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另一邊。
傍晚,南鑼鼓巷95號院籠罩在一片昏黃的暮色中。
傻柱拖著沉重的步子邁進院門,身上的皺巴巴的,臉上多了些許傷痕。
雙眼中透著掩飾不了的疲憊。
他剛跨過門檻,就听見一聲陰陽怪氣的招呼……
“喲!這不是咱們的何大廚嗎?保衛處的單間住得還舒坦吧?”
許大茂倚在自家門框上,手里捏著半根黃瓜,嘴角掛著譏諷的笑。
他今天穿了件嶄新的的確良襯衫,袖口還特意卷起來,露出手腕上明晃晃的珠海牌手表。
傻柱疲憊不再,臉色一沉,往地上啐了一口︰
“孫賊兒,你丫找抽是吧?”
許大茂也不惱,反而慢悠悠地咬了口黃瓜,含糊不清地說道︰
“哎呦呦,火氣別這麼大嘛,我可是好心提醒你。
你說說你,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沒看明白——
王建軍現在可是軋鋼廠的紅人,你得罪他,那不是自找苦吃?”
傻柱拳頭捏得咯咯響,但最終沒動手。
他冷冷掃了許大茂一眼,徑直往自己住的西廂房走去。
中院的水槽邊,秦淮茹正低頭洗菜。
她今天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布工裝,袖口磨出了毛邊。
听到腳步聲,她下意識抬頭,正對上傻柱陰沉的目光。
“ 當!”
手里的搪瓷盆猛地砸在水池邊,幾片菜葉子濺了出來。
秦淮茹慌忙蹲下去撿,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口。
“傻……柱子,你……他們放你了!”
想到今天她和許大茂的事情,她突然有些心驚膽跳的感覺。
“我說秦淮茹,你慌什麼?”
許大茂不知何時溜達到了她身後,聲音壓得極低,
“難不成……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傻柱的…事情,哦,瞧我……”
秦淮茹渾身一僵,手里的菜葉子又掉回了盆里。
許大茂一拍腦袋一臉揶揄︰
“嘖,瞧我這記性……”
你秦淮茹現在又不是他傻柱什麼人,你就算隔三差五換個漢子,他……”
“許大茂,你在這胡說八道些什麼?”
秦淮茹惱怒地看著許大茂,傻柱也是想如往常一般沖上去……
可還沒等他走兩步……他就眼冒金星,差點一個踉蹌摔倒。
傻柱不由心頭暗罵保衛處那些人,這幾天他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還好他參與打砸王建軍家,伸手的事情沒人知道,否則……
他的下場就和楊向民那伙人一樣,不是被打槍子兒就是發配大西北。
許大茂輕笑一聲,彎腰湊近她耳邊︰“嘿嘿,秦淮茹你別怕,我可沒往外說。
不過嘛……”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胸口缺了的那顆紐扣︰
“我這人記性不太好,有時候得靠‘提醒’才能想起來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秦淮茹指尖發顫,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你個王八蛋許大茂,要不是你……”
秦淮茹深吸一口氣目光直視許大茂︰“說吧,你到底想怎樣?”
許大茂直起身,拍了拍袖子上並不存在的灰︰
“明兒廠里要放電影,李主任那兒還缺個檢票的活兒。
我看李主任對你可是……”
他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秦淮茹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嘴里嘗到一絲血腥味。
後院,許大茂家。
婁小娥坐在梳妝台前,手里捏著一封已經拆開的信。
“小娥……家中產業已全部上交,我和你母親暫居天京舊宅。
你務必謹言慎行,切莫惹人注目……
最近風聲緊,暫時不要聯系。
隨信附上二百元,務必藏好。
……父字”
婁小娥盯著最後一行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信紙邊緣。
鏡子里映出她的臉——依舊漂亮,但眼角已經隱約有了風霜。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許大茂哼著小曲兒走了進來。
“喲,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他湊過來,目光落在信紙上,笑容頓時淡了幾分︰“又來信了?”
