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內,煉金矩陣帷幕在執行局強攻下很快失效。
    刺眼的探照燈照破濃霧,將黑袍人及其部下暴露無遺。
    “攔住他們!”黑袍人驚怒交加的嘶吼被淹沒在驟然響起的金屬踫撞與言靈爆鳴聲中。
    蛇岐八家關西執行局的成員顯然憋著一股滔天怒火。祖墳被刨這種事簡直是騎在蛇岐八家臉上抽耳光。
    帶隊的是個面容冷峻的中年人,黃金瞳閃爍,言靈•熾在人群中炸開,頃刻間就掀翻兩名黑袍人的手下。
    其他成員也各展所長,劍光與火焰交織,攻勢凌厲至極,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黑袍人熔金的豎瞳燃燒著暴怒,枯爪凌空一抓!
    散落在地的金屬祭器碎片、甚至執行局成員手中的刀劍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似乎被無形的巨力扭曲!
    在言靈•劍御的作用下,金屬踫撞聲不絕于耳。
    混亂中,一具沉重的石棺成了爭奪的焦點。
    黑袍人試圖掩護手下將其拖走,而執行局則拼死阻擋,刀光劍影不斷劈砍在棺槨上,濺起刺目的火花和碎石。
    林離在高處看得分明。黑袍人實力強悍,劍御操控出神入化,但蛇岐八家人多勢眾,配合默契,且悍不畏死。雙方一時陷入慘烈僵持,不斷有人倒下,鮮血染紅了古老的墓區。
    看著下方的廝殺,林離腦中飛快推演著後續可能的走向。
    要麼蛇岐八家慘勝奪回遺骸,但損失巨大,這是最可能的結果。
    或者是黑袍人強行帶走部分遺骸突圍。
    “不,這些最高不過a+級的所謂精英可攔不住他...”
    林離轉過頭再次看向戰場中心,刀光與言靈的光芒閃爍,不斷有人被扭曲的金屬貫穿,慘叫聲與怒喝聲交織。
    黑袍人如同矗立在風暴中心的魔神,熔金色的瞳眸冰冷無情。
    他那些穿著作戰服的部下則更像是被驅趕的“民夫”,在劍御的庇護下倉惶搬運著散落的遺骨碎片,稍有遲緩便可能被己方或敵方的力量碾碎,傷亡慘重,而黑袍人自身卻幾乎毫發無損。
    林離在高處岩石上冷眼旁觀,看的分明。
    此時混亂已至頂峰,正是渾水摸魚之時!
    他的目光鎖定了戰場邊緣,黑袍人最初站立的位置附近,那里歪倒著一具不起眼的狹長黑棺。
    但在林離的視野中,那棺材正泛著只有煉金術士才能感知的波動,那里面有活靈,棺木材質非木非金,也不知道是什麼煉金材料。
    “好家伙...這至少是大師級的手筆!”
    林離的身影突然從岩壁上消失。沒有殘影,沒有破風聲,仿佛被夜色直接吞噬。
    下一瞬,他已出現在岩台陰影處,手指輕觸黑棺表面。
    “ 。”一聲幾不可聞的機括響動,內部傳來液態金屬流動的汩汩聲。
    不錯,這種嵌套的工藝早在大煉金師安提柯的筆記中有記載,是個好東西。
    林離滿意的點了點頭,雙臂肌肉繃緊,重逾兩百公斤的黑棺被他單手提起。
    借著戰場中央又一波爆炸的氣浪掩護,他扛著黑棺潛行至山脊背陰處。
    得手後,林離毫不停留,身影如輕煙般反向沒入更幽深的山林,幾個起落便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黑袍人裹挾著殘余的手下和部分遺骸與棺槨,強行撕開包圍圈,帶著滿腔怒火與未竟全功的不甘,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
    是日,京都某某新聞頭條︰《嵐山昨夜突發山火,疑因雷電引發,消防部門全力撲救中》。
    ……
    清晨,京都某庭院。
    精致的和式庭院內,晨光透過竹簾灑在矮桌上。
    桌上擺著一頓豐盛的早午餐,玉子燒、烤鮭魚、味噌湯、新鮮水果。林離與源稚女相對而坐。
    源稚女姿態優雅地小口喝著粥,但眉宇間仍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昨夜發生的事情太多太急,像一團亂糟糟的毛線。
    “那個黑袍人....”
    源稚女放下瓷勺,輕聲詢問︰“他似乎認出了我。他說...我是什麼...容器?”
