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成田機場,出入境大廳。
    刺耳的剎車聲中,十余輛黑色奔馳如鯊群般堵死了所有通道。
    車門齊刷刷打開,數十名黑衣墨鏡的年輕男子迅速列隊,有人築起人牆隔離旅客,有人封鎖出入口,更多人跟隨一位銀發長者直闖貴賓廳,隊形如黑色箭鏃劈開人群。
    海關值班員綾小路燻正縮在桌下,抱著話筒顫抖︰“請快派人來,他們人數很多,衣服下面肯定藏了武器!報警!快報警……”
    話筒突然沒了聲音。
    她抬頭,看見銀發長者站在桌前,手中捏著被切斷的電話線。
    銀發老人和藹地微笑,微微鞠躬︰“給您添麻煩了,電話就不用打了。”
    電話線被輕輕放在桌上。綾小路燻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老人手上,那雙蒼老的手布滿刺青,兩條五頭那迦纏繞指間,蛇頭戴火焰高冠,猙獰如魔王。
    五頭那迦……那是極道中的頂級紋身!
    她強忍恐懼︰“這里是海關辦公區!你們……別亂來!”
    “很快就結束。”老人再次鞠躬,衣袖落下遮住駭人的刺青,“抱歉,請安心工作。”
    他退後幾步,黑衣人們已清空整個大廳,機場廣播戛然而止,所有電子屏同時亮起明黃色的靜默二字。
    ……
    “這是我的護照。”
    白發老者的聲音溫和而富有磁性,“這次去東京大學做學術訪問,可以幫我辦落地簽證麼?”
    綾小路燻愣住了。
    眼前的老紳士約莫五六十歲,身材卻挺拔如青年。
    剪裁考究的灰色西裝,駝色羊絨圍巾,玳瑁眼鏡後是一雙深邃如海的眼楮,活脫脫一位風度翩翩的訪問學者。
    這人難道沒看見周圍的黑幫嗎?
    “您……您的身份是?”她強壓不安,機械地按流程詢問。
    “芝加哥卡塞爾學院,校長。”老者微笑,“希爾伯特•讓•昂熱。”
    “啪。”
    準許入境的印章飛速落下,綾小路燻連忙遞還護照,壓低聲音急促道︰“快走!”
    昂熱卻從容地將一支紅玫瑰放在她桌前︰“在東京對話的第一個女孩就有大和撫子的傳統美,真開心啊。”
    這時,長谷川義隆快步上前,90度深鞠躬︰“犬山堂長谷川義隆,有幸迎接昂熱校長!歡迎駕臨日本!您一路辛苦了!”
    全場死寂。
    昂熱頭也不回,淡淡道︰“接我需要這麼多人?”
    “東京各家族都想迎接您,犬山堂不得不佔個先機。”
    長谷川的額頭幾乎貼到膝蓋,“請校長原諒!”
    “嗯,長谷川義隆?”昂熱終于瞥了他一眼,“哪一級的?”
    老黑幫瞬間挺直腰板,洪亮如軍訓匯報︰“1955年入學,精密機械專業畢業!曾有幸聆听校長親自授課!”
    “嘖,真是不學好。”昂熱冷冷評價,轉身走向出口。
    “啪!啪!”
    “啪!啪!”
    “啪!啪!”
    幾組整齊的擊掌聲響徹大廳,黑衣人們同時90度鞠躬,動作劃一如軍陣。
    昂熱步履從容,抬手一揮。
    “同學們好!”
    “校長好!!!”
    百人齊吼,聲浪震得玻璃嗡嗡顫動。
    黑衣人們依舊保持著鞠躬姿勢,卻在這一刻迸發出學生般的朝氣。
    這哪里是黑幫接駕......根本是國王閱兵!
    ……
    昂熱頭也不回地走向出口,駝色圍巾在身後翻飛,黑衣人們立刻分成兩列,小跑著跟上。
    很快,浩浩蕩蕩的隊伍到了出口附近。
    “您請....”
    長谷川義隆正躬身為昂熱拉開車門,嘴里還絮絮叨叨著行程安排,卻見昂熱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十米開外,一道黑色風衣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立在路中央。
    什麼時候——?!
    長谷川瞳孔驟縮,周圍的極道分子同樣瞬間繃緊脊背,有人甚至已經摸向肋下或腰間的槍柄。
    可那黑衣青年只是閑庭信步般走來,靴底踏碎積水中的霓虹倒影,竟無一人提前察覺他的靠近。
    “校長好。”
    青年在昂熱面前站定,黑色風衣的下擺還在微微飄動。他微微躬身,額前碎發垂落,遮不住那雙帶笑的黃金瞳。
    長谷川的手死死按住了身旁想要拔槍的部下。
    冷汗順著他的太陽穴滑下,能在他親自布防的陣仗中如幽靈般現身,這個年輕人絕非等閑之輩。
    實則也無需按住了,黃金瞳一掃而過,紛紛低頭看地面,帶著積水的地面似乎有花兒一般。
    ……
    “林離?”
    昂熱眉梢微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喜意,“這麼看,執行部的制服很襯你。”
    “比不上校長您的風采。”
    林離笑著拉開車門,“請?”
    極道分子們面面相覷,長谷川的喉嚨狠狠地聳動了一下,終究沒敢阻攔這個突然出現的青年。
    好歹上的是他準備的車。
    “ 。”
    黑色轎車的車門緩緩關閉。
    金屬鎖扣咬合的那一刻,隨著長谷川猛的揮手,所有黑衣人齊刷刷拔出手槍!
    “砰!砰!砰!”
    三聲鳴槍撕裂夜空,彈殼如金色雨點般墜地,在積水中濺起無數水花。
    槍口焰照亮了每一張肅穆的臉,他們持槍的姿勢標準如儀仗隊,這不是黑幫禮炮,而是某種古老的戰前儀式。
    車內,昂熱透過車窗望著彈殼落地的軌跡,輕笑一聲︰“三發點射……你們日本人的迎客禮,倒是越來越像下戰書了。”
    林離降下車窗,任由硝煙味混著雨絲飄進來,他饒有興趣的看著外面︰“畢竟您可是昂熱啊,不由得他們不重視呢……”
    “隆!”
    引擎轟鳴,車隊如黑龍般駛向東京的霓虹深處。車尾的紅燈漸漸模糊在雨幕中,唯有滿地黃銅彈殼還在蒸騰著余溫,像是一串未燃盡的烽火。
    戰爭,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