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這里哭哭啼啼干什麼?起來干活!”魏落英吩咐人,把地上的銀兩收走了。然後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凶巴巴的說話。
哦,不對,她不用裝,她本來就凶神惡煞的。
錢甲鼻青臉腫的從地上爬起來,他面向眾人致嫌,“各位鄉親父老,放心,小場面而已。你們的情意我都記在心里呢,本縣令從沒打算忘本,我馬上拿賬本記下來,各位鄉親對醫館的支持和付出,本官沒齒難忘。”
不把場面話說漂亮一些,容易繼續挨打。
本來以為那些銀錢都打了水漂的病患親屬,現在又有了一絲希望。
“你還想記黑賬?”魏落英從中作梗。
“魏捕頭,你這說的就不對了,什麼叫記黑賬,這可都是父老鄉親們的一片心意,難道不要記錄下來嘛?”\t錢甲的架勢做的很足,他扯著嗓門朝著屋外喊,“記賬的!小南,南宮明!在嗎?”
南宮明白天不在醫館,他一般要等到傍晚才會到醫館來整理流水。
“沒事,他不來,我自己寫。”錢甲搞事的勁頭上來了,風風火火走到櫃台邊,去拿紙和筆。
魏落英只是過來攪局和看熱鬧而已,如果這個癲子可以弄出一些新的樂子,她也不會阻止這個瘋子發癲。
齊天看著錢甲跑了出去,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在傻樂,以為對方又癲了,趕忙問他,“你干嘛?又發什麼癲?”
“不是,不是,我去記賬,今天收了不少錢。”錢甲簡短的解釋。
“啊?不是說不收錢嘛?怎麼又收了。”齊天說。
“啊,是不收啊,別人白給的,你不要啊。”錢甲找到一卷空賬本夾在腋下,兩只手又去拿桌上的毛筆和硯台。
“那白給的,你記什麼賬啊?到時候還來不掉。”齊天更小聲說。
“啊?”錢甲腦子稍微短路了一下,“沒事,走一步看一步,賴得掉的。”錢甲還沒想到這一步,他只是覺得好玩兒就這麼做了,至于後面有人找麻煩,那就等之後東窗事發了再說。
錢甲轉身朝著休息室走。
齊天跟在錢甲身後又絮叨了幾句,“你要搞平衡就不能記這個賬,你真讓那些權貴摻和進來,到時候,這里就沒有平民落腳的地方了。”
“有錢人用錢圈地盤,苦命人用命圈地盤,什麼時候這醫館的承重柱被換成了漢白玉的,這里就不是貧民能來的地方了。”
“行行行,知道了,我比你有分寸。”錢甲敷衍了幾句,其實心里一點分寸都沒有。
他拿著賬本進了休息室,看著里面衣著華貴的一群人,腦子里想起了齊天剛才說的話。
這里難道真的被有錢人包了場?
錢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他問一旁的魏落英,“哎,不對啊,魏捕頭,最近是不是問診的病人少了一些?”
魏落英不知道這瘋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于是便順著他的話說,“是少了一些,有什麼問題嘛?這不顯得你醫術高明,妙手回春嘛?大家的體質增強了不是好事嘛?”
“復診的也少了。”2錢甲坐在了一張空床鋪上,“一些病情反復的病人也變少了。”
“那又如何,這醫館對他們來說,是開在臨城,官道的路費不便宜,野路子又容易遇上劫道的,權衡利弊,便不來了。”魏落英說。
錢甲觀察著眾人的反應,他從那些權貴臉上,發現了些微妙的表情變化。
“各位鄉親父老,我一片真心待人,各位有沒有一片真心待我?”錢甲拿了空賬本過來,態度突然就有了一些轉變,“各位究竟是把我當做救命稻草,還是僅僅只把我當做各位的私有財產?”
“既然是懸壺濟世,那就要對得起這個名號。”錢甲又開始正氣凜然的發表義正辭嚴的演講,“我錢某人情願累死,也不希望看到有人在求醫問藥的路途中病死。”
錢甲十分裝模作樣的舉起手,拍了拍。他本意是希望有人能听到聲音走到他跟前來听吩咐,結果沒人應答,錢甲尬在原處。
魏落英學著他的姿勢拍拍手,反倒是她的幾個女手下,走到她的跟前。
魏捕頭讓那幾個手下走到錢甲面前,“問吧,要問什麼?”
錢甲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你們在城外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這幾個異世之魂,附在了各種名劍之中,既是劍魂,也是劍修。
她們平時就在城池上空巡邏,視野很高,所以能俯瞰的範圍就更廣一些,
“看到了,大人。”其中一個女劍魂回答,“有土匪在主干道上設置關卡,但是事情發生在城外,我們也沒有多管閑事。”
既然是在城池上空巡邏,城外的事自然是不會管的。
“為什麼不報告給我?”錢甲的語氣加重了一些。
“是我失職了,我…”女劍魂打算自己擔下責任。
“她匯報給我了。”魏捕頭讓女劍魂退下,“怎麼,這城外的事你也要管?大人,你只是個縣令,你這官威耍的太大了吧?”
“放肆,我是縣令,你教訓我?”錢甲頂著被揍的像豬頭的臉,突然想起來自己的身份是個縣令,不能被屬下教訓,“這種亂象我能和其他城主聯合商議,怎麼不關我的事?”
“只怕是其他人監守自盜啊。”魏捕頭再次將火力引向四周的權貴。
語言是最厲害的武器,堅船利炮攻不破的防線,可以利用語言將人心中的防線逐步瓦解。
心理防線被慢慢鑿穿,做過虧心事的人自然就心虛了。
“各位,我錢某人誠心救人,無半點虛心。”錢甲把話說的光明正大,搞得有些人更加下不來台了。
“我擋住了誰的發財路?我不知道,我不過就是治病救人,大家都是人間走一回,誰的命不是命?”
這可不一定,有些人的命就是比賤民的命高貴。
錢甲拱手朝眾人作揖,“我錢某人在此懇請各位,高抬貴手,放百姓一條生路。”
“生死有命,成事在天,各人有各自的道,從中作梗,並不可取。”錢甲也算是自己罵自己了。
大家不過是在做一樣的事情,權貴是改百姓的道,錢甲是改眾生的道,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不過就是把事情做大了,才顯得正確而已。
