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秦禽無視掉了自己的人物設定,對著魏落英使用了言靈。
海床上突然升起了一根冰柱,那冰柱無視熱力,無視所有的規則,冰封住了地層中滾滾的岩漿。
那根巨大的冰柱繼續向上生長,把女修羅的身體凍住,將其鎖在了冰層之中。
“所以你的愛不是保護,是控制。”魏落英依舊保持著清醒的意識,她靜靜的看著秦禽為了追上自己所做的一切,逐漸的感到無趣。
秦禽假裝自己沒听見這句話,他用急切的心緒來遮掩自己的心聲。
他像一片羽毛落在了冰面上,他提起拳頭,一拳打碎冰層,試圖抓住魏落英的身體。
水流的阻力很大,破冰需要一段時間。
“你要一輩子這樣演下去嗎?一輩子演這種莫名其妙的恨海情天?”
“一個人在這里演這種真不真,假不假的東西,騙別人騙自己,你不覺得羞恥嗎?一個人躲在自己的世界里,當英雄當帝王當情聖,演著演著,你還真把自己當一個人物了?”
秦禽化身修羅捶打著冰層,魏落英卻使出了蛇妖的本事,她在冰層中穿行,繼續往冰層的更深處沉落。
那冰層閃動著幽藍的光,質地像是一大塊天然的石英礦,女修羅也無視了所有的阻力,繼續向下沉陷。
“這個世界只有你自己配合你自己演出,你不覺得荒唐嗎?”
秦禽也不演了,一頭鑽進了冰層之中,他運用五行遁術在冰層中自由穿行,一下子便抓住了魏落英的手。
“誰不是這樣,你告訴我誰不是這樣!這世上誰不是自己和自己演戲!”
秦禽猛的一拽,把魏落英抱進自己的懷里,“這世上誰不是自己恨自己,自己愛自己?這世上真的有誰能做到敞開心扉之後,就會有人闖到你的心里去愛你,去恨你嗎?”
“有哪一個敢說自己的心里真的完完整整的裝下了另一個人?還不是都想著自己,都念著自己,自己的心里,所有的所有都是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就活該啊。”魏落英沒有掙開秦禽的懷抱,她也抱住了秦禽。
這種懷抱,更像是挾持,“你活該自己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孤苦伶仃,你活該一輩子自己單著獨孤終老,你活該一輩子都得不到愛。”
“你只能想象那些純潔的愛,想象那些至高無上的愛,想象那些至死不渝的愛,你把那些得不到的愛全都想一遍。想到發瘋,想到抓心撓肝,想到精神失常,想到神經錯亂。”
“你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想,想到滿腦子都是那些你得不到的東西!你活該一輩子被自己愛的東西折磨,你活該一輩子反反復復的在心中演繹這種求而不得的過程,你一遍又一遍的在內心里折磨自己,品味這些痛苦,這他媽全都是你自己活該!”
秦禽被冰層凍的瑟瑟發抖,他懷中的人也像是一塊寒冰,把他的體溫帶走。
他听著這些無情又惡毒的詛咒,瞬間感覺自己掉進了冰窟,所有的熱烈和激情仿佛都要在這一刻冷卻了。
他要和自己的熱愛一起,永遠被冰封在這暗無天日的海底,永生永世無人問津。
秦禽和魏落英繼續往下沉,他們的身體在觸底的那一刻崩解,兩個人的身體融進了深海之中。所有的欲望和渴望又重新融到了一起。
這樣就結束了嗎?憑什麼?憑什麼是我沉底,我做的還不夠好嗎,我演繹的還不夠徹底嗎?我難道還不夠愛嗎?我還不配嗎?我到底差在了什麼地方,為什麼我不配被人看見?
欲望之海里寂靜無聲,這里沒有生物。
只有流速不一的水流,在海底暗流涌動。
毫無征兆的,海底的一個火山口突然爆發,熔岩噴薄而出,冰層一寸寸碎裂,海底的大量海水被熔岩蒸發。
火山爆發打破了地層中岩漿循環的平衡,海床塌陷了,滔天巨浪在這一刻形成。
海面開始翻江倒海,沉底的東西想重新浮出水面,只能等待著海底的火山爆發,等待著史無前例的一場海嘯,把所有沉底的東西,全部都推到岸上來。
海底的地殼被撕裂,欲望之海更加的動蕩,沉底的泥沙被一股巨大的熱力推到了水面之上。
那些腐朽的,腐爛的,骯髒的,不見天日的,漆黑粘稠的東西全都翻涌了上來。
欲望的海洋也因為這些沉底的東西變得漆黑粘稠。
這個世界就和錢甲預想的世界一樣,所有的一切都被弱水吞沒,所有的一切都融進了弱水之中。
欲望吞噬一切,它吞沒岩層,吞沒生物,吞沒熔岩,吞沒地層的核心,最後欲望只能自己吞沒自己,變成漆黑一片,污穢不堪的東西,變成沒有辦法逆轉,無法超度,無法淨化的東西。
它就像那一顆自己輪回自己的土豆精,輪回十年成了怪,輪回百年成了精,輪回千年成了妖,輪回萬年成了魔,輪回千百萬年,成了一灘什麼都是,也什麼都不是的惡心東西。
欲望之海自己拍打著自己,自己翻涌著自己。它已經把所有都融進了自己的海水里。
它把人間融進了海水里,它把天庭融進了海水里,它把地府融進了海水里,它把這三界全都融進了海水里。
它只要掀起一陣巨浪就能打破天,它只要撼動一下海水就能震撼三界。
但是那又如何呢?這里只有它自己,這三界全融成了一鍋湯水。
它在耀武揚威給誰看呢?
要耍威風給自己看嘛?它要用自己頂天立地的威嚴嚇住自己嗎?那豈不是太可笑了。
末日一般的狂風巨浪逐漸平息,再怎麼聲勢浩大的場景,沒有旁觀者也變得毫無意義了。
即便再怎麼天崩地裂,無人觀看,也都只是小場面。
那些毀天滅地的驚濤駭浪自顧自的平靜下來,突然平靜的海面,顯得之前狂風大作的風浪都有些滑稽可笑。
“嘩啦”一個人頭,冒出了海平面。明明被炸成了肉醬的錢甲,又從海水里冒了出來。
他皺著眉頭看著死氣沉沉的水面。
“你玩砸了。”似乎是因為這天地都破了,所以天道開口了。
“沒有。”錢甲固執的回答,“我沒有玩砸,他們都還在,只不過是融在了一起而已,重新把他們分開就好了。”
“你還要玩到什麼時候?我累了。”天道說。
“不要這麼狡猾好不好?爛攤子處理不了,就復活我,讓我處理。”錢甲指著天道罵,“明明是你玩砸了,非要說是我玩砸了。”
“別演了。”那空靈的聲音充滿了疲憊,“你自己就是天道,還非要找個替罪羊。”
“你自己無聊,布置這個局,現在把所有東西都玩成了爛泥,你又接受不了現實,你就是能力不行。”
“誰說我能力不行!我馬上就能把這里變回原來的樣子!我可以復活他們所有人!我可以讓這里恢復秩序!”錢甲說。
“那就更能說明,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聲音嘲諷道,“你只是在玩泥巴過家家。”
“你他媽…”錢甲有些詞窮。
“你他媽活該。”那聲音接上了錢甲的話,“早想罵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