    他抬起眼,清澈的目光看向林離,帶著一絲探尋。
    林離夾魚肉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沉默了幾秒鐘,才緩緩開口︰“他說的沒錯,你的血統,確實是最適合承載某些東西的容器。”
    說完,他輕輕搖了搖頭。
    源稚女沒有追問,只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他才又問道︰“那個神秘人似乎對我的來歷有些了解?我是否需要暫時隱藏一下風間琉璃的存在?或者...改變行蹤?”
    “不,不必了。”
    林離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他放下筷子,從矮桌下方抽出一張折疊的紙張,輕輕推到源稚女面前。
    那是一份最新的地震報告圖。圖上,日本海溝附近區域,代表地震震源的密集紅點愈發密集。
    林離的目光落在那些紅點上, “因為,已經沒有必要隱藏了。”
    “神,已經醒了。”
    “神.....”
    源稚女,或者說風間琉璃的意識在此刻更為凸顯,他低聲重復,清秀的臉上沒有太多驚訝,只有塵埃落定的了然。
    他自然明白神意味著什麼,蛇岐八家深埋于血脈與恐懼中的終極秘密,亦是猛鬼眾曾經妄圖掌控的毀滅之源。
    “那……王將怎麼解決……?”
    源稚女抬起頭,“我始終沒能找到他的據點。”
    “嘖,這麼麻煩?你就沒有試著用言靈?”林離端著杯子問。
    “沒有效果。”
    源稚女搖頭,“在此之前,我曾嘗試暗中控制其他幾位他的直系手下,但毫無作用,對方腦海里根本沒有直接的記憶,就像是....被刪除掉了一樣。”
    “噢?原來是這樣麼。”
    林離點頭,如果對方同樣擁有精神系言靈就說得通了。
    “林君,神的事情又怎樣解決呢?”源稚女再問。
    “嗯……神確實很麻煩。”
    林離再度端起冰檸檬水悠悠地啜飲了一口,眼中跳躍著微光︰ “如古語所雲,秦失其鹿,先得者王。如今神的封鎖已開,群狼環伺……誰能搶先一步,誰就能執掌那足以傾覆世界的力量。”
    “風暴,馬上就要來了。”
    ————
    ……
    “客人,您來了。”
    三井置業的經理滿臉堆笑地推開會客室的門,西裝革履的老人正微笑的站在落地窗前,手中銀質打火機的開合聲格外清脆。
    “嗯。”
    “按照您的要求,我們找到了那塊地的主人。”經理恭敬地遞上一份文件袋,眼角余光忍不住瞟向昂熱手腕上那枚百達翡麗的古董表。
    “听說那塊地皮上都是老房子啊。”昂熱轉過身,打火機 嗒一聲合攏,雪茄夾在指間。
    “是啊是啊!”經理立刻來了精神,“都是二戰前的老房子,多數都空置著。那麼好的地皮真是浪費了,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學院區啊!”
    他搓著手,殷勤地湊近一步,“您要是考慮買這塊地,肯定是要大手筆地開發。那些老房子拆掉就可以啦,因為產權很明晰,所以市政廳也會很支持您的拆除計劃。”
    經理越說越興奮,全然沒注意到昂熱眼中閃過的不以為然︰“說起來這種鬧市區沒做商業開發的地皮已經很罕見啦,沒有您的指引連我們都找不到這樣的地方。”
    “每座城市都有些埋藏秘密的地方,”昂熱輕聲回應他,“就像墳墓一樣,最好還是不要輕易拆除。”
    “這...這....您說的是,您說的是....”
    經理的笑容僵在臉上。
    昂熱已經取出一個鼓鼓的信封放在桌上,那是整整200萬日元的現金,空氣中都流淌著淡淡的油墨味。
    接著,他抽出那張泛黃的桑皮紙地契看了看,來自昭和十四年的墨跡略微褪色,但依然清晰可見大部分字樣。
    “土地範圍是用當時的地標來界定的。”
    經理回過神來,急忙在地圖上勾畫著,“現在那地標都拆除了,您看,這塊地在東京大學的後門,是狹長的一條街,當年那條街上有座神社,名叫黑天神社...現在已經改成了教堂了。”
    “我知道了。”昂熱淡淡的說。
    而經理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像是怕驚擾什麼似的。
    ……
    “再見。”
    老人提著黑傘消失在了暮色中,來自衛星電話的消息告訴了他,學院的支援要來了。
    不過……
    昂熱轉過身看向錯身掠過的彩色廣告牌,已經新輪換上了某威士忌的廣告,剛剛好像閃過了個什麼來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