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監控的時間停留在22︰07分。
病房里很安靜，只有監測儀器發出輕微的滴答聲，窗外的東京夜景被厚重的鋼化玻璃過濾成模糊的光點，像是透過了一重濾鏡。
繪梨衣從淺眠中醒來，輕柔的月光灑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暗紅色的眸子清澈透亮，似乎褪去了一層朦朧的霧。
今天的狀態出奇得好。
她坐起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柔軟，指尖泛著淡淡的粉色。
「奇怪....」
她歪了歪頭，暗紅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困惑。
身體……好像變得輕快了。
沒有往常那種沉重的疲憊感，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灼熱的岩漿，而是溫潤的溪流。
她試著握了握拳，指節發出輕微的“ 噠”聲，像是久未活動的機械重新甦醒。
她忽然想起什麼，赤著腳踩在榻榻米上，徑直走向浴室。
浴室的門被她輕輕推開，水汽還未散盡，鏡子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
繪梨衣伸手抹開一小片清晰，鏡中的少女眨了眨眼，幾滴水浸潤的紅發貼在臉頰上，濕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打濕的櫻花。
「洗澡。」
她拿起浴缸邊的小黃鴨，輕輕捏了捏，塑料小黃鴨發出“吱”的一聲。
……
這一次監控的時間停留在22︰25，浴室的水聲停了。
繪梨衣裹著浴巾走出來，發梢還在滴水，她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屏幕上正在播放《鋼之煉金術師fa》，激昂的電子吉他前奏驟然響起，黑底白字的again在畫面上炸開。
繪梨衣不自覺地停下擦拭頭發的動作，暗紅色的眼眸微微睜大。
她盯著畫面，無意識地用毛巾擦拭著頭發，嘴唇微微動了動。<e no tsuzuki...”
她的嘴唇輕輕開合，無意識地跟著旋律哼唱起來，聲音很輕，像羽毛落在水面上。
但旋律卻意外地準確，柔軟的音節從唇間溢出，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
時間很快又過了十幾分鐘，動畫播完了。
繪梨衣放下毛巾，拿起手機，翻開通訊錄。
「哥哥。」
她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通訊錄最上面的源稚生。
撥號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忙音最終變成電子女聲的留言提示，繪梨衣的睫毛垂了下來。
“……”
她等了很久，直到自動掛斷。
暗紅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失落，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抬頭望向病房的門，那是一扇厚重的金屬門，足以抵擋子彈和爆炸。
……
她光著腳走到門前，指尖輕輕踫了踫冰涼的金屬。
下一秒，五根縴細的手指突然收緊，門板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時間定格在22︰47，走廊上的護工們正在閑聊。
“今天的血清好像效果不錯，繪梨衣小姐睡得比平時沉。”
“是啊，監測數據也很穩定，說不定這次……”
護工們話音未落....
“砰！！”
一聲巨響從病房方向傳來，整條走廊的燈光都閃爍了一下，整面金屬門突然發出刺耳的變形聲，門鎖處的鋼板詭異地扭曲凸起。
護工們猛地回頭，瞳孔地震。
那扇病房的金屬門……被徒手拆了下來。
厚重的合金門板像一張被揉皺的紙，扭曲地掛在門框上，邊緣還殘留著清晰的指印。
而繪梨衣站在門口，暗紅色的眼眸微微發亮，像是發現了新玩具的孩子。
“……”
兩名護工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繪梨衣又一次單手拎起半噸重的合金門板，並困惑地歪了歪頭。
“……”
又是長久的沉默過後，年長的護士淡定合上記錄本︰“我去通知安保部。”
年輕護士麻木地點頭︰“我去準備鎮靜劑……不對，她好像不需要？”
而第二扇門後的值班室里，談論也沒有停止。
“啊，又來了。”
“這次是第幾扇了？”
“今年的第七扇吧，上個月剛換的。”
“記錄一下，明天讓丸山建造所的人來修一下。”
“……？”
繪梨衣歪了歪頭，似乎對他們的反應有些失望。
她想了想，把門板輕輕靠牆放下，轉身回到房間。
……
一分鐘後，繪梨衣站在衣櫃前，縴細的手指拂過整齊掛著的巫女服。
她取下一套嶄新的紅白服飾，衣料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接著，小黃鴨被鄭重地放進左手的寬袍大袖里，psp與充電線仔細地繞好塞在側面口袋，床頭的小本子與筆也被重視的收好。
最後她站在房間中央，看著滿地行李陷入沉思。
過了五分鐘，當繪梨衣再次出現在走廊上時，她已經換了一身嶄新的巫女服，木屐的踢踏聲在地板上清脆悅耳，紅白相間的衣袂在快速走動中輕輕飄動。
在二十多名醫護人員呆滯的注視下，繪梨衣拖著行李箱走過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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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輪在瓷磚地面發出輕快的咕嚕聲，暗紅的瞳孔映著走廊盡頭的應急指示燈，亮得驚人。
護工們︰“？”
繪梨衣沒有解釋，只是平靜地，肆無忌憚地，或者說旁若無人地從他們身邊走過，步伐輕盈得像一只貓。
“……”
走廊上的空氣凝固了一瞬。
然後，某位年輕一點的護士提問︰“要報告嗎？”
“報告什麼？她只是出去散步。”
“可那個箱子。”
“你看錯了，那是小姐的新玩具。”
“呃……好吧。”
漸漸地，繪梨衣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電梯口。
突然，前方拐角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快！把b型血清和鎮定劑都拿來！”
一名頭發花白的護士長帶著幾名年輕護士沖了過來，手里捧著銀色金屬箱。
她一眼看到繪梨衣，腳步猛地一頓，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咬咬牙，快步上前。
“繪梨衣小姐。”她低聲開口，聲音有些發顫，但還是堅定地把箱子遞了過去，“請您帶上這個。”
繪梨衣低頭看了看。
箱子里整齊排列著六支淡紅色血清，旁邊是兩枚特制的緊急抑制藥。
護士長的手指微微發抖，但眼神卻異常堅決，她壓低聲音，像是怕被誰听見︰“如果....如果您覺得不舒服，就注射一支。”
繪梨衣眨了眨眼，暗紅色的瞳孔里映出護士長蒼老卻溫和的臉。
她伸手接過箱子，輕輕點了點頭。
護士長如釋重負，退後一步，深深鞠躬。
等到少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通道里，身下的護士護工們對視一眼，默契地掏出了手機。
“喂，執行局嗎？繪梨衣小姐又跑了。”
“這次，她帶了個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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