卻藏著不甘的紅︰“蕭大哥說的是，是我失態了。”
這話像說給蕭峰，又像說給自己。
她太清楚，眼前男人是她在這暗潮洶涌的丐幫唯一的依仗，也是她耗盡心思想攀附的天。
往昔無數次，她借著“幫主夫人”的虛名，在幫里耀武揚威，可自阿紫出現，一切都變了。
可即便被阿紫一次次羞辱，只要蕭峰肯垂眸看她一眼，她便覺得，那些痛都能化作攀附的梯——她愛慕蕭峰的豪邁與強大，像飛蛾戀著火焰，明知會被灼傷，卻忍不住靠近。
可這份愛慕里，又摻著深深的畏懼，怕蕭峰看清她藏在賢淑表象下的算計，怕他像丟棄無用棋子般，將她碾進塵埃。
于是每句話，每個笑，都成了小心翼翼的討好，哪怕膝蓋磕在冰涼青磚上，滲出血絲，也不敢吭一聲。
阿紫晃著蕭峰胳膊，瞬間換了副嬌俏模樣，冰蠶在腕間爬動，卻因蕭峰的縱容，沒再傷人。
她仰臉時，紫眸里跳動著明亮的歡喜︰“蕭大哥說不鬧，我就不鬧~”
尾音甜得發膩，像撒嬌的小貓。
她愛極了蕭峰的強大與不羈，愛他教自己武功時手掌覆在她手背的溫度，愛他皺眉鑽研典籍時，側臉投下的硬朗陰影。
可這份愛里，藏著孩子般的佔有欲，見不得蕭峰多看康敏一眼。
可她又懼，懼蕭峰真惱了她的任性，從而不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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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哪怕剛和康敏撕得難看，只要蕭峰一開口，她便能瞬間收了爪牙，把所有戾氣，換成討喜的笑。
她拽著蕭峰衣袖晃啊晃，眼角卻偷瞄康敏，無聲宣告︰只有她，能讓蕭峰這般縱容，這份心思，誰也搶不走。
段喬垂手侍立，身影在月光下拉得修長。
他低頭時，喉結重重滾動，聲音像浸了霜的竹︰“是，師父。”
蕭峰于他，是師父，是信仰，是暗夜里劈開混沌的光。
他崇拜蕭峰的武功人品，將“對蕭峰的忠誠”二字，刻進骨血里。
可面對母親與阿紫的爭斗，他像被架在火上烤的針，一面是生養之恩的母親，一面是敬重如神的師父，還有夾在中間，讓他不敢直視的阿紫。
他懼，懼自己稍有錯處，辜負蕭峰的栽培；更怕因母親的事，惹蕭峰失望。
所以每一聲應答，都帶著沉甸甸的掙扎，低頭的瞬間，攥緊的拳頭松開又握緊——他多希望自己能像師父一樣，坦坦蕩蕩，可這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偏讓他的崇拜里，添了層無法言說的苦澀。
三人各異的姿態，在蕭峰轉身時，悄然定格。
康敏望著蕭峰背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場爭斗，分明是她輸得徹底。
可只要蕭峰還在，她就偏要和阿紫耗下去，哪怕只剩一口氣，也要讓阿紫知道，這丐幫，不是她能說了算的……
阿紫則晃著蕭峰胳膊笑，眼角余光卻掃向康敏，暗自磨牙︰老狐狸，看我下次怎麼找機會，讓你徹底翻不了身！
段喬站在原地，看著兩人各懷鬼胎的模樣，無聲嘆息，只盼這場內斗別牽連到師父，更別讓自己在忠義與親情間，撕出更深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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