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小時前。
襄陽，臥龍草堂。
“不是，什麼叫沒有林家人的味道？”林離無奈地皺了皺眉。
沉香木箱上的媧主歪了歪頭，襦裙的廣袖滑落，露出半截白玉似的手臂。
她小巧的鼻尖又輕輕抽動兩下，像只嗅到異常氣味的貓。
“太不像了。”她下了結論，目光卻橫過林離，落在他身側的周敏皓身上。
周敏皓立刻繃直了脊背。
“斷龍台呢？”媧主的聲音忽然沉了幾分。
周敏皓趕緊從背後解下劍匣，雙手捧上。
檀木匣蓋滑開，入鞘的環首古劍靜靜躺在絲絨襯里中，劍身上的龍紋古樸無光。
媧主伸出兩根手指，在劍鞘上輕輕一彈。
“錚——”
清越的劍鳴在草堂內回蕩，檐角懸掛的銅鈴無風自動。
她收回手，金色瞳孔重新盯住林離︰“斷龍台問了你什麼？竟然這麼快就放你出來了？”
林離撓了撓頭，做回憶狀，“也沒問什麼啊，反倒是我問了他問題....”
“嗯？”周敏皓猛的一個擰巴，他還沒問過林離這件事。
但堂內此時安靜得可怕。
只有筆尖和紙張摩擦的聲響從林離身後傳出。
良久。
“看來他是很認可你了，才會連問問題這個形式都不走一次。”
媧主頗有些不服氣的瞪著林離，“不錯。血統很不錯，就是不像林老頭親生的。”
“？”
林離額頭頓時冒出幾道黑線，他嘴角抽搐著轉移話題︰“那麼，媧主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
“我已經把林老頭叫來了。”她漫不經心地擺弄著腰間玉佩，“路上要點時間，你可以先住下等等。”
“住下？”林離皺眉，“有什麼要緊事？”
媧主忽然從木箱上飄了起來，是的，飄起。
她的腰肢以下竟是龍蛇般的軀體，長尾在半空中優雅地盤旋一周︰“自然是為了你林家的傳承之事，青銅既沒，有些東西該傳給你了。”
林離正想追問，口袋里的手機卻在輕輕震動。
他借著掏手機的動作避開媧主極具壓迫感的視線，屏幕上跳出一條簡訊︰
「楚子航︰已鎖定三代種蹤跡，正前往奧斯陸港區。
——執行部通訊頻道」
……
當林離再抬頭時，發現媧主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龍尾在半空中優雅地擺動。
“怎麼？小情人的消息？”
林離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的繪梨衣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
她把小本子橫在林離眼前，小本子上，一幅“栩栩如生”的素描已經完成︰
上面畫著q版的媧主。
圓臉杏眼，下半身卻是一條潦草卻生動的龍尾，旁邊還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她也是小怪獸？」
女孩的黃金瞳在昏暗的草堂里微微發亮，像是點燃的燭火。
林離怔住了。
他望著繪梨衣純粹到近乎透明的眼神，突然意識到，在這個女孩的認知里，世界還停留在那些游戲與動畫的框架里。
對她而言，眼前長著龍尾的媧主，大概和《怪物獵人》里的古龍種沒什麼區別。
“不....”林離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聲音不自覺地放柔，“那可是神獸哦，萬人景仰的神獸....大人....”
繪梨衣歪了歪頭，筆尖懸在小本子上遲遲未落。
顯然，“神獸”這個詞匯超出了她的理解範疇，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敵人”、“同伴”和“中立npc”的簡單分類。
“咳、咳咳！”
媧主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龍尾不自覺地翹高了幾分，鱗片在燭光下泛起得意的金紅色光澤。
一副受到夸贊的樣子。
但她炫耀的姿態很快僵住了，那雙龍蛇一般的豎瞳死死盯住繪梨衣的黃金瞳，原本戲謔得意的表情在一瞬間凝固。
“你……”
她的龍尾緩緩垂落，指尖無意識地掐緊了沉香木箱的邊緣。
作為活過上百年的存在，她太清楚這種的黃金瞳意味著什麼，那不是普通混血種該有的光芒，更像是……被禁錮的烈日。
“颯...”
林離不動聲色地側移半步，將繪梨衣半掩在身後。
這個動作讓媧主的目光更加銳利，她突然從木箱上滑下，龍尾游弋著逼近︰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繪梨衣眨了眨眼，在小本子上寫下︰「上杉繪梨衣」。
那筆跡工整得像是小學生作業，落筆的力道卻透出幾分警惕，她終于察覺到氣氛的異常。
媧主的尾巴尖輕輕拍打地面，鱗片與青磚摩擦出細碎的聲響。
她抬頭看向林離，所有的輕浮都已褪去︰“林小子，你知道你帶了什麼來襄陽嗎？”
“當然知道。”
……
廳堂內的空氣又一次凝固了。
林離將手靠向腰間戒備，風衣下是的黑劍劍柄輪廓，繪梨衣卻渾然不覺緊張，依舊低頭在小本子上涂涂畫畫，給q版的媧主添上一對小小的龍角，還細心地畫上幾片飄落的櫻花。
周敏皓站在原地手足無措，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看看面色凝重的媧主，又看看戒備的林離，最後目光落在專注畫畫的繪梨衣身上，完全不明白為何氣氛突然劍拔弩張。
而媧主的黃金瞳中，花瓣狀的紋路急速旋轉，仿佛要看透繪梨衣的靈魂。但少女只是困惑地回望她，眼神純淨得如同小鹿。
半晌，媧主眼中的金光漸漸平息，龍尾一擺，輕盈地游回沉香木箱上。
“周敏皓。”她的聲音恢復了平靜，“安排廂房。”
“是。”
周敏皓如蒙大赦，連忙躬身應是，“林..兄，咱們..走？”
“嗯...”
林離見狀，緊繃的肩膀稍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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