婁小娥迅速把信折好塞進抽屜,勉強笑了笑︰
“沒什麼,家里問個好。”
許大茂盯著她看了兩秒,突然伸手捏住她下巴︰
“小娥啊,你可別忘了。
你現在是工人階級的媳婦,跟‘婁家大小姐’早就沒關系了。”
婁小娥垂下眼睫,輕聲應道︰
“……我知道。”
許大茂滿意地松開手,然後朝她伸出手︰“信拿來我看看。”
婁曉娥沒吭聲,把頭偏到一旁,只是身體更靠近抽屜幾分。
“哎,我說你這是……”
許大茂眉頭一皺就要打開抽屜來搶。
婁曉娥下意識要阻攔,但已經晚了。
許大茂一把奪過信封,熟練地抖了抖,那張匯款單飄落在地。
“兩百塊?”許大茂撇了撇嘴︰
“你爹現在這麼小氣了?”
婁小娥咬了咬嘴唇︰
“大茂,家里現在也不寬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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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寬裕?”許大茂突然提高音量,隨即又壓低聲音︰
“你當我是傻子?你們婁家當年在天京有多少產業?
現在隨便擠擠也不止這點吧?”
他彎腰撿起匯款單,在手里晃了晃︰“小娥啊,不是我說你。
你看看我現在,在廠里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可連件像樣的外套都沒有。”
婁曉娥低著頭沒說話。
她當然知道許大茂所謂的“沒有像樣外套”是什麼意思。
上個月她才給他做了一套嶄新的中山裝,可沒想到他……
許大茂湊近她,聲音突然變得溫柔︰
“我听說最近友誼商店新到了一批進口手表……
你看我這塊珠海表都戴了三年了……”
“這錢是我答應借給秦姐讓她給棒梗交學費的。”
婁曉娥突然抬頭,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許大茂臉色一沉︰“你什麼意思?
她秦淮茹的兒子要我許大茂的媳婦兒拿錢給他讀書?”
“你……秦姐不是……”
“哼,不是就好。”許大茂打斷她,把匯款單塞進自己口袋︰
“明天我就去取錢,順便給你帶盒雪花膏。你不是一直說手干嗎?”
婁曉娥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沒再說話。
院牆外,隱約能听見孩子們的笑聲,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在玩耍。
許大茂滿意地整了整衣領,突然像是想起什麼︰
“對了,最近少跟後院劉嬸她們嚼舌根。現在什麼形勢,你自己心里清楚。”
最後一句話像把刀,輕輕抵在婁小娥心口。
她當然明白許大茂的言外之意。
作為資本家的女兒,她能安然無恙地坐在這里,全靠他這個“工人階級”丈夫的“保護”。
許大茂也不管婁小娥在想什麼,自顧自從櫃子里拿出酒就自飲自酌起來。
今天不僅依靠他听來的秘密成功吃到了秦淮茹的饅頭……
回來還成功從傻柱那里扳回一城,回家後又有錢拿……
想到這許大茂就更高興了。
夜深了,院里漸漸安靜下來。
傻柱躺在床上,盯著黑漆漆的房梁。
他手里還捏著那顆從窗台上撿到的紐扣——褐色的,背面沾著醬油漬,顯然是秦淮茹的。
可是秦淮茹的扣子為什麼會從許大茂身上掉下來?
隔壁許大茂家隱約傳來踫杯聲和笑聲,听得他心煩意亂。
他翻了個身,拳頭狠狠砸在床板上。
“許大茂……你丫給我等著!等我身上的傷好了,揍你狗娘養的。”
與此同時,中院賈家。
秦淮茹縮在炕上,緊緊摟著熟睡的棒梗。月光從窗戶縫漏進來,照在她蒼白的臉上。
她閉上眼,淚水無聲地滑進鬢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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