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霖來自未來。
說他們是古人倒也不算錯誤。
可听著“古人”這個稱呼，對于他們這些這個時間的人而言，還是有些別扭。
不過，
無論是衛莊、紫女，還是韓非。
他們現在想的不是糾結不糾結，而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那是……他們的未來！
他們于葉霖是古人，也就意味著葉霖知曉他們的未來！
沉默了一下。
韓非率先開口了。
“葉先生，你既然來自未來，那自然也知道我們的未來吧。”
“我能問一下韓國的未來嗎？”
韓非還是很關心韓國未來的。
畢竟韓國是七國之中最弱的。
還偏偏與最強的秦國接壤，並且還內憂外患，可謂是岌岌可危。
他學書歸來，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拯救韓國。
他也想知道，自己成功沒有。
至于做沒做韓國國君。
這點他倒不在意。
衛莊與紫女也直勾勾地看著葉霖。
雖然這事兒並不是他們所關心的，但她們也想了解了解。
一旁的石蘭欲言又止，可看了看淡定的葉霖，最終還是閉了嘴。
韓非注意到石蘭的小動作，心中有了不祥預感。
但他還是看向葉霖。
听葉霖說。
葉霖喝了口茶水，輕聲說道，
“對于任一個王朝而言，分裂都是一件極其糟糕的事情，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而戰爭，百姓更是苦中苦。”
“但是——”
“天下一統也是件非常困難且漫長的事情。”
“氣運龍脈誕生蒼龍七宿，原本只是為來體驗人間真實，可卻也陰差陽錯，促進了王朝一統。只要捕捉到天下的氣運並孕育出一條龍，便可以加速王朝統一的進程。”
天下必然是要一統的。
大秦一統天下，便是因為佔據了天下氣運。
當然，其中的最重要原因，還是因為嬴政本身便是伴氣運與命數而生，是他給秦國帶來捕捉了天下氣運！
“韓非，韓國崛起，還是推動天下統一，你覺得哪個更重要？”葉霖拋出了一個極為關鍵的問題。
韓非沉思良久，並沒有正面作答，而是緩緩說道，“在戰國七雄各自割據一方的時代，各國皆有獨特的文化、制度、文字以及倫理道德體系。諸子百家爭鳴，各種學派思想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繁榮盛景，學說內容紛繁復雜、精彩紛呈。恰如我在《五蠹》中所闡述的那般，‘唯有競爭方可催生動力，唯有競爭才能促使進步’，說的便是此理。”
韓非將問題又拋回給了葉霖。
他雖然沒有直接回應，但也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和立場。
“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統一與否暫且不論，只有面臨外部威脅，國家才能長久存續。
葉霖听到韓非的話，眉頭輕輕一皺。
韓非的話確實有其道理，但也不免受到時代的局限。
此外，韓非還忽略了一個極為關鍵的方面，即國家的外部威脅不僅來自其他諸侯國，還包括其他王朝的存在！
“你視大秦為虎，而其余諸國為群鹿嗎？”
“若真如此，你也該知曉另一個道理︰只木易折。”
“大秦如今雖為虎，可你當真以為大秦能永為虎嗎？你真以為天下僅止七國？”
“南疆百越之南，你可曾涉足？可了解那里是何種情形？北胡有狼，然而北胡以北，又存在怎樣的國度，你知曉否？西域以西日後又會崛起何種勢力，你又清楚嗎？”
葉霖平靜地說道，“而我所說的這些，還只是在于這片王朝之地。王朝之內七國尚不能一統，何以應對王朝外的王朝？”
“在你眼中，似乎七國便是整個天下。但天下並非等同于世界，連世界全貌都未曾知曉，便在此畫地為牢，只為守護自身那一方小天地。”
“覆巢之下無完卵，一旦真正的危機洶涌而至，那局面絕非你所期望看到的。”
韓非陷入了沉默。
而葉霖也發現自己似乎格外話多。
或許……雖然身處這個綜武世界，雖然還穿越了正常時間線外，但骨子里對于一統的執念，似乎從來沒有消散過。
因此，
在面對韓非這小國大朝之辯，
他才會有些失態，不像王朝那樣，心靜古井無波。
果然——
哪怕穿越到再遠。
骨子里流的血還是沒有變過。
他這番話並非是要為嬴政辯解，因為他心中所想的統一，並不是非要嬴政不可。
嬴政不是重點，統一才是！
葉霖漸漸平復心緒，又對韓非說道，“單一個‘劍’字，便有十九種寫法，且相互不能通用，極為不便。七個國家，度量衡就有七種，想要達成互通貿易，困難重重。車輛通行更是麻煩不斷，道路寬窄各異，嚴重阻礙了地區間的往來交流。若這些問題得不到解決，各個國家無異于在自我封閉，畫地為牢！”
“難道真以為七國就代表了強盛？不過是在這片王朝土地上的自嗨罷了。若不能實現統一，七國終究只是七個渺小的邦國。將視野放得更開闊些，望向未來，你還會覺得自己的堅持有意義嗎？”
“燕雀即便再強壯，終究只是燕雀，難以有更大的作為。幼鷹哪怕當下孱弱，可終有一日能夠翱翔天際。”
“天下統一，重點不在于由誰來完成，關鍵是天下必須達成統一。”
“此後即便再有紛爭割據，也不過是兄弟鬩牆，自家內斗戰爭無妨，可一旦外敵來犯，便還要同心攜手將其擊退。”
“等待一位天命之人，掃滅六國，進而征服其他諸國，將那些繁雜冗余的文字一概廢除，僅留存一種，豈不痛快？車同軌、書同文，如此一來，華夏大地之上，人們的交流再無阻礙，彼時的國家強盛程度，難道不比你所說的虎逐鹿的局面進步更為顯著？”
葉霖的一番話深深地刺痛了韓非之心。
韓非心懷壯志，他的抱負立足于韓國，亦著眼于天下。
然而，與葉霖相比，其眼界的廣度與深度都相形見絀。葉霖所描繪的那個大一統國家，無疑是他心中的理想國度。
韓非心中明白，葉霖所言句句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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